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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关北城李府

送走了来访的吕茵等,李锦书兴冲冲的去见三夫。

“娘,大帅府要办舞会是真的吗?”

三夫正看账,如今李府的开支全靠三房,大账小账全要过她的眼,加上零零碎碎的一些事情,一天里倒有大半天时间不得闲。

“听谁说的?”听李锦书提到大帅府的舞会,三夫的眉头微微一皱,放下账本,挥手让房间里的丫头都出去。门关上之后,让李锦书坐到自己身边,问道:“是不是刚刚离开的那几个?”

“娘!”

“早和说过,都是定了亲的了,少和她们来往。”三夫用力点了一下李锦书的额头,“整天外边抛头露面,嚷嚷什么民主自由,好家的姑娘谁这样?当初还拉着去游-行,知道有多担心?早知道就不该送去什么学堂!”

“娘啊,您说什么呢。”李锦书不乐意了,“现是民国,可不是清朝了。什么抛头露面的,们那是为了国家的民主贡献自己的力量9有,之前的游-行也是为了声援军队打败日本!怎么就被说成这样了?”

“还犟嘴,倒是有理了。”三夫也有些动气了,“扔进谨言堂哥车里的炸弹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们胡闹,那些怎么有下手的机会?”

李锦书不说话了。

“当时是怎么和说的?离这些远点,就是不听!大帅府办舞会的事情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特地来和说?打的是什么主意,想不明白吗?”

“娘,不是这样的。”

“还能是怎么样?”三夫又点了李锦书的额头一下,“好歹是生的,就不能长长脑子吗?被当个锤子使,还给说好话!现是明白了,还是老太太明智,亏得没把定给楼少帅身旁的副官,否则,这么个没脑子的,就是给咱家招祸呢!”

李锦书还是第一次被三夫这么训斥,虽然只有母女俩,脸上还是火辣辣的发烧,眼角发红,咬着嘴唇,泪珠开始眼眶里打转。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三夫见她这样,到底还是心软了,拉过李锦书的手拍了拍,“锦书,听娘的话,娘总不会害。以后离那几个,尤其是叫吕茵的远着点,那姑娘表面看起来正派,可那双眼睛……娘这一辈子见过不少,她不是什么好。”

李锦书没说话,低下了头,三夫也只当她答应了。继续说道:“大帅府的确是要办舞会,说是为了庆祝少帅的生辰。不过爹和说,请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和各省要员,还有外国的公使。之前没告诉,是因为还没拿准带不带去。照说,带去和那些夫小姐认识一下也未尝没有好处。不过得听话,别再和吕茵那几个有牵扯。”

“可是……”

“可是什么?”

“已经答应吕茵了。”李锦书的声音越来越低,“说要带她们一起去的。”

“!”三夫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刚刚和说什么了?!”

“娘,是主动说要带她们去的,别怪吕茵她们。”李锦书拉着三夫的胳膊摇了摇,“娘,就答应吧,保证一定听话,行不行?别让同学面前出尔反尔啊。”

三夫气得说不出话来,敢情她刚才那番话都是白说了,自己这闺女的脑袋怎么就不开窍?!

李府外,吕茵等走路旁,迎面吹来的北风让几个小姑娘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吕茵,为什么要和锦书说大帅府舞会的事情?”其中一个长着一双浓眉,颇有几分英气的女学生开口问道,“今天叫们一起来看锦书,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哪有。”吕茵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只是好奇罢了。难道们不好奇?”

都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又受过教育,读过一些西方翻译来的小说,对舞会宴会自然好奇,吕茵这么一说,当即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但之前问话的女学生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吕茵。

“别岔开话题,这是两码事。”那个女学生皱着眉,“来看锦书是假的,真正的意图,是想让锦书带去舞会吧?”

“杨聘婷,少血口喷!”

“血口喷?”叫做杨聘婷的女孩子冷笑一声,“当只有自己是个聪明的,旁都是白痴?做了什么,杨秀儿可是都告诉了!”

“做什么了?”吕茵也冷笑道:“杨秀儿自己不要脸想给楼家做妾,得到这个下场,旁可没逼她!

“!”

