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班子(2)
根据纪律员的职责,担任纪律员除了在号里表现好,有担任“干部”的资格以外,身强力壮也是一条基本的资质要求,有些拳脚功夫当然就更好了。.年老体弱、瘦小枯干者绝不能胜任。现在乙九里的纪律员是位抢劫犯,叫牛壮,听这名字就带劲,长得也是牛高马壮,一副好身板,前胸都是刺青,要说动手“比划”,看着就让人发憷。
生活员负责卫生、大扫除、洗漱、物品摆放等诸生活事项,用号费买的公共物资也由他保管。
红看的号里物品摆放是一项大事。马道上有一个共四层“货架”,下面两层是八个专用纸箱子,放置杂物和号里的存货,这些都要有序摆放。最关键的是第一层,放的虽然只是些洗漱用品。但此“用品”不同于彼用品,虽然叫“用品”,但却不是用的,而是看的。所里物品摆放的要求,要像解放军军营一样,整齐划一,井然有序。例如毛巾要迭成如部队那样,见角见楞的“豆腐块”状,口杯把及牙刷把的摆放角度也要一致,朝向一个方向。如此等等。凡当过兵的人对这些都很熟悉,笔者也当过兵,初一进号看到这个样子,还真有点回到了军营的感觉。但号里的人应该说像笔者这样当过人民解放军的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不属于训练有素的那种,要求人人都弄到那种水平,时时都保持到那种水平,显然不现实。人员素质和预期达到的标准有差距,可按照要求又非弄到这样的水平不可。.把这帮人也像新兵训练那样训练出来,那可得费大鼻子他爸爸——老鼻子劲了。再说,号里人流动性强,特别是区级看守所,经常有的人就是关个三天五天的拘留,还没等训练出来他就出号了。
于是,就实行了由一个人统统代理的办法,选出一个手法好的人来专职办理此事。可每天这么弄,一个人在时间上是来不及的,即费事且又不容易保持。而所方把这些又作为考核号里“工作”的一个重要标准,每时每刻随时都有可能来检查。号里人既不愿费事,又得达到所里的要求,有人就想出了一个高招,专门弄出一套“标准品”来应付检查。实际用,再用另外一套。
这套“标准品”每周六大扫除时,由那个专人负责重新刷洗摆放一遍,平时每天稍加整理就行了。这是个细活,能够干下来的人不多。能够干好这个的,即使不是生活员,在号里也让人高看一眼。因为他工作水平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号里的荣誉。如果摆的不标准,还很可能使全号面临一定的处罚。这也有实例。我进红看不久,在早晨查号时间,就听见旁边号里有带队的所长在大声训斥,听内容就是物品摆放除了问题。最后的结果就是:所长发话“一个星期不给早点”。这个早点不是指的牢饭那个早点,那个该给还是要给,不给是犯纪律的。这是指“市场经济”所里每天卖的大饼油条锅巴菜的那个早点。于是,那个号里全号人一个星期的早晨都只好啃窝头喝稀粥了。乙九号里现任的生活员是老资格的老齐,号里的所有“摆件”现在统统由他自己亲自打理。他责任心很强,活也很细,不仅没被罚过早点,还受过表扬呢。
记帐员负责管理号里的钱款帐目,相当于市一所里“管账的”,但职权偏小一些,没有管理物品的职责,那项职责由生活员行使。在红看里对在押人员钱的管理方式与时俱进很现代,是每人一张卡,和银行卡一样,外面上的钱都存到个人卡里,买什么东西,刷卡消费。卡本身的押金五元。楼道里的管教手里有POS机,劳动号们卖完东西后,先记账,然后把账单交给楼道值班的管教,由管教亲自持机到各号门前去结算。这个卡并不放在每个人自己手里,是由记帐员统一管理。刷卡时由记账员交到管教手里。号里还有一本帐,每人一页,每人每天收支情况由记帐员记录在册。这个帐本是公开的,就挂在木架上,个人可以查阅。每天晚饭后记帐员记完帐后还要由本人确认签字。隔两三天生活员或是安全员在晚点名时还要当众公布一遍,使每个人对自己的财务状况有所了解,以备管教检查时的提问。个人对自己的帐目随时都要记清楚,所里的领导或管教在查号或是晚点名时是要抽查的。点起一个人来,让他说清今天买了东西或是小炒,花了多少钱,账上还结余多少钱,都要说清楚。说不清楚,就要追问,到底是自己没记住,还是号里没公布,还是账目没公开。追到谁的责任,谁就要受处罚。轻则罚不准吃小炒若干顿,重则罚值班几个。对于生活员或是安全员的处罚,重的就要撤职了。乙九里现任的生活员是属于“高配”的,响当当名牌大学里的高材生。年仅二十余岁,已经干起了一个公司,当上了总经理。骗来好几十万呢,管起号里的这点账目来绰绰有余。
红看对在押人员钱的这套管理办法相当正规严谨,目的就是防止千百年来号里面的潜规则,杜绝那种盘剥克扣,甚至“有权买没权吃”的现象。而且对号里的钱物也实行分别两人负责。记帐员负责收号费,购买公共物品和代购个人物品并管理的工作则由生活员负责。也是防止这里出现弊端。后来我了解到,我们的红看多年来一直荣膺全国先进看守所的行列,以管理严格着称。从这些管理措施来看,它无愧这个光荣称号。
但这些措施在各个牢里,具体实施起来也有各自的特色。拿钱与物的管理来说,分别两人负责没问题,都要执行。可是否由生活员管理物品也不尽然。购买、管理物品是号里一项有油水的差事,安全员往往都是指定自己的亲信负责。在乙九里生活员是老秦,而负责买东西并管理这些东西的却都是“王家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