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别
曲秋秋被放来的时候,已经冻得脸发青。她没有去找自己唯一的单薄棉衣,而弓着身收集些碎发,放进纸盒。一层一层的黑发,堆了半本字典么。
她光着身子蹲,抖得像一只摔碎了壳的蜗。这个时候,似乎只有寒冷能让她觉活着。
曲秋秋抱着盒子,手上攥着粉兔子发绳,用最后的力气敲开了白梳礼家的门。
白梳礼的心肉的,看着她满身的淤青和脖子上的指印忍不住哭了,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孩的头,像终于定了决心,翻自己早年上学时用的行李箱。
自己没有能力面对对穷凶极恶的夫妻,更没有资格去庇护她在学校所受的苦。在官商交错的小城,她只一个清贫的小学老师,甚至连曲秋秋的抚养权都争取不到。
老师再也不让忍了。白梳礼十多岁了,却哭得呼吸都不稳。
秋秋,老师以前告诉,幸福和温暖就在不久以后。只要过了今年,明年一定会好些的。等了,等的头发重新来结果一年又一年,幸福的生活却不见来白梳礼忏悔般抱着她哭泣,我们努力过了,秋秋,走吧,我送走。
寒风哐哐砸着窗,想要进来瓜分温暖。白梳礼拿起曲秋秋的盒子,将里面的断发放进铁盒,燃了火柴。
秋秋,我要教的第一件事,就忘记。
老师知道经历了什么,但从离开起,就要忘记这一切去好好生活,真正生活。就好像重生一样,放所有的记忆离开。包括忘记我。
些断发在火焰里蜷缩、熔化,如同光明正在吞吃黑暗。
白梳礼打开行李箱,了春冬两季的衣物,又说道:第二,老师要学会微。哪怕一开始不知道什么,又究竟为何。当一无所有的时候,微仅剩的筹码。
没有人会拒绝别人的微,一定要记住对来说,也许不公平,但可以成为一工。
白梳礼为曲秋秋裹上围巾,把她冰冷僵的手压在自己掌心。
第,一定要爱自己,无论头发、身,还心,每一个方都要好好对们。受了太多的苦如果不爱自己,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来爱了。
最后,老师真的希望能幸福。多希望能看到发及腰的一天,可,不要再回来。
曲秋秋撑着黑伞,孤零零站在桥州墓园。细密的雨水如针脚般把她钉死在原,她抖得好像一秒整个人就要碎裂。
老师走了,世界上唯一爱自己的人离开了。
曲秋秋紧紧攥住前的发丝,黑的锥形指甲陷进肉里。老师教她的前两件事,她都完成了。但幸福,似乎随着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逝去,她心中的挣扎与不安逐渐蔓延,爬满了脚踝。
自己的前半生否真能如火焰中的断发,被烧得灰都不剩?又或像铁盒底部粘稠如墨的火漆,始终蛰伏在记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