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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燃心念急转,脑海中万千思绪涌动,却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开搭话。
直到那女鲛人抬起头,美眸泪,柔柔弱弱地道:“这位先生,愿帮小女子一个忙?”
她的声音婉转明澈,宛若天籁,饶是唐燃心志坚毅如磐石也不禁动摇了一瞬,差点陷进去。
所幸狴犴一朵小火花拍去,将他烫醒了。
“姑娘……”唐燃定了定神,佯装平静地问:“需要我帮什忙?”
女鲛人面露哀戚,低头抚上己的鱼尾,泫然欲泣:“小女子困居于此,已有多日不曾沾水。鱼离了水,便要枯竭而死,小女子想请先生为我寻一处水泽,让我够恢复元气。”
唐燃眼角微微抽搐。
她的语气再正常不过,言谈间也平和温柔,唐燃就是从这段话里听沸腾的杀意,莫名诡谲。
“我倒是知道附近有一条河,姑娘……”唐燃随扯着闲话应付两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旁边不远处的程初华拼命冲他使眼色,庄帅更是挤眉弄眼地把五官都扭曲了,脸上每一根褶皱都写满了着急。
他用脸使劲的方向是他的身后。
唐燃一瞬间感到脊背发凉。
这时,女鲛人缓缓抬头,双眸澄澈如海。与此时,一片庞大的阴影在唐燃后方慢慢升起,像乌云一般遮天蔽日,挡去周遭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线。
“河流太远,不如,先生就地为我制造一个水泽吧。”
女鲛人莹白的脸裂开一条条血色缝隙,缝隙中似乎有什争先恐后地涌来,细看是一张张挣扎嚎叫的脸。暗红的液体她身泅染开来,染红了地面,红色蔓延之处,一个又一个与她长着相面颊,但肤色僵硬死白的鲛人从中化,死寂的双瞳盯住在场仅有的几个活物。
“就用……”女鲛人张,她身后万千鲛人也齐齐张开嘴,重叠的声音响彻天地,“你的血!”
尾音拖曳成凄厉的尖啸在耳膜上炸开,一秒,无数鲛人扑,铺天盖地地涌向他。
“草(一种植物)!”
庄帅吓得吐芬芳,匕首都没来得及拔就迎上了十几个鲛人围攻。如果不是实在没有位置进去,数量只会更多,他应付得
手忙脚乱,很快身上就落了几道皮外伤。
与他相比,程初华的处境稍好一点,不是说他面对的敌人,而是他近战力强,手毫不留情,招招奔着死穴去,三两就捏碎了好几个鲛人的颈骨。
“她已经死了,不要留手!”程初华抽空大声提醒,“攻击要害,心脏、脖颈、头颅,断她的动力源头!”
“你又知道了!”
唐燃一脚蹬开身前的鲛人,翻身退了好几米,与程初华背靠着背。
“鲛人会法术,她却只是与你肉搏。”狴犴金焰一起,恢宏浩气驱散阴暗邪气,将靠近的鲛人灼烧成灰,“由此知,她已非真正的鲛人,不过是受邪力操控的躯壳。”
“擒贼先擒王!”唐燃扬声道,“狴犴大人,我以己顶着,你去除掉操控鲛人躯壳的女鲛人!”
“好。”
狴犴猛然扩张金焰,暂时清一片空地,然后踏着虚空化为一束金光冲向石碑后方的女鲛人。
是法家镇道者,天然克制邪戾,尤其是女鲛人这类存在。
狴犴的身躯迎风而涨,眨眼间便从橘猫大小化为金色兽。身形如虎,一身凛然杀伐之气,金色瞳孔仿佛两簇燃烧的火焰,周身金焰环绕,灼灼如耀阳。
发一声威严的低吼,吼声未落,身形一闪,就已逼近女鲛人,一爪携山崩地裂之势狠狠拍了去。
女鲛人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那只在视野中迅速放大的爪子,不闪不避,长发无风动,道路两旁的石碑也随之亮起血色光芒,汇聚一整个山海关之力,云淡风轻地挡了这一击。
大的反震力让狴犴后退数步,爪子微微发麻。
第一次失却了冷静,瞪大双眼盯着女鲛人,又环顾周围林立的石碑,一脸惊骇。
不仅是,程初华三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山海关内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些记录着天地至理的石碑,居然在保护这个女鲛人,为什?!
唐燃脑海中闪过这段时间来接触到的无数信息,汇入高速运转的分析系统,在一瞬间得结论。
“她是山海关的核心!”唐燃脱而。
——也是护卫者。
这一句没来得及说,他的身影就被无数前仆后继的鲛人淹没。
程初华屈膝撞在一个鲛人腹部,将她远远撞开,砸翻后边好几个鲛人。时扣住另一个鲛人的颈部猛地用力,捏碎她的咽喉,废了她传递动力的部位。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又冷酷决绝,看得唐燃脖子一凉,意识揉了揉后颈。
以前怎没发现他这厉害?不过细想想,他之前是以普通人之身生擒特殊力者,有这种战斗力似乎也不奇怪。
“女鲛人应该就是山海关的防护措施,她身上叠满了副本正向buff,除非瞬间爆发力超过山海关整体聚合的力量,否则根本不击杀他。”程初华一边大杀方,一边用平稳冷静的声音分析局势,“我要不要先退去?”
