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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厮守



照常理说,江序听闻这话,应该扣上无线耳机,酷酷的撇头,跟迟请青挑明神仙都是假的才对。

然而,话到了嘴边,他动了动唇,迎上迟请青近乎痴迷的目光,突然觉得说不了。

那一刻,江序恍惚,竟真的把己代入了迟请青所认定的月神形象中,而那番酝酿好了的话,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质疑为他双手碰上鲜花的信徒。

或许江序真的跟“月神”有着共通点,就是不忍看见迟请青露被打压后的脆弱表情。

江序不由主学着动漫里的中二吻,抚上迟请青光洁的手背:“月神托我带话,他要判你长相厮守。”

说罢,江序怅然,在心里感慨倘若己真是月神就好了,那样,以前的迟请青会不会多喜欢己一点。

既知身是,却又在矛盾的羡慕着。

“好,那我要先宣誓主权,”迟请青搂过江序的脖子,沿着他的眉心,一路亲到了人中,最后,再啄了尖,“不要乌云偷走我的月神。”

旅归在见证场长达数十载的拉锯奇迹——纸张如献祭般包住了火花。

曾经,小迟请青回到家中,连鞋都顾不上换,便匆匆找来个玻璃瓶。他将瓶子摆在卧室的窗台,捉了一壶月光,心满意足的留月亮哥哥来过的足迹后,用木堵住了盛放月光的瓶子。

现在,长大了的迟请青化作子弹击前的瞄准红点,他精准的对上了玻璃瓶的颈。

心跳代替了轰鸣的枪声,刹那击碎了对月光的禁锢,借机放了他的珍藏。

而那得以释放的月并未逃离迟请青,打重新拥有由起,象征着月的江序就跪伏,或者说,是心甘情愿的跪服在了这个禁锢了他,却又来扮英雄救美的人的面前。

星屑巢,由挥洒,逐渐构成了年的轮廓。

而后,光降临在迟请青面前,他费了些功夫站稳住脚,长成了江序的模样。

……

这次两人一致回的是江序家。

走满身热汗的迟请青在客厅就脱了个精光,他心情愉悦的找江序要来套睡衣,随后先行去浴室洗澡。

江序允许了迟请青洗澡前的胡闹,待那光裸的背彻底消失在视线,江序一样样去把迟请青换的衣服放进脏衣篓,掐着时间给人温了杯牛奶,遂去卧室收拾起来。

在铺床时,江序考虑到迟请青性子倔,先前就发生过这人胡搅蛮缠一定要挤一块睡,结果弄得迟请青落枕并着凉的前车之鉴。

江序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妥协的从柜子里取另一个给迟请青准备的枕头,并收了床上的两个单人被,换上了足够容纳两人的被褥。

收拾完毕,江序无意瞄见了卧室角落里,迟请青敞得正开的行李箱,他猛然想起进浴室的迟请青并没有拿内衣。

江序随手帮迟请青挑了条浅色‎‌​内‍裤‌­,走去浴室前,他还好心的替人将行李箱的拉链合严。

浴室里,花洒被迟请青调到最大,肆意溅在地板上的水流哗哗作响,里面还有来回走动的拖鞋带起的哒哒声。

杂乱的东西汇聚,成为混淆视听的上上策。

江序的手握成个拳,没等他敲响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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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里面的迟请青就率先开。

他靠在跟浴室门一侧的墙边,因耳朵上还挂着不水,迟请青便将手机支起个斜面,调高音量以保证通话的正常进行:“阿姨好。”

