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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七岁便能设计劝服陆康公废除禁火令,他却连个小小老鼠都对付不了,这赤/裸/裸差距当头击,顿时将他鼓起腔勇气都敲碎了。
母亲说,延是延续。
可他这样人,又怎么能延续陆家辉煌呢?
小陆延喉咙哽,克制着没哭声,抽噎着自言自语:“若是父亲,他会怎么办呢。”
“伯言?”孙尚香半蹲来,想起久远庐江古城,唇畔勾起丝怀念。
她搭眼帘,瞧着垂头丧气小家伙,轻柔道:“阿延,或许你比不上你父亲样聪慧,有,你可比他小时候多了——你知道自己个人能力不足,愿意求助于旁人。”
陆延脯抽,不肯相信低头抹泪。
这话拐弯抹角意思是他父亲手腕太,万事都办得妥帖,也不需旁人手。
这算是什么缺。
顾邵拍拍他肩,哼道:“你父亲会孤拗得很,什么事都只肯个人担着,为此,还挨了顿打呢。”
陆延愕然抬眸,泪闪动眼满是不可思议。
顾邵轻咳声,到底没拉老脸告诉小侄儿动手就是自己。
他推了推李隐舟手肘,将锅甩了过去:“不信你问李先生。”
陆延小心翼翼仰眸看倚墙斜靠先生,见他烟火绕身,眉目却仍是疏朗清明,就这样沐着清净月光,目光温静,尘而不厌俗。
李隐舟被他急切看着,伸手薅了薅他脑袋,在黑黢黢脸上又添笔猫胡似墨痕,这才很满意了头,与他道:“这世上每个人才能不尽相同,只要能将事做成都是本事,陛不擅带兵打仗,却善于运用人才,不是同样决胜千里么?”
陆延靠着他手,乖乖站着,仍有些气馁:“可我还是什么事都做不成。”
见状,李隐舟也不忍再逗,这才站直了身,径直而去:“谁说做不成?”
陆延转身跟了上去。
没走两步,便见李隐舟蹲身,从袖取拇指头小泥丸,放在方才老鼠窜,轻轻拿手扇了扇风。
隐约闪动着两贼光黯淡小小眼睛,闻见传来气味,吱尖叫声,顿时窜泥深。
陆延看得神奇:“老鼠怎么吓跑了?”
李隐舟摊开手掌,在他鼻尖轻轻晃,待他伸手要拿,又缩回袖。
陆延于是老老实实蹲,捧着脸看着上丸,不再伸手。
见他聪明懂事,李隐舟这便道:“不是吓跑了,这是避鼠丸,里头有蛇床、苦楝皮、紫苏油、樟脑,老鼠畏憎这样气味,自然就躲远了。”
他起身拍去身上烟尘,将避鼠丸袖手,道:“鼠之为患,不过偷生,与取粥穷人并无分别,若为了人私念将其赶尽杀绝,反而会破坏万物自然运行规律,所以杀之不如驱之。”
陆延听得懵懵懂懂,却将这些话字字认真记载了心坎上。犹豫半晌,终想起最开始桩事,这刻再忍耐不住,小心翼翼开:“先生厉害,比夫懂得都多,先生,先生可以……”
啪——
话未说完,忽然爆竹响。
不远,漆黑天幕上,火光明明烁动,在古城角瞬间升起,迅速炸开朵亮眼赤焰。
小陆延呆看着瞬华光,时忘了接着说话。
顾邵得意走了过来,抬手指给他们看:“这是‘燃灯表佛’灯会开始了,你们瞧。”
顺着他视线望去,果见声声脆裂爆竹声里,无数灯火在暗沉天光萤萤亮起,盏接着盏,将青石板、灰黑屋檐与淙淙水都悉数照亮。满城光次第映上眼,随着宵风轻拂,熠熠闪动,照亮眸底深波澜起伏心潮。
十余年来,吴郡还是头次办起了这样盛灯会,全城百姓都在惊喜爆竹声走上街头,时人声鼎沸,整个古城亮如白昼。
李隐舟回过目光,看向身前年少孩童,眼神在灯火彻亮温:“许久不见,还有句话忘了对你说。”
陆延忙凑近了他,踮着脚附耳上去,生怕漏过了什么,却听见李先生轻轻对他道:
“恭喜你又岁,阿延。”
爆竹声声不绝。
满城辉映灯烛将李隐舟平静脸颊镀上淡淡辉光,陆延却看见有细小意淌在他眼瞳深,于是也抛方才念头,仰脸看向映染通明天空,只轻轻接道:“先生,先生也要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