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梦幻泡影
2-4-2，梦幻泡影
站在石室门前，指甲陷掌心，无法提起勇气再踏前一步，心后悔不已。若她和后羿那该如何是好？
赫然想起她颈上狰狞的伤，咬成这样她大约很痛吧？她挣扎之时，他为何还要赌气不松？
后羿一定帮她处理好伤了吧？
明知道后羿一直在觊觎她，为何还要给他制造机会？
不若她后羿交了，那反而是最好的结，他只要若无其事地加入就好了。
他怎忘记了她的傲，现在这残局到底要如何收拾？
一气，雾山终是往山腹走去。
将地上染血的衣衫一件一件拾起，血迹已经凝固成红的块，在白纱裙之上尤其刺眼。
「别没事找事，回来了就赶过来。」见那人站在入处拿着血衣发呆，止渊停手的活计，无奈道：「这快就商议完了？我以为你还得个时辰。」
雾山还在兀神，一惊之手的衣衫又全数落在地上，正要俯身去捡，又听得止渊道：「你那衣衫做什？」无奈只得向那蛇骨的方向走了过去。
环顾一周，不见她的身影，只有这大魁梧的男人，倚在蛇骨之上，手上拿小刀在雕刻着什，雾山只好问道：「她呢？」
止渊指了指边上那一潭碧，道：「正好时间差不多了，你把她带上来？」
「你！后羿，你怎？」雾山愕然道：「你为什不要她？你让她看赤鹳的记忆，你就不怕她恨你？」
「赤鹳就是恨我的，除了你，她还有千百个恨我的理由，我怕什？」止渊手上不停，淡然道：「除了赤鹳的事，是我亲手将神女落，是我让白鹭幼失父母，就连她在异世之时，亦是被我所杀。不论是哪一个理由，她恨我都是必然，我有什好怕的？」
抬眼看着呆立在潭边上的男人，止渊咬牙道：「若我有力在你化的时候就将你除掉，那她后面那辈子，便不必受那多的苦楚。我你有愧，即使后来有了无数次机会，每每想起你抱着神女哀嚎的情景，我无论如何也不去手杀你。这多年以来，为了让你早日相见，我什事没做过？我连假扮山贼将甯夫人这样一个弱质女推悬崖这事，我都做了。你不信我，我没怨言，她呢？她做错了什？你给了她这样的躯体，她接受机的喂饲，她都好好的接受了。现在不过是被她瞧见了我给你喂机而已，为何要慌成这样？好不容易她回来了，有什事不好好说清楚，非要在我面前折辱她？」
山腹二人兀争执着，宁秋鹤在那一汪蓝，却有着完全不的经历。
「二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帮我照看着她好？」小小的火红幼鸟沉睡着，被放入冰冷而修秀丽的手，应龙郑重道：「这一去，也不知道是否还再回来，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我不带着她。在这世上，让我放心的，便只有你了，二哥。」
「这是？」手中捧着的一团小球，蛇张的动也不敢动。
「神女乌。」应龙叹气道：「我得了穹迴的提示，赶去救她，已是太迟，她被羿将军的箭伤了心脉，震碎了神魂还好她最后将魂火，代其司日神行，否则这世间恐怕难以为继。然而她虽魂寿未尽，我亦尽力保得其神不死，神魂已散，只怕是要重修妖魂了。」
「又是他？」蛇眉头皱，「这后羿到底是何来历？我听说，在我之前，窫窳和九婴也都折在了他手上。」
「只知是雷泽氏黎大人的长。」应龙道。
「黎大人的长不是蚩尤吗？」蛇讶然：「怎地这长也换的？」
「我也是听来的，」应龙苦笑道：「早在黎大人大婚之前便有了一，只是生后，即被生母带走而无人得知。」
「我和他过一次手，」蛇沉道：「他用的是父神伏羲的神所制成的武，古神之力者，他的母亲怕也不是凡人。」
「后羿再厉害，也不该有力轻易杀伤拥有最后原神之力的神女，我闻说神女当时...本未有反抗。」应龙皱眉沉思，「我怕这中间还有些门道，所以想来想去，唯有将她托给你。目前只有你这里最安全，二哥还请千万小心。」
「你也是，别想着把这小东西丢到我这就算了，有空得回来看看，养坏了我不负责。」蛇淡淡应道。
「渪泷，你来看看，这小鸟怎老叼着我的指头不放？」甩了甩手，浑身火红的小绒球是不放，就那样叼住了他的指头，被甩得摇摇晃晃的，蛇疑惑道。
