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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辞方才强撑着,已经压抑过劲,如全身经脉疼过一阵,渐渐疼麻木了,慢慢回过些神,也搭上几句话。
“您说得不错。鹧鸪天那位珊瑚夫人曾和顾知寒请教过芳华指,必然熟悉真正的指法,在若不用内力伪装,吓不退他。”
“真正的指法……有趣。”沈缨神情若有所思道,“我不管你和荒海有什渊源,既然崇云花了两年时间救活了你,还服过我的赤血灵芝,那你日后就活仔细一些,别再像日这般随意糟蹋己的命了。”
“谨记前辈训示。”宴辞轻轻道:“在正是听说帝鸿谷五月十五召开菱花会,想请前辈代为引荐,借阅帝鸿谷心法《河藏集》以解困境。”
“你胆子不小,帝鸿谷千百年来立于武林之巅,凭的就是《河藏集》。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张就要借人家绝学?”
“果然,前辈您和帝鸿谷交情匪浅。”宴辞低头笑笑:“实不相瞒,在曾经心境崩毁,虽然服赤血灵芝,将体内紊乱的内力压制缓和,但两者抵消,和武功尽废之人一般无二。”
他伸胳膊,衣袖是一截瘦骨伶仃的孱弱腕子,泛着不详的青白之色:“前辈若不信,亲试过。”
沈缨略一沉吟,按住他小臂打了一道内力进去。他内功臻至化境、真气外放进入他人|体内游走。
“咦?你的心法……难怪你要借阅《河藏集》。”
所谓心法,是各门各派的不传之秘,通常需要静坐修练,用以增进内功。
习武之人通过修习心法,够调动内力,使其在经脉中按周天循环运行。心法不则运行轨迹不,本质都是逐层增进心法修为,从而壮大内力、积攒功力。比如习剑之人激发的剑气强弱,便与内力强弱息息相关。
心法境界的修炼如砌沙成塔、万般艰难。
底层境界极易堆砌,但有机缘修至高层境界的却寥寥无几。境界越高对心境越是依赖,若是一招不慎心境崩毁,就如百丈高塔瞬间溃散成沙,心法境界将一夕溃散、功力毁于一旦。
因此这世间的心法都需要修习者格外慎重对待,凝神静气、专心修持、不受外物所扰才运转。内力在体内经脉中运行何等精微,稍不留意就会行差踏错
。
沈缨方才一探之,却发现宴辞的心法古怪至极。明明他此刻根本没有余力运转心法,但内力却在行流转,时时刻刻都在体内周天无序冲撞。这种行运转的心法诡异至极,就沈缨平生所见,确实只有帝鸿谷的无上秘典《归藏集》路数相近。
因为赤血灵芝药性压制,宴辞内力虽紊乱,只要不运功干涉,就不会伤及经脉。而他体内失控的心法和一团乱的内力,应是心境崩毁导致。
所谓心境崩毁,是指一个人一层层修上去的心法境界,在一瞬间因走火入鬩或是道心颠覆而彻底崩塌,此内力全面失控,再也无法按原有的周天路径运转。
古走火入鬩或道心颠覆的人,不是重伤而亡就是一心求死,从没有人活来。宴辞不仅好端端活着,也并没有丧失求生意志。
就连沈缨也一时束手无策。
宴辞收回手,淡淡道:“前辈想必发现了,在修习的心法与世间所传大相径庭,内力行流转,如因心境崩毁而失控。在伤势虽已痊愈,却和废人一样只比划招式,但凡调动内力,就要承受冲撞经脉的剧痛,不久战。”
沈缨叹了气:“你小子骨头硬得很,想必之前阿柠是好心办坏事,累你忍了这许久的痛楚。”
“沈小姐一番美意怎好拒绝,何况在伤势最重时都熬过来了,这点皮肉之苦算不得什。”
“看在你宁肯己忍着,也不愿让阿柠愧疚,沈某人就帮你写一封信给洛小山。但帝鸿谷有他己的规矩,不借到《河藏集》,全凭你己的造化。”
沈缨翻纸笔写信,心中仍有些惋惜:“你这脾气我很是喜欢,要不是一看就浑身的麻烦,阿柠拜托给你原也不错。现……你就跟着她和阿罗,一起前去钧陵城,路上也算彼此有个照应。”宴辞如武功空有招式,说是彼此照应,实则路上必然是阿罗照应他和沈柠。
宴辞聪慧,又怎会不知这是沈缨有意照拂,当郑重应,投桃报李:“多谢前辈抬爱。在如不轻易动武,赶车跑腿却没问题,定会妥善照顾好沈大小姐和阿罗前辈。”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沈缨和沈柠阿罗说起让他带宴辞一起的事,沈柠还颇有些惊讶。
她家这位剑圣大人从《斩青睚》剧情时期,就因为制霸全场而一向有些眼高于顶,如竟然肯为了宴辞放芥蒂给洛小山写信,心中对宴辞绝非一般欣赏。
就算宴辞刚救过她,沈缨为人傲气,软硬都不吃,若他不想偿还恩情,那谁也道德绑架不了,因此这安排才让沈柠讶异。
“爹,你就这看好宴辞?这待遇我哥都没有。”她不是替沈楼委屈,只不过奇怪而已。
“阿楼怎比。”沈缨微微一笑,有意考较:“你觉得宴辞如何?”