江序攥成拳头的手指流失了力气,他清楚的感觉到己在一根根松开。

最终,那只原先打算敲门的手堪堪垂在了门把上。更准确来形容,是那只手无轨迹、无意识的顺势掉落,好在底有个门把,让江序找到了个支点,以显得不那狼狈。

江序只怪家里安装的花洒所供给的水压功率没有再大一些,或者迟请青的站位太靠前,未彻底淹没过对他而言那熟悉到身体本排斥的女声。

他无法欺欺人骗己说是听觉的敏锐度降造成的误判,因为这女声是他植根、浸入骨子里拔不的恐惧,他一辈子都不会错认。

迟请青是在和江母通话。

如果人的手恰巧卡在门把上,那,推开门应该算是个简单到宛如呼吸的然动作。

但江序却没有推门。

江序也没有勇气推门。

好像开了这扇门,就间接等于,江序亲手摧毁了建立在流沙之上的乌托邦。

江序也明知道乌托邦不过是伸手抱空气、用竹篮取水的无功之举,甚至比不过样会流失的沙漏,起码还有层玻璃球相护。

轰然坍塌的理想国顷刻化为虚空,他深深寄托念想的地方,最后碎的连渣都不剩。

一门之隔的淋浴水花继续泛滥,不厌其烦的冲刷着屋内地板,像要把淘掉层颜色。

而有些东西,落地生根起,就已黯然褪色。

水花顿挫的节奏感宛如在击打乐器,有轻有重。江序不由感到好笑,觉得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让其他事物的喻体迟请青热爱的音乐搭上边。

江序不知该怎样评价这场独奏,是他运气好过了头即将认清现实,还是老天要将他最后报着的那点侥幸都连根拔起。

“打针”、“转病房”、“关系要好”、“探望”等关键词汇特意挑选了水流尚未落地的空隙,统统进江序的耳朵。

诸如此类的字眼组成了一个令江序陌生的故事,他垂着眼,一一把原貌拼接修正:

——与江约珂关系要好的迟请青要去探望转了病房,且在接受输液治疗的江约珂,他很快会迎来个团聚的结局。

江序跟浴室的门贴得很近,涌动的雾气一遍遍侵蚀磨砂面,又不间断整新的花样。

这积攒起的热度极具膨胀窜动,变得滚烫。江序是站在外面的人,按常理道是最不该受其影响的。他却被熏得眼前模糊,就连呼吸牵动起伏的胸膛,都烧得五脏六腑生疼。

的确是个局外人,江序的指腹搓了搓门把手,而后他抚过里面哈上水珠的磨砂玻璃,试图抠掉搅乱这一切秩序的杂质。

到头来他不如江约珂,够接近迟请青,恐怕还要感恩戴德,归功于沾了江约珂的荣光。

先爱者喜欢用包庇为恋人开脱,真相往往冷血无情,不会垂怜分毫苦情人。

淋浴的水声小了。

接电话的迟请青沉默良久,期间向江序证实时间并未

静止的,是迟请青徘徊时哒哒啦啦的拖鞋。

“我知道了,阿姨再见。”

迟请青交答案后,再一听,电话那头切成了忙音。

迟请青放手机,轻轻叹了气。

这声叹气成为精准顶住江序后心的枪,先是逼得他举手投降,之后又是哑无言。

江序溺在深不见底的毁灭中,他好不容易爬到了迟请青的制高点,紧接着,还未拥抱属于他的奖励,便狠狠跌落。

他拈了拈兜里那支被迟请青揉软了的烟,转身了浴室。

江序颇为寻烦恼的与己打了个赌,揣测江母提供给迟请青的好处肯定与江约珂有关。

盘在食指和中指间的烟被折弯了,江序摸了摸那节最先诱导他产生破坏欲的烟蒂,后丢进垃圾桶。

他不愿去想迟请青会怎卖他。

客厅传来杯子打碎的声音。

正在系浴巾的迟请青闻声心一慌。

他推开了浴室的门,许是因为这澡洗得有些长了,导致从缝隙漫的水在门外堆了滩小小的坑洼。

迟请青没多想,他立刻赶去了客厅。

故而,他没有瞥见,在他从小水坑上踏过前,那里面就已经存在个浅浅的鞋印。

像是眨眼功夫的驻足,很快又匆忙道别。

仿佛窥探者只是个短暂被花迷了眼的过客,清醒过来,恢复赶路。

水坑记录的波纹,被迟请青的拖鞋底花给填平了。

如覆了层新雪,单靠重叠,就掩盖了另一个人拜访过的足迹。

浴室的灯光把水滩照成了万花筒。

外面的月亮还是扁扁的,想象力丰富的人会激动的指着大喊“这是块被掐瘪了的橡皮泥”。

但屋内小池映衬,拥有轮独家圆月。

他的月亮是与众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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