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简栀恩慌了，忍不住揣测他的心思。

良久，她僵在接听键上的手指才慎重落下。

还没等她开口，顾凛修质问便冷硬砸进她的耳膜。

“简栀恩，你又收了我妈的钱？”

一个’又‘字，碾着简栀恩的自尊和心肺，她下意识想解释，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嗯，三年前我拒绝不了一百万，更别说这次的五百万了。”

手机那头陷入沉默，却能听见男人渐沉的呼吸。

简栀恩手心颤抖着，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好一会儿，顾凛修的声音才重新传来。

“出来，我在门口。”

话落，通话结束。

简栀恩垂下眼，眼尾泛着水光。

忽然，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简栀恩回过头，才发现简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

她扯出个笑，抱了抱母亲：“妈，别难过，过了今天，以后我再也不想也不提顾凛修了。”

说完，她深吸口气后出了门。

不算开阔的走廊里，因为顾凛修的存在多了几分逼仄。

简栀恩关上家门，没有正视他的眼神。

顾凛修看她一眼，率先进了电梯，她也沉默着跟上。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小区角落，简栀恩才看到面前的人停下脚步。

“你还想要多少钱？”

听到顾凛修冷不丁的诘问，简栀恩愣住。

他逆着光的背影挺拔俊朗，却又透着一抹疲惫和疏离。

“简栀恩，你到底还要多少钱，才能从我的生活彻底消失？”

顾凛修再一次发问，深刻的语气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恨意。

简栀恩红着眼苦笑：“你放心，很快了。”

不久后的某一天，她不仅会从顾凛修的生活彻底消失，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冷风中，顾凛修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怔了瞬。

他转过身，暗沉的眸子紧盯着面前低着头的女人。

半晌，简栀恩听见顾凛修一声沙哑的自嘲。

“简栀恩，当初对你的坚定不移，是我这一生犯的最大的错。”

他的语气很轻，却砸的她五脏六腑都在震痛。

她攥着双手，指甲深嵌掌心。

顾凛修似是丧失所有交谈的欲望，转身离开。

脊椎骨处细密的刺痛让简栀恩抖如筛糠，可她还是等着那抹身影彻底消失，才敢瘫坐下去。

见到这一幕，一直跟着的简母立刻跑上前，将人扶进怀里。

“小栀！”

冷汗顺着简栀恩惨白的脸滑落，她像是找到了依靠，将脸迈进母亲的颈窝中失声痛哭。

当天晚上，简栀恩因为病情恶化进了医院。

经过两天的昏迷，她终于醒了过来。

当看见守在病床旁，脸色憔悴的简母，简栀恩颤声说：“妈，对不起……”

简母握着她的手：“不要道歉，妈知道，你一直在为妈坚持着。”

顿了顿，她的泪水掉了下来：“小栀，如果真的撑不下去，就放下吧，你放心，妈会好好照顾自己。”

一瞬间，简栀恩深深感到母亲对死神的无奈和绝望。

她真的不想放弃，从前不仅为了母亲，也抱着能再见顾凛修的祈盼，她苟延残喘了一天又一天。

现在她只想为了母亲，再多活一天。

之后简栀恩开始进行系统性治疗。

医生给她换了药，副作用让她吐得天昏地暗，连食管都被灼伤，以至于吃流都变得费力。

直到一个星期后，简栀恩的病情才稳定了些，转去普通病房。

简母提前去病房准备，她独自去做检查。

电梯中，简栀恩站在角落。

忽然，她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味道。

抬眼望去，只见一身西装的顾凛修走进电梯。

隔着人群，简栀恩慌得背过身去，紧张地连呼吸都开始放轻。

顾凛修扫了眼角落那个穿着病号服，背影瘦削的女人，微微蹙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但他并没有多想，而是按下妇产科的7楼按键。

简栀恩紧贴着电梯壁，骨缝中逐渐强烈的痛感，一点点抽走她的力气。

可她还是咬紧牙关忍着，生怕被顾凛修发现。

终于，7楼到了，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顾凛修走出去。

可下一秒，简栀恩双膝失去知觉，狠狠跪砸在地上，吐出一大口的血。

此起彼伏的惊叫在电梯回荡。

简栀恩挣扎抬起头，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她与满眼错愕的顾凛修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