“退不了,鲛人太多,那个女鲛人也不会让我离开。”短剑如闪电般探,划开鲛人的喉咙,顺势扎入旁边一个鲛人的心脏,“还是想办法击退她吧!”
两人说话间,狴犴与女鲛人已经战到一起。
女鲛人只剩躯壳,无法使用法术,但她的力量来整个山海关,称得上无穷无尽,而且躯体无坚不摧,狴犴的普通攻击落到她身上,连她的头发都割不断。
以狴犴的实力也只与她缠斗,打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她不没有弱点!”庄帅突破鲛人的重重封锁,艰难地来到程初华和唐燃身边,补上他防御的死角,“程初华,你知道怎对付这些鲛人,不再想想对付女鲛人的办法!”
庄帅的话让唐燃看了程初华一眼,这一眼满探究,但因为时机不对,他便没有询问。
事实上,他就算问了程初华也无法回答。对付鲛人的方法是一种类似直觉的预感,程初华突然就灵光一现想到了,根本没有理由讲。
程初华仰头去看空中打得不开交的狴犴和女鲛人,一时毫无头绪。
唐燃倒是想起了一样东西:“地图,你看看那张地图上有没有记载什!”
“没有,那张地图我看了很多遍,上面什也……”程初华条件反射地否定了他的猜测,却在话说到一半时记起一件被己忽略已久的东西。
“怎了?想到什了?”
唐燃看他忽然收声,立刻明白他是想起了什关键。
“麻烦你暂时挡一这些鲛人。”程初华旋身一踢踹飞了靠近的鲛人,力气大得即使没有踢中要害,也让那个鲛人在地上挣扎了好久都爬不起来,“狴犴大人,你不想办法困住那个女鲛人?半分钟,我只要半分钟时间!”
“以。”
关键时刻不宜多问,狴犴低吼一声,将女鲛人猛然扑倒在地,爪齐上,死死按住了她。
程初华看准时机冲鲛人包围圈,轻巧落在女鲛人头部之前,扯红绳手链上一颗翠绿的玉石,以玉石为引,生疏地并指结印,一道绿色的繁复图纹印在女鲛人额前,由此为媒介,让他与女鲛人灵魂相连。
不意料,女鲛人体内没有完整的灵魂,因为她已经死去多年。但她的躯壳里散落着一块块灵魂碎片,种类驳杂而数量庞大,像是一片陨石群、一片星系,也像一个族群的灵魂聚合体。
程初华无法从这多灵魂碎片中找属于原本的女鲛人的那一块,他甚至不肯定这里面是否有女鲛人的灵魂碎片。但有没有都不重要,不影响他实施己的想法。
灵魂相连,相当于程初华开放己的所有记忆,他以选择向女鲛人传输任何一段记忆,也以读取她的记忆。无论是传输还是读取,都相当于亲身经历。
一个很鸡肋又很强大,而且副作用有些严重的法术。
程初华闭上眼,摒除杂念,调己在水府中那卷竹简的记忆,并着重放大竹简的画面。
竹简上以春秋笔法,寥寥数语,讲了大越朝初期一件奇闻异事。
鲛人王族与人族天子后裔的相识相知。
几乎是在这段记忆传递过去的瞬间,在狴犴爪奋力挣扎的女鲛人陡然安静来。与此时,那些受她控制的鲛人也定在原地,仿佛按了暂停键。
竹简里写了什不重要,竹简的存在才是重点。
那卷竹简是水府主人之物,然也携带他的气息。如果他就是故事中的鲛人王族,或许对女鲛人会有克制作用。
程初华猜测,这个女鲛人是云家筹谋之的产物,云家创造她,必然也有克制她的方法,否则不会放她来守山海关。
这个方法应该存在于那几处被毁的秘境中,包括女鲛人的来历和这一切算计的因果缘由也在其中,只惜他已经没机会了解了。
当然,程初华并不确定己的猜测是对的,但纵观所有他接触到的有关这件事的物品,唯一与鲛人王族扯上直接关系的只有那份竹简,也只有有克制女鲛人,死马当活马医,他索性就试试了。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唐燃和庄帅站在静止的鲛人中间,紧张地盯着闭眼施法的程初华,狴犴的爪子也不敢放松,毕竟还不肯定程初华正在做的事一定就制服她。
此时此刻,程初华传输给女鲛人的那段记忆已经接近尾声。
他心里忐忑,有点懊恼当时怎没多看一会。
就在记忆里的竹简被程初华放回原位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女鲛人蓦然缓缓合上双眼。
女鲛人的灵魂深处亮起一团璀璨的光,如星系中最耀眼的恒星,须臾间盖过其他所有灵魂碎片,程初华“视野”所及只剩一片幽幽蓝光,让他恍然以为己回到了水府。
“王……你终于等回了他……”
温柔的女声在程初华心中回荡,那是女鲛人的声音,却褪去了方才的诡魅,只剩柔和。
程初华蓦地精神一颤,耳边响起一句遥远又模糊的,好像来漫长岁月之前的安慰:
“等他回来,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