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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2



在黑暗中,杨子夏看不清雷铭的脸。

“你等我一,我马上就回来。”

杨子夏将手从雷铭的指间抽来,向病房外走去。

走廊里的冷光有些刺目。杨子夏眯起眼睛。雷铭的父母站在走廊的尽头,正在吵着什。

“……都是你非要让他打篮球,这好了,他这伤得都不知道这学期还不上课了!”

“大不了就留级嘛!那有什!你说得跟天要塌来似的!”

他看见从病房中走的杨子夏,停争吵,神情都有些不然。

杨子夏走了过去,对他说:“叔叔阿姨,雷铭醒了,我去找护士看一他吧。”

“他醒了?”雷铭的母亲连忙说,“那我去病房看看他。”

“你小声点,别吵着别人,”雷铭的父亲说,“让那孩子好好休息一。”

“医生不是说至到早上才会醒吗?”她望着杨子夏,一脸焦虑,“他怎样了?”

“他……说伤很疼。”

她蹙起眉头,心疼地说:“这小的年纪就遭了这样的罪,这刀子要是我挨的就好了。”

雷铭的父亲跟上她,二人一齐往病房去,默契地放弃了继续争执的打算。

杨子夏绕过走廊。护士站亮着灯,一个值班的小护士正在打瞌睡,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你好。”

护士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着他。“怎了?”

“291号房,天刚做过骨折手术的那位病人醒了。他伤很疼,不吃点止痛药什的?”

护士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医生,哪乱给药?疼就忍着。”

“他疼得都睡不着觉了。您不想想办法啊?”

“所有做过手术的人都是这捱过来的,你去隔壁病房听听,那有床刚做过髋关节手术的病人,也是麻药劲刚过,在那喊疼呢,也没给止痛药吃。”

杨子夏踌躇着,不知道该怎才继续劝说。护士朝他摆摆手。“你的病患要是想上厕所,需要搭把手,再来叫我。疼这点事就别来找我了,我这没医生处方,不敢瞎给药。”

杨子夏碰了钉子,只好折回病房。在病

房他停脚步,隔着玻璃窗朝里打量。

最里面的床位亮着灯,帘布上映照了人影,雷铭的母亲正在帮他喂水,他父亲站在一旁。三人的剪影形成一个稳定而完整的构图。

杨子夏慢慢松开病房的门把手,后退了一步,转身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微信里有几条消息,是母亲和杨旗发来的。杨子夏一一回复后,将手机收进裤兜。

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水涤走他身上最后一丝困意,剩的只有空洞而迟钝的感觉。

杨子夏望着镜子里的己。他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唇,唇瓣带着湿润的水意。

吻没带走雷铭的疼痛,反而让杨子夏对己更加困惑了。在当时的那种黑暗,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选择。除了一个吻,杨子夏不知道还给雷铭什,才让他忘记痛楚,感受到己的存在。

他和镜子里的己对望着。从窗外吹来的冷风带走了他脸上的水滴。

穿过镜中的深处,杨子夏仿佛看到了球赛的现场。篮球从篮板上被弹飞,球员高高跳起,眼中只有那颗落的篮球,他高举起手臂,努力够向那个唯一的目标,却没留意撞到了一起。“都怪那个傻/逼,”章鑫的声音回荡在杨子夏耳边,“他倒在哪不好,非倒在雷铭脚边,把雷铭给绊倒了。雷子怕压到他,摔倒的时候用手腕撑了一地面,结果就骨折了。”

从那个高度落,冲击力加上雷铭的体力,乘以重力加速度,对手腕造成的压力瞬间让腕骨移位,韧带撕裂。

杨子夏无法想象雷铭当时的痛苦,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心脏就会微微抽痛。他从未如此渴望己拥有一个信仰,这样他就有一个以祷告的对象,祈祷雷铭恢复健康。但他没有信仰,所有祈祷都落入黑暗之中,无处接收。

第32章

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吊液瓶。再往前,对角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文字和画面组合成毫无意义的信息。主持人的嘴一开一合,吐的语言传入耳中,无法激活大脑中的任何神经元组织。

阳光穿过窗照射进来,细尘像某种浮游生物,在光海间游动。

这就是雷铭每天早晨睁开眼都看到的景象。

痛在一天天消失。护士每次换药时,雷铭都看见手腕上那条术后缝合的细细紫线。因为久不见天日,那片皮肤泛异样的苍白色,周围贴纱布的地方,也留黑色黏胶的边痕。

这是一次微创手术,再加上他年轻,体格又好,恢复速度比常人要快。医生每次来查房时都会感慨篮球员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