「大人，小姐怕是饿了？」渪泷轻轻将小绒球的喙掰开，抱进怀里，无奈道：「让渪泷带小姐去找点吃的吧？」
「饿了？」蛇神情惊愕，「她不是妖吗？怎也饿？」
「大人怕是忘了吧，」渪泷忍着笑道：「蛇一族在妖族里算是早慧的了，也得二百岁才开始辟谷，小姐这才大呐？当然是饿的。」
「那她要吃什？」蛇奇道。
「小姐尚幼，看型应该是涉禽，正好云梦泽附近水源充沛沼泽，正是合适小姐觅的地方。」渪泷沉道：「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涉禽一类，大抵都是吃小鱼小虾、贝类、水蛇之类的吧。」
「不、不准吃蛇！」蛇神色一僵。
宁秋鹤孤身漂浮在一片深蓝色的汪洋之中，周围是数之不尽的透明泡泡。
这是白鹭的前生-赤鹳的识海，那些泡泡，是属于赤鹳的记忆，湖的雾，云梦泽的荷，水乡华容的朝市，她对蛇全心全意的，她蛇的点点滴滴。
雾山便是蛇，蛇便是雾山。此刻宁秋鹤终于明白了，她对雾山的不安源于何处，只因为他看她吻她，中说着她，其实心中所想的，却是赤鹳。
即使止渊说过，不论是赤鹳还是白鹭，抑或是宁秋鹤，其实都是她。是对于她来说，即使她得到了赤鹳的记忆
，那也是看来的，并不是她的经历，赤鹳不是她，白鹭不是她。
雾山所着的，也不是她。
想到此宁秋鹤反而释然了，只觉得再也不必花心思去猜度他之间的关系，反而轻松不。
此刻只要她想，随时以离开赤鹳的识海，其去面对外间困境，宁秋鹤当然是愿意留在这里，赤鹳的回忆为伴。
随手碰了身边的一个泡泡，又再陷入赤鹳的记忆中。
「舍得回来了？」冷魅的声线冷不防从身侧传来，正歪着头沉思的赤鹳不曾留，被吓得「」的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怎心不在弦的？？」蛇失，从榻上俯身向前，伸手将赤鹳扶起来，拉怀里坐好，柔声道：「天遇见有趣的事了？给我说说？」
「好奇怪，哥哥天抓到我去玩，怎不气了？」赤鹳惊魂未定，疑惑道。
「你这傻丫头，隔三差的溜去玩，以为我都不知道？当没看见罢了。」蛇低声着道：「这都好几百年了我难道天天跟你气不成？你只要乖乖的，别闯祸就好。」
「哥哥真好。」赤鹳手环住蛇的脖颈，头埋他怀里蹭。
「身上一酒味，还有七八糟的味道。」蛇眉头轻蹙，却也未有责怪，只是轻声问道：「心不在弦的，是在外面遇上了事吗？」
「天在华容县吃了喜酒。」赤鹳小声答道，色落寞。
「吃了喜酒怎还这个样子？」伸手抬起那掌大的小脸，蛇奇道：「难道是菜肴不好吃，所以我家小丫头不兴了？」
「尽胡说八道！难道我就只会吃吗？我不要跟你说了。」赤鹳嗔道，站起来就要走。
蛇连忙将人拉住了，哄道：「好了，不逗你了。」
赤鹳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小声问道：「哥哥，是不是一定要结了婚、拜过堂，才在一起？」
「唔我听说凡人确实是这样的。」蛇心中一颤，随即敛了色，装作随意地问道：「怎？小丫头想嫁人了？」
「不，我不想。」赤鹳仍是低着头，一头乌发垂到一边，鲜红的领间雪白而形状优的脖颈。
「为何不想？」听闻她不想嫁人，蛇心中既有释重负，亦有微微的失落。
「嫁人了要住在夫家。」赤鹳咬着，小声道：「以后便不跟家人在一起了，天看到新娘子在哭，我很难受。」
蛇心中好，觉得小女家心思实在是难懂，却丝毫不敢表来，只怕惹恼了这小祖宗，便道：「嫁到夫家，有夫家的人着护着，你又哪知不会比以前好？」
「若我嫁了人，」赤鹳抬起头，角微红，「夫君待我再好，他也不是你。」
蛇愕然，随即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哄道：「那有，不要嫁人就好了。」
「是是不结婚，就不在一起。」赤鹳垂咬，小声道。
蛇心中
一，低声问道：「小丫想跟谁在一起？把他娶过来也是以的。」
「还以这样？」赤鹳惊愕不已。
「当然以，」蛇低着道：「我本非人类，嫁娶何男女？当年也是我父神嫁予母神。」心中却是越发气闷不已。
赤鹳沉思了片刻，似是定了决心，猛地抬望着蛇，眼神认真异常，「哥哥，你嫁给我好？」
！！！