沈柠词穷:“呃……和我一样,人好心善?还有别的?”
沈缨叹气,又问阿罗:“你说。”
阿罗想了想,开:“看身量是个习武的体格。之前还当已经痊愈,但天见到,他气息不稳,似乎伤势复杂。”
沈柠说:“什气息不稳,什伤势复杂?他不是因为大病初遇体力不支。”
沈缨又叹了气,“我摸过骨,他是无暇体,以前必定武功不俗。惜心境崩毁、用不了内力,这才显得比你还不如。”
阿罗猜到沈柠想问什,不用她开就解释道:“无暇体,玉骨冰筋,真气循环周天无半分迟滞,是最适合修习内功的体质,据说这种体质的人,任何心法都以最短世间轻易修至圆满,是传说中才存在的根骨,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
沈柠筷子“啪嗒”掉到了桌上。“爹你刚才不是说……他内功尽废?”
“其实也不算废掉,你应该知道剑割在后脚筋上的疼痛吧。”
“嗯嗯,好疼的。”沈柠小时候练剑时,曾被沈楼不慎拿剑磕了后脚跟,那地方格外敏感,疼得她当场飚泪,把沈楼都吓了一跳,那种痛感至想起来头皮都发麻。
“那就是了。宴辞功力仍在,但心法紊乱。他若运转心法,真气会在体内冲撞经脉,便如千万柄钝刀子一齐割在后脚筋,非常人所忍受,因此才不轻易使上乘功夫,形全废。”
阿罗和沈柠都因这描述心中一紧。
就连沈缨语气中也带上了浓浓的惋惜:“无暇体若就此废掉,实在太过惜。我修书请洛小山帮忙,帝鸿谷典籍齐全,没准就有法子解决。”
沈柠没
想到她爹对宴辞另眼相看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一时五味杂陈。
像她这样的天生废柴、终其一生都注定修不到高层境界,这多年也早想开,抱着平常心习武。她无法想象宴辞明明拥有顶级资质,却在朝夕间被毁、无法使上乘功夫是什样的心情……这看来,上天待己虽不厚,却也不算薄。
第15章 恩人消息
莆州古就是西南重镇,西入西域、南南疆,都途径此城。因莆州是中原境内最大一座商贸聚集地,各路转运货品的商队进中原,都要在此地停驻,积年累月,莆州变成了西南最繁华城池,汇聚了中原、西域、南疆三地往来人士,远非桐湖那边境小镇以比拟。
因此城人流极大,日日在城门附近接人的不知凡几。其他城池不的是,离城门不远就有几座茶楼酒肆,便是专为接人的小厮、商客服务的。只是这几日,茶楼中有一位稀客前来,早有人议论,日果不其然,一大早就来了。
“王会长,日来得早,还是太平猴魁?”这茶楼掌柜一见来人,不敢怠慢,立刻沏了楼中最好的茶给人送上。
来人是西南商会的副会长王诚,王家是西南富,就定居在这莆州城中。他家专营丝绸茶叶的生意,因买卖诚信,摊子铺得极大,通往西域与南疆的商队十支中就有七八支归王家所有。近些年王诚从他父亲手中接任了商会副会长一职,早已不再面张罗,外人有见到。这几天却反常地日日来城门等候。
“好茶,比我家中的也不差。”王诚年近十,相貌普通,做人却极周到,哪怕是一家小茶楼掌柜的示好,他也必要接得慰慰帖帖,让人舒服。
果然那茶楼掌柜喜不禁,放松了许多,问道:“您太客气了,哪和会长家中的好茶比较。这是又有什贵重珍宝将要运抵,值当您这几日亲来接?”
王诚心中欢喜,大方说道:“不是珍宝,比珍宝还贵重呢,是我外甥女要来,姐夫传过信,大概就这几日到。她从没过远门,我怕她不认识城中道路,才来接的。”
那掌柜赶忙献殷勤:“有小姐的画像?您回府歇着,把差事交给小人,小人日日在此替您盯着城门,决计不会错过!”
