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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缓缓吐个烟圈,虚了虚眼:“弟弟再问一句,是否本次比试,不限形式和方法,只要取得五色绳就作数呢?”

帝鸿谷弟子面面相觑,确实是这个规矩:“确是如此,但不许伤人性命。”

在场有五彩绳的人都暗中捏紧了拳。

“好说!”殷不辞打了个响指。竹枝堂弟子立刻一掀箱子,里面银光闪闪堆满了雪花银;另一名弟子捧一个托盘,上面放了许多不小的荷包。他本人则大马金刀率先往正中雅座上一躺,烟杆敲敲堆满银元宝的箱子,“各位,殷六这里有一桩买卖,包各位只赚不赔!”

有胆大的侠士沉声问:“敢问六爷想与我等做何买卖?”

“好说好说。各位将手中五彩绳交给竹枝堂就白领银子!一条绳换一个荷包,只要荷包装得,银子随你装,怎样,是不是桩极好的买卖?”

这话一,人群顿时骚动不安,当就有人稳不住,磨蹭着上前交了五彩绳,取了荷包装银两。

仍有数硬骨头几个皱着眉:“若在不肯做这桩买卖呢?”

殷不辞淡淡道:“那还有另一桩买卖,由不得你不做!”他点点身旁弟子手中的一册账本,“巧了,几位帮中都欠过在银两,你若交手中五色绳,在便免去几位帮中的债务。这笔买卖,划得来?”

这再没有一个人稳得住了,这笔债务对他这些二三流帮派多是个事情,当就有一个小帮派的帮主越众而,取过帮中那名好手的五色绳,走到宣迟面前沉声问:“宣二爷,这是竹枝堂的意思?敢问殷六爷所说作数?”

殷不辞大大翻了个白眼,也知行事豪迈,人家信不过己,干脆往椅背上躺舒服了,悠悠抽起烟来。

宣迟顶着谨慎的名声,历来扮演的都是白脸,拿银子砸五色绳这一手实在荒唐,众人不敢置信,生怕又被这位爷耍了,便将最后的希望投射到宣迟身上。

宣迟施施然走到殷不辞身旁的椅子上坐,笑咪咪开:“然。各位只要交五色绳,欠我竹枝堂的债务便一笔勾销!升龙令我日是要定了,各位若相助,有债免债、无债拿钱,宣某绝无虚言!”

小帮主将五色绳往托盘一扔:“海清帮愿助竹枝

堂夺令,愿堂主得偿所愿。”

旁观的帝鸿谷一名弟子皱眉,“这不合规矩……”

宣迟还未说话,殷不辞先冷冷刺道,“想在小爷这里想赖账不成!你方才说的明明白白,小爷伤他性命了吗?你情我愿的生意而已,帝鸿谷公正严明,这是要尔反尔咯?”

帝鸿谷弟子无意插手武林内部争端,比试规则定得如此宽松,也不过是想不伤和气地选大家都服气的令主。既然各帮派都认了,他本也不应头。宣迟适时来打圆场:“舍弟性情顽劣,心不坏,萄是专程用冰镇过的,沁凉消暑,各位不妨坐尝尝。”

帝鸿谷领头的弟子半推半就坐在椅子上,底一群人看一眼账册,再看一眼箱子里冒尖的银两,纷纷在金钱攻势低头:有债务的帮派纷纷把手中的红绳交给了竹枝堂,没债务的也换了银子。甚至好些原本没场的轻功好手被刺激到,一个个翻身跳入湖中,向着远处那些灯笼探去。

这边动静颇大,惜沈柠离得太远,内力又不足,要在越来越稀疏的莲花上腾挪,全副心力都投注在脚,虽然听得吵吵嚷嚷,却无暇辨清缘由。这一片区域的莲花和莲叶脆弱不堪,几乎被她和红衣女踩坏、无法再受力,上空灯笼已清得七七八八,只剩几只高处的。

沈柠咬咬牙,重重在湖面尚未沉入水的灯笼上一点,运起所剩全数内力飞纵至空中,这一用上了全力,抱着坠湖的决心凌空虚渡,衣袂翩飞,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处。

天灯零落,盏盏悬于空中。

漫天繁星闪耀。

淡衣的​­‌美​‍­人‍冯虚而上,长长的袖子与裙摆在疾风中鼓动飞扬,风月为媒玉做骨。这几步不带丝毫烟火气,明明是逆势而上的绝难姿势,偏偏仪态风流,从脖颈到胸再到腰的线条仿若天人勾画,祈天灯金红色明灭的光晕将这具不似人世间的身影映得美不胜收、犹在梦中。

远远在岸边观看的人群俱都惊叹,既叹她轻功卓绝,也叹她身姿无双。

“那姑娘轻功比闻老大强。”宣迟一直盯着闻筝和沈柠两人,见她踩了沉湖灯笼,微微松气,“好精巧的心思,惜灯笼纸糊,难以承重,也就到此为止,咱这升龙令好歹是拿了。”

