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反思与反思
孟一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只见他走出来说：“老板，我就说吧，这小子学的不错，真的行。”他手又一挥，两个黑衣保镖将陈道回的尸体抬了出来。
义父稍稍有些厌恶地转了转头：“好吧，终于处理掉这个内部叛徒了。赶紧把他的尸体处理掉吧。”
说完，义父又将头转向了我：“薪，这次你做的很不错。陈道回藏了很久了，我们也很想把他早点找出来，不过他做的很干净，一直没露什么马脚。况且，他的实力也不错，你练了这么多天，能解决掉陈道回，我很满意了。”
义父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又说：“薪，你这次真的很不错，超出了我的意料。怎么样，你自己满意吗？现在时间还行，要不我们回去娱乐一下？”
我回想起陈道回的尸体，依然觉得有些恶心。摆摆手，拒绝道：“对不起，义父……我有些没心情……改天吧……我也有些想家，要不送我回家吧……”
这时候孟一反而插嘴说道：“看来你还是不适应这个状态啊，那你更不能回去了。你这个状态回家难道你妹妹不会担心你吗？还是继续训练吧，你心里这些问题我都会开导你，帮你解决的。”
孟一的形象突然在我面前高大了起来，以前……从来没有人关注我内心的感受。在一次次事件的冲击下我的身体变得坚韧了，内心反而有些走火入魔。只有强健的身体是不够的，关键时刻心态也很重要，可以这么说，一个人的身体素质决定下限，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却能决定他的上限。孟一想必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想要继续点拨并训练我的心理素质吧。
寒风瑟瑟，我原本干瘪的心脏像是被人挤压了一下，迸发出了一些力量，也有了些活力。我向义父说道：“那我就跟着孟一回山上吧，我现在的状态也确实不适合回家。走吧，孟一，回去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下你。”
孟一呵呵一笑，向牛老板说道：“那老板，这小子我就带回去了。有什么情况我回跟老板您及时汇报的。那老板我们就走了哈。”
孟一说完就打开了车门，并催促我上车。
义父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放心，向孟一说道：“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孟一回头笑笑，坐上了车。我回头向义父挥了挥手表示让他不再担心之后便回头看向孟一。孟一从后视镜中看到我的的目光，咧嘴一笑，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不用担心，我都会回答的。而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赶紧回去洗漱一下，睡觉。明天我自然会回答你的疑问。”
我看孟一似乎真的不准备再说什么了，便乖乖地闭上了嘴。看来孟一也不想让我一天之内接受太多东西，这对我应该是件好事。接受太多东西我可能反应不过来，反而影响我的思考。想通这些，我便盘起手，在心中回想击杀陈道回的细节，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忽然听见有人敲打窗子的声音，我一个激灵，惊醒了。看向窗边，原来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我长舒一口气，神经紧绷太久，一点刺激竟然吓了我一条。
孟一看到我被吓醒也是有点奇怪，但是他马上调笑道：“你居然吓了一跳，看来训练结果还是要扣点分啊。今天你确实辛苦了，去洗洗睡吧，明天训练又要继续了。”
我点点头，打开车门，伸了个懒腰，走向小溪。今天真是累坏了，我也想赶紧洗洗睡了。脱下衣服，泡在小溪中。风冷，溪水更冷。我打了个寒颤。
“草，今天真是事情多。”我嘴上骂了几句，穿上衣服，走回了树屋，躺在床上，几乎立刻就睡了过去。
一阵风刮起，灰尘被悉数卷起，竟然变成了陈道回的模样，只是他身上几个弹孔太明显了。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而我，离的太远太远，听不见。突然他举起枪！迅速地扣了几下扳机。
我想要逃离，却没有办法逃离。忽然一个人闪到我面前，帮我挡住了这几枪。是谁呢……我没有看清楚……
“啊！”
我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了一下，这些死人也和我太有缘分了，不停地来我梦中找我，是不是该请个道士来作个法驱个鬼什么的。
我又笑了笑，觉得有些口渴，开始巡视房间里的水杯。突然看见孟一已经起来了，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抢先说道：“是不是做噩梦了？梦见陈道回了？”
我有些气恼，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能思考，能思考就会思考到烦恼，而烦恼不解决就会放大。杀死陈道回，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没想到他还纠缠着我不放。而另一部分气恼的原因则是孟一轻易的看穿了我的心思。好吧，确实也只有陈道回才可能出现在我的噩梦中了。想到这，我又想到了胖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真想回家看看悦悦啊。
他见我不回答，便知道自己说中了。他又开口道：“你看过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竹林中》吗？”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也清楚，我怎么可能有空看这种书嘛。
他又狡诈一笑，随后正色道：“有时间希望你去看一下这部小说，写的挺不错的。讲的是几个人对同一件事情的描述竟然完全不相同，侧重点也不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有些不耐烦，随口答道：“因为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呗。”
我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鼓起掌来，“说的好啊，八九不离十了。因为他们看事件的角度不同，所以给出的答案就不同。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很主观的，你怎么看，事情就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事情本身怎么样根本无所谓，也不会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重要的是你怎么看这件事，想通了陈道回自然就不会入你的梦了。”
我冷哼一声，本以为他会怎么舌灿莲花，没想到讲了一些没什么用的老梗。不由得有些烦躁，说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吗？”
他也不恼，微微一笑，好像知道我会是这个反应。再次预测到我的想法使我更有些生气。看到我这个反应，孟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道：“那么我们来看看，如果你要达成你的伟业，那会不会杀人，杀其他人，借刀杀人，杀很多人？”
我犹豫了一下，答道：“是！”
他又问道：“假如你不杀陈道回，我们会让他活着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犹豫，我立刻回答道：“他肯定活不了。”
“所以说，他只是一个必死之人。所有人都会死，而有些人则需要我们一点小小的帮助。你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他应该感谢你才是。要是我们来处理的话，不知道他要遭受什么磨难才能闭上眼睛呢。”
我不禁莞尔，虽说他说了一些不怎么正经的话，但是一想还有些道理。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见我稍微有动力了一些，又说道：“我第一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难以置信，我居然杀了一个人，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一个几分钟前还在动的人，突然就被我终结了，倒下了，不再动了。你说，一个人活了几十年，多不容易啊。但是在面对枪的时候，人就变的无比脆弱，只需要对准脑袋，扣下扳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消失了。从那以后我就想开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人他娘的都没了还谈什么以后，所以活在当下是最重要的。一个死不足惜的人，你管他干什么。你说是不是？”
我扑哧一笑：“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的，这什么诗句文章都能从你那脱口而出。不过说的还不错，今朝有酒今朝醉，那我们今天就喝点酒，一醉方休！”
没想到他又正色道：“我从不喝酒，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碰酒，或者不要喝醉。在任何时候，清醒的人都要比一个醉汉有用。喝醉的人完全没有判断力，所以你也无法判断你会在什么时候遭到攻击，又会在什么时候失去性命。”
我一撇嘴，没想到孟一，居然是个文化人，居然还不沾酒，果然人不可貌相。同时我也对孟一多了一些尊敬，他干这行，还能活到现在，果真有他一手。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让他活到现在，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他又问我：“小子，你猜我怕死不怕死？”
我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打量了他几下，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他苦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不怕死的形象啊。告诉你吧，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要害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