王诚笑笑:“我也五六年没见
过她,别说画像,我都不知她现在是何等模样。”
掌柜傻眼,从不知还有连人长什样都不知道的接法。“这……小姐正是女大十八变的年纪,您没见过,万一错过……”
王诚笃定地说:“无妨,我这外甥女不似凡人,一见便知,绝不会认错。”
两人正说着,就见外面王家的小厮领着一辆马车停在茶楼前,王诚顾不上再说,丢茶钱几步迎了去。那掌柜心中好奇,也探头去望。
他第一眼望见的,是赶车的高瘦青年。那青年约莫二十余岁,肤色黯淡,脸上瘦脱了相,掌柜一双利眼迎来送往见过多江湖客,不消第二眼便瞧青年非伤即病。只是他见过的伤病之人也不,却没哪个有这赶车人的身姿,虽孱弱,却有一股病西施的风度。
第二眼注意到的,是车旁静立的负剑女子。这是个年纪不轻的女人,容貌普通,衣着是江湖人最常见的束袖打扮。唯一不普通的,是身后背负了一柄比寻常剑更宽更厚的重剑,她却仿若无物一样稳稳站着,气质凝练,脊背笔挺。
这人王诚年岁相仿,怎也不是他外甥女。掌柜正纳罕,那边王诚已从马车中扶一个样束袖打扮的女,衣着无甚稀奇,胜在身姿窈窕。她一抬头,掌柜总算明白为何王诚说绝不会认错。
这茶楼在莆州城门立店,他见过不西域南疆各式美人,无非脸蛋身子妩媚一些,总脱不凡人骨相。
但从马车上来的女,无论眉眼鼻唇、还是脸上肤色,精致地仿佛仙神绘就,美得好像虚幻一般,单单站在那里,周围众人就仿佛两个格调,绝非这世间有的颜色。
茶楼掌柜此时才知,那一句“不似凡人”并非夸大,而仅仅是陈述事实。
他看到的,正是沈柠三人。
他提前一月就从桐湖发,取道莆州,一是此地有通往钧陵的官道,二是为沈柠外祖王家。
王家世代经商,重信守诺,沈柠外祖育有一子一女,取名王诚和王诺,王诺便是沈柠和沈楼早亡的母亲。虽然外祖父外祖母前些年都已相继病故,但舅舅一家仍居住在莆州城,沈柠第一次踏足中原,于情于理都要来拜访。
“舅舅!怎亲来接我啦!”
王诚
神采飞扬,牵着沈柠的手不放:“我再不亲来,小阿柠只怕都要忘了舅舅。”
王诚年轻时随家中商队走遍南疆和西域。沈家虽然不桐湖,但他只有王诺一个亲姐姐,不幸早逝,他心中挂念一双外甥,常常顺道前去沈家走动、捎些财物,与沈楼和沈柠熟悉得很。大概王家人都有些颜控的毛病,王诚对懂事又像小仙女一样爱的外甥女极为宠溺,但凡得了好东西,都要给沈柠送一份。
近几年他接替父亲当上西南商会的副会长,杂务缠身,人也上了岁数无法再走南闯北,这才几年没见到两个外甥。
沈柠对王诚也很亲近。舅舅在她小时候就经常带好玩的好吃的来家中,比起剑圣爹和天才哥哥,她身为武学渣渣,对不会武的舅舅天然有着惺惺相惜的亲近感。
“怎会?我怎忘了舅舅!上次信上说舅母喜欢我做的兰花花露,我特意又做了一些带来呢。”
“阿楼那臭小子之前没停两天就要走,你这次一定得多停几日。你舅母和勉都盼着你呢。”王诚见她面上虽然有连日赶路的困顿,但神采奕奕,放心来,又冲阿罗行了个礼:“阿罗姐也辛苦了。”
阿罗年纪与王诚相当,只是王诚敬重她是沈缨剑侍、一身剑术超绝,且姐姐病逝后尽心尽力照顾沈楼与沈柠长大,所以这声姐喊得心甘情愿。
阿罗侧身避过他这一礼。“您客气了。”
沈柠心中开心得很,接着想起宴辞的伤:“舅舅,这是宴辞,和我一道去钧陵观礼。他身体弱,咱要好好招待。”
王诚是生意人,见过的人不知凡几,早就注意到宴辞虽然驾着马车但气度不凡,沈柠介绍他的吻透着亲近,一时便有些琢磨不透。
他拿捏着分寸邀请:“敝人王诚,多谢足一路上照顾阿柠。家中早备热汤和晚饭,还请足一道回去家中休整,也让敝人一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