至于术后还不打球,医生保守地建议在近半年内不要进行中高强度的运动,半年之后再来医院复查,根据检查结果再进行新的诊疗。

雷铭在医院住了一周多,期间有不人来看他。每个人都带了慰问品,病床底堆满了礼盒。给房的病友分了些后,仍剩好几箱水果。

每天放学后,杨子夏都会来看雷铭。他一起沿医院里的绿道散步,在住院部的不楼层里上乱窜,跑到精神病科偷窥里头的病房。走累了,他就坐在小树林的长椅上,用一幅耳机听纽曼MP3里的歌。没人的时候,杨子夏会偷偷拉雷铭的手,像在玩一个隐秘的游戏。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在雷铭面前提起跟篮球有关的事情。但越这样,雷铭就越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以往打篮球的片段。直到他主动跟杨子夏说起小时候的事。

“你知道我为什会开始打篮球吗?”

他坐在石椅上,看着一个女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走过。

“为什?”杨子夏说。

“我小时候住的那个小区旁有处篮球场,每天午都有小孩在那里打篮球,”雷铭望着远处,“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的时候,他的篮球砸到了我。我回家后,我妈看见我背上有瘀伤,就拉着我去找那个不小心用篮球砸到我的孩子问罪。那孩子的家长让他给我赔礼道歉。结果那小孩说,只要我跟他一起打篮球,也有机会用篮球砸他。后来我就加入了他的队伍,天天打球。那篮球场又小又破,篮球架都掉漆生锈了,那时我觉得每天放学后的那段时间是最快乐的。

“我上初中的时候搬了家,没有机会再跟他一起打球。那几个人后来都跟我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那个球场我还经常去,惜在我上初三的时候,被拆掉了。在原来的地方建了一间便利店,里面的烤红薯不错,挺好吃的。”

杨子夏看着雷铭,说:“你刚才说了这多话,是我认识你以来你说得最多的一次。”

“我有时候不说话,只是觉得没什意思。”雷铭把病号服滑的衣袖往上挽了一圈。他右手的纱布已经拆掉了,在手腕外侧有条细细的“L”型黑线,活动大拇指时还会有痛感。

“不会啊,我觉得跟你说话挺有意思的,”杨子夏将双手枕在脑后,“你知道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显摆。”

“但是你本来就懂很多啊,这有什好遮遮掩掩的?”

“因为以前有过什吧。”

杨子夏放双手。“有过什?”

“不记得了,估计是被学讨厌了之类的事情吧,”雷铭站起身,拍掉屁股上的灰,“走吧,回去了。”

“这早?”杨子夏跟上他,“我还想听你多说点呢。”

“说什?”

“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啊。”

“没什好说的。小时候别人都说我性格古怪,那时我还觉得这是个褒义词。”

“没有啊,我觉得挺酷的。你现在也是。”

“随便别人怎说吧,反正我现在不在乎。”雷铭说。

杨子夏轻轻地碰了一雷铭的手。隔着病号服宽大的衣袖,杨子夏捏住了雷铭的小拇指,就像咬着主人的裤腿,紧随不放的幼犬。

“子夏,你放开,这多人呢。”雷铭小声说。

“没事,没人看。”

“你松手好不好?”

“不好。”杨子夏拖长了尾音。

“你捏得太紧了。”

“那我松开点。”

“不是这样。”

“那是什?这样吗?”杨子夏一把搂住雷铭的脖子,嘻嘻哈哈地往他脖颈里吹了气。

雷铭个子比杨子夏要稍高一点,杨子夏不得不踮起脚尖才搂住他。他在心里哀叹,怎还是差这多,明明我都每天喝牛奶了啊。

“你犯规了啊。”雷铭说。

“犯什规?”杨子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看我是个病号,没法反抗是吧?”雷铭探左手,迅疾地挠了一

杨子夏的腋窝。

杨子夏猛地后撤一步,没忍住痒痒肉被挠到的大笑声。他捂着侧腹,大喊道:“靠,你搞偷袭!”

从那晚接吻以来,二人间某种无形的墙就被打破了。杨子夏一天里除了睡觉,其他的时间都在想雷铭。他想看见雷铭,跟他说话逗他开心,想跟他分享己最近在听的歌。他做三明治带到医院给雷铭吃;他把手机带在身边,隔一段时间就看看有没有收到搞笑艺人发来的消息。反而是雷铭对他的亲昵举动总是冷淡回应,如果周围有别人,他就更是警惕了。这不禁让杨子夏怀疑那个夜晚跟己湿吻的到底是不是他。

杨子夏把雷铭送回病房后,已是晚上七点多。杨子夏赖着不想走。他又学了很多冷笑话,一个一个地讲给雷铭听。他聊着天,直到雷铭的母亲现。

杨子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阿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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