蛇被震得一子说不话来，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扶额道：「你这傻丫，我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而且为何不是你嫁我？」
「不，不一样的。」赤鹳摇着道：「不是这样的在一起，是夫妻那样的在一起，立誓死与共，不离不弃的那种在一起。这嫁娶之事，本来就是该由求娶的一方来提，若我要等哥哥来开，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只好委屈哥哥嫁我了。」
蛇心中绵软，却是叹道：「满空言，凡人夫妻，有多做到死与共不离不弃？不过也就说说罢了。」
「凡人做不到，是我以。」赤鹳神色定，语气认真：「绵绵寿数，若是失去了心的伴侣，活着还有何意义？若是有一天哥哥你先去了，我绝不独活。」
「丫。」蛇心中又酥又痛，低声道：「对不起，我不嫁你。」
「为何？是因为哥哥不喜欢我吗？还是因为我不够好？」赤鹳蓄了半天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落，滴落在蛇的手背上，那眼泪太烫，烫得他痛心肺。
「都不是，你很好很好，是我不上你。」蛇别开脸，语声颤抖：「得你眷念，我心甚幸。我这残躯，别说照顾你，连、连夫妻夫妻、之事，也已无为力，又岂累你一？」
「我娶你，那便由我来照顾你，你只要让我喜欢，答应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就好了。」赤鹳伸手将蛇的脸扳回来，凑上前去，低将那好的薄叼住，只轻轻一吻，随即松开，红着脸小声叽咕道：「夫妻之事的，谁介意那个了。」
「真不介意？」蛇心中一松，微微倾身，臂将赤鹳圈怀里。
「我真不介意，哥哥便肯嫁我了？」赤鹳顺势将脸埋他怀中，颊通红。
「我不嫁。」感到怀中人身躯明显一震，蛇赶把人抱了，接着道：「先听我说完，我不嫁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便一直和你在一起，这样好？」
「一辈子？」偷偷蹭走眼角的泪，赤鹳闷声道。
「，一辈子。」蛇轻轻舒了一气，闭上眼，「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
「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去。」
意识是没有眼泪的，宁秋鹤哭不来，只对着满眼漂浮着的泡影，心中堵得发慌。
她如此他，怎舍得就这样在他面前死去，让他痴守千年？
赤鹳答应了蛇的条件，是她压没有想过去守这个约定。
她不会在蛇死后独活着，神妖的誓言是不违反的，从一开始，她便好了打算，不会让蛇死在她前面。
只要她死在蛇之前，那便不算违约。
当时谁都不知道，他的离竟是来得这样快，仅仅是数年之后，便落了个两隔。
「蛇，够了。」伸手将那尖削的抬起，用拇指为他揩去角的血迹，后羿叹息道：「够了，你不必这样，她的伤早就全好了。要喂就让我来喂吧。我喂你，你又喂给她，这样有意思？」
「那她为何还不醒来？」蛇将怀的两名身面貌相的身女抱了，狭长的眸全是迷茫，「这都三个月了」
「你跟赤鹳千年的记忆，她要时间来看有奇怪的。」后羿一脸正经，心却无比明白这只是顺雌黄。真正的原因，怕是小鸟不想来面对身上的毒和他二人。轻轻叹了气，又道：「我来看着，你去休息吧。」
「不，她醒来见不到我怎办？」蛇摇了摇头，小心将两名女交握着的柔荑拢起，护在怀，轻声道：「小丫头醒来见不到我，会闹的。」
「她投生过两次，早已不是你的小丫头了。」止渊皱着眉，沉声道：「白鹭在山百年，你看护她长大，有的是机会，为何你却不让她知道你的事？」
「我为何要让她知道？现在的我不再残缺不全，就该由我来守着她，由我来她护她。」蛇低头，角微微勾起，神情落寞，「我只是没想到，仅仅是离家个月，她会回来跟我说想嫁人。她怎以这样？说好了让我嫁她，却转过头又要去嫁给别人！」
