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父子月夜下的对话
一曲奏完，云无尘只觉心情爽朗了许多，相较之前的苦闷痛殇，着实轻松了许多，心中分外的清明，胸中的抑郁似乎都一扫而空。
吐出一口胸中浊气，云无尘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已没有了颓废与愁苦，多了一抹淡漠与释然；除此之外，还有一抹深深的执念，可令日月无光，苍穹失色。
他微微挑眉，转头望向无尘阁庭院里的树林，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对着漆黑的树林道：“父亲，您来了？”
虽然武道实力不及云南天，甚至都够不上云南天圣者之境的门槛，但云无尘的灵魂力量却是堪比一般的龙门境高手。
如此强大的灵魂力量，虽较之圣者来说不值一提，但借助三灵问道的玄妙，他还是能感受到一点变故。
先前沉浸在箫音中时，他便察觉到树林中一丝轻微的波动。虽然极其轻微，但他还是捕捉感应到了一丝动静。
林中的环境一片漆黑，月光虽然清幽皎洁，但依然无法如皓日般明亮。整个环境显得十分安宁祥和，完全不似有人隐藏。
“呵呵，尘儿，这么晚了，怎么还待在上面呢？”
等了片刻，树林中突然沙沙作响，树枝椅，树枝枝干间黑影掠过，旋即一道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同时传出一道突兀的声音。
云南天从林中走出，他独立于一棵大树枝干上，身上穿着一件颜色偏暗的锦服，身体与大树极为**，恍如融为一体。
也没有看到云南天是怎么动的，他刚一现身，话音还没落，他整个人就站上了云无尘所在的阁顶上，脸上露出关心的笑容。
“你这几天可要好好调整状态，毕竟不久后，你就要去道元学宫了。”
云南天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注视着踏坐在月光下的儿子。
此时的云无尘整个人呈现在月夜下，月光悠悠，少年潇洒，环境风流，宛如倜傥才子，显得自然洒脱。
夜幕中，月色明亮，一轮银白的玉盘，高悬在虚空之中。清辉流泻，映照在大地上，带来一阵阵温婉皎洁的绝美意境。
微风吹过，月光照耀在高耸入云的大树边，在树后投下一片浓郁的暗影。云无尘的影子和这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十分自然宁和。他就仿若这天地万物中不可缺少的一员。
“在想些事情，睡不着。”
望着中年男子，云无尘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虽然有些怨恨父亲，不过自出生以来，面前这位父亲便是对自己百般宠爱，在自己得了病痛之后，宠爱更是不减反增，一心一意呵护关心自己，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自己……
也正是如此，才越发让云无尘心中挣扎痛苦，既然是这样，父亲你又为什么……
家族就这么重要？为了这么一个肮脏的家族，你放弃这么多，值得吗？
想起之前三阳山上的一幕幕，云无尘不禁又是一痛，各种酸痛忧苦全部涌上心头。
虽然聂雨宁的劝导，令云无尘有些释然，云无尘也能理解云南天，与他追求的苦衷，但他心中还是难以释怀。
就因为一个虚无的目标，抛弃儿子、背弃兄弟、为所有家族斗争中残留的黑暗的买单，为那群**不如的东西清洗污秽……
你究竟是太傻？还是太天真啊！我的父亲！
“尘儿，你还在怪父亲？”
望着云无尘那隐约有些稚嫩的清秀脸庞，那眼中的冷漠与坚毅，深深地震动了云南天。
步子抬起却又放了下来，云南天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唉…”
云南天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尘儿，父亲知道你在怪我，不过我也是有苦衷的。虽然我做的确实不对，但那种情况下，为了不让整个云家分裂，我只能那么做。”
“你知道吗，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族群，就犹如树没了根，迟早都是要枯萎死的，我和你爷爷一心想要振兴云家，为了这个追求，甚至可以抛弃一切，虽然这可能会承受许多痛苦……”
“我相信云家其他人也有和我一样的理想与追求，他们也会为之努力，不顾一切……”
“我们知道这条路可能会非常漫长，非常艰辛，途中甚至可能经历许多痛苦挫折，但我和你爷爷还有其他一些云族人依然义无反顾…为了自身信念而活，我们无悔也无恨……”
“唯一令我愧疚，难以抉择的，就是苦了你，让你承受了许多你不应该受到的痛苦……”
“这一次他们做的虽然过分了，但父亲却不能帮你，一旦如你所愿，将所有有关联的人都杀了，那云家也就完了……”
云无尘一直保持着沉默，从云南天刚开始讲述时，他就一直在静静倾听，直到静心听云南天讲完。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却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宽恕包容那些杂碎……我和云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也别想我会再放纵他们。”
“看在你的面上，我可以不动用外公的力量去报复，但我无法容忍自己的兄弟再次因为他们受到伤害，如果靖行有一天要复仇，那么我会倾尽所有帮他，那时就算是父亲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你的对立面！”
月夜下，少年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直视着云南天的双眼，目光中的坚定，不屈令云南天身心震撼。
云南天望着云无尘，愣愣无神，他吃惊儿子的转变，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强势，隐隐的，他感觉云无尘似乎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同了，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陌生！
“罢了罢了，一切都随你，为父欠你的太多了，只要你觉得快乐，那你就去吧……”
云南天颓然，有些失魂落魄，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衰落，就连腰背也不是那么挺直了。
自己最珍爱的孩子，和自己血脉家族的对立，显然击溃这个理想男人的心。
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影竟有些椅不稳。
“父亲，对不起，但这样的家族真的不值得！有些事情你也不清楚，我猜你肯定想不到，你一直守护奉献的家族中，有很多人已经被利益权势迷昏了头，即使有一些人和你一样，一心希望壮大家族，但他们迟早也会如此的，也只有您一直这么傻……”
云无尘看着云南天颓然的身影从目光里消失，手掌却是轻轻抚了抚戴在手上的须弥戒。
里面有一份彩慧晴送来的情报，以及一份近些年来云家众人的所作所为的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