杨聘婷气得想要动手,旁边几个女学生连忙拉住她:“聘婷,吕茵,快别吵了。大家都是同学,是好姐妹,这样多不好。”

“是啊是啊,别吵了。”

“谁和她是好姐妹?!”杨聘婷一把甩开拉着她的女孩子,“提醒们几句,趁早离她远点,要是哪天被这个姓吕的卖了,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说完转身就走。

其他几个女学生看看看看,两个和杨聘婷交好的当即追了上去,另外几个却留下来劝着吕茵:“别生气,娉婷脾气一向不好,她也是因为秀儿的事情气糊涂了。”

杨聘婷和杨秀儿是亲戚,杨副处长被撤了职,杨聘婷的父亲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影响。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后,杨聘婷就恨上了吕家母女,再想吕茵之前的种种,算是看清了她这个。今天见她来找李锦书,话里话外不离大帅府的舞会,猜也能猜到她打什么主意。

“什么打倒军阀,打倒封建势力!”杨聘婷对追上来的两个女孩子说道:“看着吧,只要找到机会,第一个要扒上去的就是她!们和好,才告诉们,这吕茵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都少理会她。”

“行了,们都知道。”

几个女学生自走出李家到分道扬镳,身后一直有几个跟着。这些看起来都不太起眼,属于扔进堆里眨眼就找不到的那一种,可只要是练家子就能发现,他们身上的功夫都不弱。

“豹子,萧先生让咱们跟着这几个女学生,到底是为什么?”

“哪知道。”被叫做豹子的男,双手拢袖子里,蹲墙角,“萧先生吩咐的,们照做就是。”

“这盯了几天,也没盯出个什么来……”

豹子突然朝抱怨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原来吕茵等走过街角时,一个穿着学生装的男学生走了过来,豹子清楚的听到那几个女学生叫他“张建成”。

两个盯梢的互相看了一眼,张建成?不就是上次带头砸了关北日报报社,让萧先生和言少爷都留意的那个青年学生?

这下子,两个都来了精神。

大帅府

三天时间准备一场舞会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只是李谨言没经验,楼家的上上下下都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

楼夫特地请了展夫过来帮忙,展长青北方政府做事时,展夫也参加过几次这类的宴会和舞会,其中还有法国公使夫举办的,倒是能提出不少有用的建议。

她接过李谨言拟下的单子,仔细看着上面的章程,不时点头,偶尔才拿起笔划去一项或是添上几行字。

“要说,这就不错了。”展夫将改好的单子递给楼夫,“只是细节的地方再注意一下就行了。”

“恩。”楼夫看过之后点点头,“就照着这个来办吧。”

李谨言没说话,他此刻正僵硬的坐沙发上,像尊雕像似的,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楼二少躺他怀里睡得正熟。

“娘,”李谨言的声音有些发抖,“差不多了吧?”

“还早,急什么。”鉴于李谨言第一次抱楼二少时的蹩脚表现,楼夫得着机会就把楼二少往他怀里塞,当然,旁边都有奶妈看着,一旦楼二少有任何不舒服立刻会被转移阵地。

饶是如此,李谨言还是没有半点长进,这么一个面团子似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捏碎的柔软生物,李三少眼里当真是比洪水猛兽都可怕……

“行了,快别为难他了。”展夫笑着从李谨言怀里把楼二少抱过来,轻轻拍了拍,“都满月了,名字还没定下来吗?”

“还没。”楼夫放下茶杯,示意丫头重新换一壶热茶来,“大帅起的那些名字,不说大哥,连都不同意,大哥起的大帅也摇头。恐怕还得请爹帮忙。”

“大帅都起了什么名字?”

“还有什么?”楼夫哼一声,“当初他想叫逍儿楼老虎的事情忘了?说说,大帅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会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当时爹差点被气得抡拐杖,逍儿的名字才总算定下来。”

李谨言听到楼老虎三个字,嘴里的点心好悬没喷出来,楼……老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被楼少帅当做聘礼送到李家,后来又被自己当做嫁妆带回楼家的那只老虎。话说,楼少帅知道他差点被叫楼老虎吗?

楼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之前还拦着大哥白宝琦,不让他李谨言面前扫大帅的面子,如今却被她自己说出来了。

“这事还真是……”展夫也笑了,看着怀里的楼二少,“大帅到底给二少起了什么名字?总不会还是老虎吧?”

“不是。”楼夫干脆也不为楼大帅遮掩了,没好气的说道:“山豹,楼山豹。”

“楼……山豹?”