殷不辞一腿屈在

椅子上,大拇指摩挲着扳指上的宝石,目光凝住:“怎我瞧她这几步,有些眼熟啊……”

湖心画舫,有人眉峰一挑,殷红的唇沾了酒液,仿佛染血,意味不明地说:“流风回雪。”声音轻到难以察觉,但一边添酒的几个花娘还是听到了,转头顺着他的目光向湖中望去——

沈柠勉强扯那根小银粽,终于气息用尽,整个人如翩然凋落的白鸢向湖中无力坠落。她已拼尽全力取了十余条五色绳,虽不甘心,也只任由己坠湖,还有空想大不了游到对面再偷偷上岸,无非就是丢脸些罢了。

宣迟静静等着这个和闻筝争锋的姑娘撞入水中,忽然注意到漆黑夜色中什东西划过,目光定住,向来八风不动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一瞬,破空声瞬息而至,一枚铁箭几乎于湖面平行飞至,恰恰在沈柠足擦过,紧随其后又是势如破竹的两箭。沈柠那一刻根本来不及思考,意识用踏影步连连点在这两箭上,身形竟然再次逆势而起!

宣迟猛地起身,心神震——

箭杆细细一道,要猜到沈柠一步所至,再精准地将箭射到她脚,需要何等无双感知和玲珑心思才算无错漏?仅这一件事天就有人做得到,更别提还要熟知旁人步法猜旁人招数!这样的人,他几十年间也只见过一个!

对面湖岸旁的树红飘带纷纷扬扬,一个手持长弓的男人遥遥立于树,身形在浓郁夜色中难以描摹。跨越一整座鼎湖,很难看清那人的样貌,只有挽弓搭箭的动作依稀辨,指向湖中沈柠所在——

宴辞眯起眼睛,张弓满射!

接连十余枚箭矢在空中几近连成一线珠串,如流星划过,化作虚空中连绵不绝的一线阶梯,挟裹着撕裂夜色的嗡鸣转眼飞到沈柠眼前!她沿这箭杆组成的特殊阶梯拾级而上,借力又摘取了几根高处的五色绳。

第37章 采莲

飘得慢的祈天灯早在近岸处都已阵亡,仅剩飘到湖心那一批灯笼。

沈柠匆匆一扫,一面是岸边又飞一批轻功好手,一面是湖心停着的画舫和上空飘荡的祈天灯。原先凭她一人难以跨越没有莲叶莲花覆盖的湖面,现在有了每一步都如期而至的箭杆保驾护航,沈柠信心大涨,打算先跃去画舫借力

再取几条五色绳。

果然她跃起后,宴辞就默契地调转方向,足箭矢如影随形,破空而至!

注意到这一点,沈柠脸上浮起个己也未察觉的笑容。

一时刻,闻筝已攀至最后一跃的最高处,岸边留意她的宣迟和殷不辞齐齐呼了声“糟糕”,一眼看透她无依凭且内力已尽,眼见就要重重的落一头扎进湖里,匆忙组织弟子去捞人。

他俩都看分明的事,宴辞然早已看清。这边沈柠尚未抵达画舫,还需一箭助力,而另一个方向上,闻筝身形已经稳不住,显摇摇坠势。

握弓的手微微一顿,修长的眉倏而拧起,双唇紧抿。弓弦绷至极点,猛地一松,一支箭电射而,跨越了大半个湖面,飞至湖面中央——

闻筝的脚!

竹枝堂大堂主当机立断踏在剪杆上纵身一跃,免于落水,借着方才一箭之力已跃至一丛完好的莲叶上,一边运上内力开:“竹枝堂闻筝,多谢朋友施箭搭救!”她内力充沛,湖两岸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

得了这一喘息余地,闻筝一路提气飞纵回岸边,刚落地就朝箭来的方向望去,树影憧憧,仅余红飘带垂在树上,树已然没了人影,

沈柠眼见还差两步就踏上画舫,忽然脚踏空,原本应至的箭矢没有射|到,猝不及防身形一晃从空中摔落。闻筝那声道谢稳稳地传入耳中,整个人思绪一空——

不是射偏了,原来,是救了那个红衣女子吗?

为什……

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脑中如电光火石划过昨夜桥上远远看到的两人背向而立的画面。再睁眼时,一条似乎是腰带的东西从最近的画舫飞来,沈柠慌乱中匆忙抓住,一股力传来,眼前一花,人已稳稳站在了画舫船头。

这艘画舫是最大的一艘,船头一名男子懒散地斜靠在​­‌美​‍­人‍怀中品酒,紫黑色的衣袍上满绣芙蓉花,长长的衣摆和袖子铺在甲板上,左右还各侍奉着三名容貌姣好的美艳男女,好一个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的风流场面。

等等,竟然还有男孩子?!

