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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曾经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很好的姑娘,她是当剑圣,如已经嫁人生子,有了非常幸福的人生。她嫁入邪道,却至仍在正道。

那一刻,肖兰忽然就以释然。

相遇第十年,谷主肖兰勘破《归藏集》,心法进阶十二层,成为帝鸿谷开派祖师后唯一《归藏集》圆满,继沈缨之后的大宗师,名副其实的天第一人。

也拥有了一颗完完整整、遍尝相思,却不再饱受情苦的琉璃心。

温渚明避世那一天,看到他很是难受,说无忧无忧,虽然忘掉沈柠,却没忘情,正合道心,只是师弟本人太过怜。

是肖兰并不觉得有什怜,借这一些情意,他已度过后半生。他如感受所有的悲喜,却不再执着于注定无缘的某个人,不是很好吗。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医。

师兄总说他此生太苦,其实哪有什苦?

明明是,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肖兰的结局,是开文前就定好的。

帝鸿谷唯一修成圆满的人生赢家,本代武力第一,虽然有情,却不必再受情苦。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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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海‌‎‍棠‌‍依旧

阿柠又一次大哭着跑进来,?抱着我的腿甚是伤心,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角滚落,晶亮的眼眨着,?睫毛被眼泪打湿,哭得人心都软了。

“姑姑!阿罗姑姑!”小丫头抽噎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实则多半又是大公子练剑时打输了,或是被大公子嘲笑欺负,气不过。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不知为何,特别执着于她并不擅长的剑术。

其实不止主人,我和大公子也将阿柠视作世上只此一件的珍宝。

大公子

性子肖似主人,心中想什,嘴上却不一定要说什。好在这一点阿柠随夫人,打小就嘴甜,像一块小蜜糖。

这孩子一声声唤我作姑姑,?有什伤心事都要扑到我怀中哭上一场。实际上,?我并不是阿柠的姑姑,也没资格做她的姑姑。

我只是主人的剑侍,?为主人护持青睚剑。

我十几岁起就跟在主人身边,?见过他年练剑的漫不经心,?也见过他踏入江湖后的身不由己。主人在我心中,?早已是我的家人、师父、兄长,?是我这一辈子都要效忠、侍奉、崇敬的人。

崇拜主人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我也习剑术,所以最清楚主人在剑术一道是何等天资纵横。

不止是我,?往前再数一百年,也从未现过如主人这般惊才绝艳的剑客。他现后,江湖上大大小小剑客手中的剑,?尽数被比成废铁。

主人曾在菱花会上当着天英雄的面来去如;也曾于十九岁就洛小山千里奔袭,将当时的天第一大派掌门斩于剑,提着他的人头扔到紫阳宗广场上;还曾于万军中以一式易水诀连连挑落数名宗师。

任谁看到他剑,都会目眩神迷、心中颤栗。

主人哪里都好,唯有脾气太冷硬,太骄傲,目无尘。

我十九岁踏入江湖,只用了一年便一路斩过去,生生斩个天第一的剑圣名头。江湖中无人不服,却也无人不恨他的心狠手辣,行事太绝。

易水诀只有死人,若是武功差的便不会手,唯有数武功不上不的,从青睚剑苟活一条命,但却此绕着我走。他这样的脾气,几乎惹上一江湖的仇家,主人半点不曾放在心上,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太骄傲,不仅没有什朋友,也没有心爱的姑娘。江湖上的人崇拜他的剑,转过头却说他冷心冷肺、天生就活该孤寂一生,连结伴游历的洛小山和姜问雪都捂不暖他。

洛小山是正道仙女,姜问雪为他赴死。姜问雪死时,我还担心主人会因此陷入阴影,他没有。

我那时也忍不住觉得,主人的心太冷,也太狠了。

现在想想,若是他那时就此一生冷心冷肺,或许也是好事。

裴将军在主人面前引剑刎

后,他开始怀疑剑并不斩尽一切,对江湖上的许多事产生疲倦与厌弃。小医仙的死也是一桩沉重的打击,惜那时我没发现,我只看到他面无表情,一如往昔。

直到主人亲手震断青睚家,彻底洛小山决裂,不再插手江湖事,我才知道青睚剑每刺入一人胸膛,温热的鲜血顺着剑身淌去,即便事后被我细细擦净,也终究是不一样的。

主人二十二岁时,对江湖生了厌倦,也早已没了对手。

此后十三年,是我这一生、也是他这一生中最快活、最闲适的日子。

夺人性命的剑客,遇见了他愿意为之偏安一隅的心爱的姑娘。

姑娘单名一个诺字,主人曾说这是天底最美的名字。他说一诺无辞,便是此生最重的誓言了。

姑娘的父亲是西南商会副会长,也是莆州城有名的儒商。他生意人最不喜江湖中打打杀杀伤人性命,主人看上人家姑娘,为此很是苦恼过一阵。好在我曾受人所托,得到过一幅《江山为聘图》,我便谎称是途径莆州的书画商,求上门去请王会长品鉴名作。