李谨言看看没好气的楼夫,又看看愣住的展夫,再看看被展夫抱怀里万事不知的楼二少,好吧,当他看到楼大帅捏手里的那张纸时,马上对楼二少升起了十二万分的同情,这要是舌头大一点的,十有八--九会念成楼山炮。

可怜的娃,要不是上头还有个外祖父,恐怕就得被叫山炮了……

商定了舞会具体细节之后,李谨言叫来大帅府的两位管家,把单子给了他们,交代他们按照这上面的章程去办。

“具体都写上面,采买的事情上一定要把好关,还有伺候的下,不用丫头,都用……”

李谨言和管家正说着话,丫头来报,说有找言少爷。

“是谁?”

“农场来的,他说他叫巴特尔。”

“巴特尔?”

李谨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想起屋子里还有其他,不太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暂时先这样吧,如果有不明白的,再来问。”

两个管家也是有眼色的,一看就清楚言少爷肯定是有事,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打发走两个管家,李谨言亲自去外厅见了巴特尔。

巴尔特已经是第四次去草原了。之前三次,他都没走出北六省,主要是察哈尔境内的呼伦贝尔草原收购牲畜,他带去的盐巴,粮食和布匹很受牧民们的欢迎,现巴特尔已经成了呼伦贝尔草原上最受欢迎的客。

“按照言少爷吩咐的,和牧民们都定了协议。”巴特尔将这次去草原的经过和李谨言详细说了一遍,又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和牧民签订的合同,“牧民们都感谢言少爷,请言少爷有机会一定要去草原。”

李谨言点点头,放下合同:“巴特尔,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言少爷,去了外蒙。”

“什么?”李谨言吓了一跳,“一个去的?”

“不是,是跟着商的马队一起。”巴特尔说道:“虽然外蒙的哲布尊丹巴投靠了俄国,但下面的牧民还要生活。他们吃的盐巴和粮食,大部分都是从这些商的手中购买,敲认识一个马队的兄弟,这一次就跟着一起去外蒙走了一趟。今年太冷了,马队沿着克鲁伦河走,过了乔巴山,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被冻死的羊,连都有被冻死的,牧民的日子比往年都艰难,马队带去的盐巴和粮食并没换来多少东西。”

“那些冻死的牛羊牧民怎么处理?”

“丢掉。皮毛不能卖,肉也不会吃,只能丢掉。”巴特尔的声音顿了一下,“这个冬季过去,不知道会死多少。”

“是啊。”李谨言也有些感慨,过了半晌,说道:“巴特尔,要是那个商的马队可靠的话,过几天带上几个再去外蒙一趟怎么样?花费都由来出。”

“言少爷是想和那边做生意?”

“恩。”李谨言点点头,“带上足够的盐巴和粮食,收购那些牧民手里的牲畜,瘦点没关系,是活的就成。再和他们说,如果活不下去了,可以往察哈尔和内蒙这边迁移。”

“知道了,言少爷。”

送走了巴特尔,李谨言随即去书房找了楼少帅,巴特尔说的事情,让李谨言想起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

“外蒙?”楼少帅抬起头,“收回外蒙?”

“对。”李谨言走到办公桌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不是说现就派兵去外蒙,而是想办法先把民心收拢过来。”

李谨言将巴特尔从外蒙带回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楼少帅,牧民是要吃饭的,如果现外蒙的统治者不能让他们吃饱饭,而楼少帅却能让他们有饭吃,他们会怎么做?外蒙的哲布尊丹巴没什么能力,说白了就是俄国的傀儡,要对付他很容易,对付他背后的俄国才需要费一番脑筋。

现的俄国还不够虚弱,武力收回外蒙并不是理想时机。等到一战开打,俄国沙皇被赶下台时,才是动手的时候。

历史上徐公收回外蒙,不也是趁十月革命之机,外蒙的王公贵族失去了靠山才能一举成功?

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加上苏联和日本势力的介入,外蒙还是独-立了出去,不过李谨言相信,只要能将这片入地收回来,只要有楼少帅,别就休想再把它从华夏的版图上分割出去!

况且,外蒙收回来之后,再趁一战俄国国内最乱的时机,华夏军队完全可以对与外蒙边境接壤的俄国土地鲸吞蚕食,加上后贝加尔插下的那些钉子,自顾不暇的俄国新政府,肯定无力将这些土地从华夏手里再抢回去。等他们缓过劲来,肉已经吃进了华夏的嘴里,再吐出去?想也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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