沈柠被这副过于糜烂的场面惊得不轻,月光正好穿过云层缝隙,映在正中男子冰白的脸上,那一抬眼的风情

太过锋利,直直刺入她眼底。

没错,男子通身冰肤雪貌,是超越性别甚至超越想象的美,明明周边环绕着的年女都颜值不低,还带了年轻人特有的水灵漂亮,但在如此多鲜嫩娇花簇拥,沈柠还是一眼就栽到中间那男子身上,再难将目光错开。

沈柠只在小时候从年轻剑圣的身上领教过这种目眩神迷,近些年沈缨修身养性,杀气内蕴,已经温雅收敛多了。仅凭一眼,沈柠已认他是谁。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艳郎君顾知寒,沈柠早在《君子卷》和偃傀派娃娃那里见识过他的大名,现在面对面的见了,才知道真人的震撼有多锋锐犀利。

若说年轻时沈缨最大的观感是一个“冷”字,年的沈楼是一个“痞”字,那这位艳郎君,浑身上最浓墨重彩的就是一个“艳”字。

他看着二十余岁,比沈缨了沧桑寂寞,比沈楼多了成熟性感;神造人时对旁人只存三分心思,偏偏爱他七分;乌眼琼鼻,玉面朱唇,色若春花。

一刻沈柠就意识地退了半步。

这一张脸太过完美,美得散发妖异的邪气。他唇上沾酒,似乎察觉到沈柠目光,小探在上唇轻轻一舔酒液,唇色愈发猩红,明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凭空多一股残忍的错觉,令人胆颤心惊。

“多谢顾尊主搭救。”

顾知寒目光上一扫,眼皮轻轻撩动,探身采了一支开得很美的莲花,抛那一群​‍妖​‍​娆‌‎­的年女,笑走到沈柠面前:“那一式流风回雪使得极好,人又美如芙蕖,此地没什配得上姑娘,就将这一支幽莲赠予​­‌美​‍­人‍吧。”

他人生得艳,声音更是华丽性感,多说两句就会让人怀孕一样。沈柠耳朵不避免的热了起来,多明白了宴辞曾嘱托三句话内必须走人的深意,悄悄寻摸跑路的时机。然而好不容易踩在画舫,又有点舍不得正上方那一大批祈天灯,惜耽搁了一会功夫,灯已经飞得更高,无论如何也摘不到了。

就这偷偷瞄了一眼的小动作,没想到顾知寒也注意到了,一手点点,美色惑人:“姑娘这样的​­‌美​‍­人‍想摘天上的星星,在都乐意效劳,何况区区几盏灯?”

说着左手一招,身后酒盅离桌飘起,顺

着无形吸力悬浮于身侧。

沈柠还是第一次见到宗师境界的高手真气外放仅仅用于耍帅,顿感惊奇,睁大眼不错眼珠地看着。

只见他左手指形变换,似拈花状,逐一弹在六只酒盅上,“叮叮”几声脆响,酒盅一一皲裂,碎成数片瓷片向天空弹射而去,空中高处的祈天灯齐齐破损,如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燃着火焰从天空纷纷扬扬洒落,绚丽灿烂。

嗯?沈柠脑中飞速闪过几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这个指形……

顾知寒身形凭空拔高,就像沈柠之前那样冯虚而上。

他援手时扯了己腰带,导致前襟散开,这位也不甚在意,根本没有再系回去的打算,如跃至空中被吹的散乱不堪,敞露胸膛。他于坠落的灯火间穿行,本应该是正八经一副高深武学展示画面,就因这个细节,搞得​浪‍‎‍荡‌­​不羁、难以直视。

之前是芳华指,现在想必是照影身法了。沈柠睁大眼盯着,隐约觉得刨去那股特有的骚气,这身法和她的踏影步有种神似感。并非她碰瓷,有一个步法尤其相近。

荒海尊主和她的差距很快体现来,人家内力深厚,这一手照影身法在空中好像无需借力一样飘了一圈,人已经重新回到船头,连站的位置都分毫不差。直到他落地后灯笼才落入水面。

顾知寒两手握满五色绳,抬脸,半弯的粉白莲花哀哀垂着,咬着青色干的血红薄唇又邪又魅,病态的妖冶气肆意弥散。好在他很快将红绳合在一处,从嘴中取莲花,甩了甩被风吹乱的几绺发丝:“​­‌美​‍­人‍,要五色绳呢,还是要莲花?”

好蠢的套路,沈柠嘴快,意识顶了一句:“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两样都要。”说完就反应过来不该乱玩梗,顾知寒已朗声笑起来。

“有理有理!告诉我你的名字,两样都归你。”

沈柠从玩了梗,发现这个人只是长得阴邪风流,实则还算绅士,也放开了:“那我都不要了,告辞告辞。”

“好倔的丫头。”顾知寒拿莲花花在她腰上一搭,两人如乘云驾风,全程没有借力,凭空飞过半个鼎湖,轻飘飘落在帝鸿谷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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