那些日子,我逼着风月门某个倒霉的长老作了不酸诗、画了不扇面,日日捧着附庸风雅偏偏学问不高的王会长探讨。

王会长欣赏酸诗里的才气,王小姐欣赏捧画人的容貌。主人后来万分庆幸,说己生了一张好皮相,才不至于孤苦终老。

然而我江湖剑客的身份还是在救王家人时暴露。王会长引狼入室,气得差点中风,被主人磨上三个月,也是被那张脸晃晕了眼,总算松许了亲。

王会长舍不得女远嫁,我就在莆州城不远的乡买了一座小院,定居来。王小姐带着厚厚的十里红妆嫁给穷小子,做了沈夫人。

夫人厨艺好、又很有经商的天分,还爱种花。小院子里栽种了很多花木,莆州地处西南,一年季都看到不种类的花,一簇一簇,漂亮极了。

我还多了两个小主人,大公子主人很像,只是跳脱的性子像夫人;阿柠则是上天赐给我的小公主,比起调皮的大公子,阿柠又乖又懂事,会用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你,经常要抱。

她主人长得也极像,又似有若无带着夫人的影子,比如,母女两个

,都特别爱在夜晚纳凉时,听他讲些江湖上的故事。

那孩子直到五岁,仍是经常赖在两人怀里,连路都很走。主人对着她和她母亲,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往往一句话不到,便已笑声。

那些日子的每一天,如回想起来,都带着阿柠无忧无虑的笑声,宁和安静。我也觉得踏实,每一天只想着院中的花木该浇水、晚饭做些什、阿柠又长高了需得换一身漂亮的衣服。

青睚剑上的血,仿佛已隔了厚厚的纱,在记忆中几乎快被掩埋。

阿柠才几岁时,主人就开始为日后旁人娶走这丫头而烦心。这时,夫人总要笑着拿那些酸诗来打趣,说女必定像她一样,被个花言巧语的小白脸坏蛋骗走,让他早早接受现实。

主人就会骄傲又信地说,这世上骗到他的人会有,但打赢他的没有。

夫人真切地担心起来:“那咱阿柠岂非嫁不去了?”

我记得那时听到的是——

“嫁不去就嫁不,等阿楼大了离开家,你我就这样看顾她一辈子,也挺好。”

是,这句话没实现。沈夫人不仅没活到看顾阿柠一辈子,甚至都等不到阿楼长大离开家。

剑圣年时不肯将天仇家放在眼中,却不知己有一日会有妻有子,以一种极端惨烈的方式记了仇家的名字。

夫人的伤侵入很厉害的毒,我永远也忘不掉,那日年轻的剑圣去一夜,天刚擦亮时进屋,身上浓重的血气熏得我都要作呕。

阿柠懂事地不哭声,眼泪却止不住,阿楼也跪在床边不肯动,倔得很。

或许​兄‌‌‎妹‍俩也知道,那就是最后一面。虽然阿柠认真地和我说,一定要将她娘亲带回去。

沈夫人留的最后的话是:“就是怜咱的女,她才那小,就没有了母亲。你得答应我,要照顾好阿楼和阿柠。”

爱听他讲江湖事的那个姑娘,最后死在了他的怀里。

他抱着人痴坐一夜,我叫也听不见。

天亮时,他带着心爱的姑娘回家。一路上,他沉默地没有说过一句话,眼中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若不是阿柠差点死掉,我以为主人会这沉默去。

他选了很久,最后选在南疆桐湖镇外,一个远离江湖又山明水秀的地方,很适宜栽种各种花,离我曾经的家不算太远,又不会近到与王家人往来。

我不会遇见任何旧人、旧事。

那是彻底息剑的开端,江湖上还以为剑圣不真的放青睚剑,过几年就会重新回来。

我知道不会了,他已经再也没有拿剑的兴致,或者说,他失去了对世上事物的一切兴致。当年他失去对江湖的兴致,有人将他拉入另一段纯净快乐的日子,但如这些灰暗再也无法结束。

阿柠渐渐长大,厨艺也很好,也很活泼,数算像她母亲那样众,就连武学的资质也很像。

主人非常宠她,甚至有意放任她武学不精。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姑娘,所以对他的小姑娘更加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保护。

和阿楼不,对待阿柠他总是很矛盾。既恨不得织一张大网,就让他的小姑娘一辈子快快活活生活在远离江湖的这一方小天地,哪里也不去;又看着阿柠己一日日苦练剑术、对武林的憧憬一日大过一日,深知她有着莫名奇妙的执着。

随着阿柠长开,主人开始愈发忌讳提他从前的江湖事,不愿听阿柠问起,我也不敢多说。

他这些年老得很快,两鬓染上白,唇边没有一丝笑意,除了那些花和‍海‌‎‍棠‌‍树,对任何事都无所谓,衣着普通。他曾经最爱干净,总是要一尘不染,让妻子每日都得帮他特意把衣服打理得妥妥当当,花上不世间。

阿柠成了他在这世间最珍惜的宝贝,主人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从小到大一直保持着阳光活泼,干净如明亮剔透的水晶。

是阿柠还是走了,她嫁人的前一晚,虽然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仍旧像小时候那样跑过来抱着我哭,叫我“姑姑,阿罗姑姑。”

我的心都要被她的泪浸透了,我从没有那样难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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