「你嫁她？」后羿只觉得额侧青，头痛无比，心道，以小鸟这不觉拈惹草的体质，蛇要是真嫁了她，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
「蛇，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从怀摸一只小小的玉简，语气沉重：「这是小鸟被火劫走后，白清托问柳送回来的，关于白鹭的死因，里面还记录了从白鹭残骨上得来的死前记忆。我已看过好次，之前一直有存疑，现在看来，只怕她的死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白鹭的死？」蛇愕然抬头，接过玉简的指轻微颤抖。
「之前怕你难过，所以一直没敢让你看。现在我却觉得，不让你知道，那对她实在是不公。」俯身伸手轻那仍在梦的女，后羿叹道：「她并没有一走了之，她离开，是为了去给你寻那不死药。她不愿意留在这里，也不愿意留你一个在这里，她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的。」
看得越，便越迷茫。
宁秋鹤甚至开始辨不来，这些到底是她的记忆，还是赤鹳的记忆？
记忆里，所有人都是面目模糊的影子，只除了蛇。每一段都是这样的生动而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仿佛伸手就及。
她眼的蛇，虽然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半身仅余白骨，在她眼，依然是惊人的。她着
的就是那个被困在陵里，却无怨无恨，安静而美丽的蛇。
这样的一心一意，只看着那一个人，只为一个人而活。想尽办法哄他兴，只为看他展颜一笑。
飞蛾扑火一样的感情，让蛇从一开始的冷漠以，到无奈何，到最后慢慢的接受，终于再也离她不得，她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蛇缚住，无法离脱。
宁秋鹤无法否认，她心了。她不知道在赤鹳的识海里呆了天了，守了赤鹳千年的蛇，此刻一定也在外面守着吧？
轻轻叹了一气，宁秋鹤神识一动，识海中的泡沫瞬间尽数破碎，记忆的碎片在她眼前走观花般快速掠过，身迅速往沉去。
恢复知觉的瞬间，喉咙无法控制地吞咽着中混着血的机，带着伤的在她檀中大力搅动，甚至撩起她的，去扫她感的。
不是雾山！
宁秋鹤惊得浑身一震，挣扎着张开眼，却是正面上一极其凌厉的眸。
止渊
为会是止渊？
「哦？醒了？」止渊挑眉，神色有些微诧异，松开宁秋鹤的唇之时，不轻不重的在她的唇咬了一，笑着道：「你倒是逍遥，一睡就这久。怎样？还算彩？」
「怎会是你？」宁秋鹤还是于半当机状态，懵然道：「雾山呢？」
「我在这。」深绿色的暗纹绸缎衣袖，半裹着白玉般的一手，将宁秋鹤从身后圈住，开她和赤鹳相牵着的手，再用力一推。
原本和宁秋鹤相依的赤鹳，就这样被再次推落进那一汪幽蓝的池里，缓缓沉了去。
「你怎把她推去了！」宁秋鹤惊道：「她才是赤鹳。」
「难道还想他把你推去不成？」止渊失笑道：「你这几个月到底都看了些？」
不知为何，宁秋鹤却察觉到，眼前这男人的笑容，带着不安和小心翼翼。
「你不是要复活赤鹳吗？怎把她扔去了？」是她猜错了吗？宁秋鹤心想，难道白鹭去找不死药，不是为了帮雾山复活赤鹳？
身后的膛轻轻震动着，雾山柔惑的嗓音染上了明显的笑意：「小鸟，你这是怎想来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你就是赤鹳吗？」止渊也扶额道：「那是你的身，是你的，不是别人的。」
「那是我的身？那我现在是？」为不好好解释清楚，宁秋鹤真的是昏脑胀，混不堪。
「不你投次，名字换了回，你还是你，白鹭是你，赤鹳也是你。」雾山将宁秋鹤的脸扳过去，低住她的唇，轻轻的，「而现在的你，是我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