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仪式
景青然知道自己进入城主府的目的。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来到娆暄在的寝宫。他走上十几分钟，绕过至少三座宫殿才来到了这儿。
这地方只有侍女，没有男人。寝宫入口驻守着十几名腰缠细剑的侍女。她们在那儿聊天，时不时提防地望着附近。
“我不能就这么闯进去。”景青然瞥了一眼寝宫入口，“我最好在夜晚过来。”
他回到城主府给他准备的房间，一直等到晚上，才轻轻地走出房间，朝着娆暄的寝宫走去。夜晚的城主府被守卫们巡逻得更加认真起来。他躲过一队又一队的守卫，甚至爬上宫殿的护墙，恍若一闪而过的月影，一点儿也没有被巡逻的守卫发现。
景青然来到娆暄寝宫的附近。他从暗影下探出目光，看到入口的侍女少了一些，可仍然让他无法就这么走过去。可黑夜在帮助着他。他绕过门口，越过护墙，落在了寝宫的草地上。
他一落下，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逼近。他赶忙躲进灌木丛，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几名侍女走过这里。他心跳个不停，深吸一口气，从灌木丛后边走了出来。
景青然觉得娆暄的寝宫至少有几百个房间，他没走几步，就能听到脚步声从附近传来。他试着靠直觉寻找娆暄在的房间，同时加上一点儿推测。他认为娆暄作为棠沧城的郡主，又是这座寝宫的主人，她的卧室应该在最上方才对。
他没有猜错。他能透过房间的门窗听到里边的声音。他就这么愣在门外，也不进去，也不离开。他不知道等一下要说什么好。她会不会认为我目的不纯？或者她会立刻叫来侍女，他想。
房间里的灯影映在窗户上，他也看到了她窈窕的身影。
“你还在等什么？少年。”魔王的声音从胸坠传出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会有人听到你的，魔王。”他立起手指，说道。
“为什么不进来？我知道你在那儿。”是房间里娆暄的声音。
景青然一愣，背绷得紧紧的。
这时，门被娆暄打开了。她的长发披散下来，眼眸映着夜空的月光。
“我……我……”景青然说不出话来了。
一阵脚步声逼近。
“进来再说吧。”娆暄让他进屋，说道。
侍女们从走道过来，对娆暄问候了几声。她们走后，娆暄才转过来，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景青然。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儿？景青然。”她说道。
“我，”景青然让自己冷静下来，正视着她妖娆的眼眸，“是来救你的。”
娆暄一笑。景青然看不透她此刻的笑。
“你想救我，为什么？”她说道。
“我知道你不想做吞帝的祭品。”景青然与她对视，“我知道你想活下去……所以我来救你。”
听到他说的话，娆暄什么也没说。她顿了一下，看着他真挚的眼神，轻柔地上去拥住了他。
“谢谢你。”她在他耳边柔声说着，“可……没人能救得了我。”
被她这么温柔地拥住，景青然想到的不是她的柔软，而是她的声音。她不是不想被拯救，她是已经伤痕累累了。想到这儿，他攥紧了双拳，静静地放在自己两侧。
绕灵王允许把他的女儿献祭给吞帝，这对娆暄来说，她无法抗争，她觉得自己不能抗争。因为如果她抗争，就意味着她背弃了棠沧城。
“我会救你的，郡主。”景青然轻声说道。
“你救不了我，我父王，这座棠沧城，你能对抗得了他们吗？”她一笑，说道。
“我会救你的。”景青然继续说道。
“离开这儿吧，景青然，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娆暄走过去开门。
“我说了，我会救你的，郡主。”景青然此刻的声音十分坚决。
娆暄一怔。
“那就证明你能做到，景青然。”她那双纤细的手停在空中，没有放在门上。
她打开门，夜空撒满了星星。
这一夜后，景青然回到城主府为他准备的房间。清晨来临，被城主府聘请作为保护献祭仪式的恩力师们在空地上等候着朽灵老者的到来。
朽灵老者出现后，他们也就开始了训练。
“景青然。”朽灵老者说道。
“有什么吩咐吗？大人。”景青然走过去，问道。
“我注意到你的恩诀非同寻常。”朽灵老者对他说道，“无论是在攻击力上还是防御力上，你的恩诀要比其他恩力师要更强一些。”
“我想这应该感谢我的恩赐天赋。”景青然没有说出其实是被魔王加强了恩赐的原因。
朽灵老者对此没有做出表情。
“你的恩诀很出众，景青然。”他淡淡地说道，“在献祭仪式上，我将安排你保护郡主，让你驻守在她身边。”
景青然顿了一下，说道：“谢谢大人，我将拼尽全力保护好郡主。”
献祭仪式的这一天。棠沧城的人们都离开屋子，静静地站在大道两边，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系有符文的很长很长的粗绳，一直贯彻这座城市。
绳子的最那端在城主府这儿。一支献祭队伍从门口缓慢地走了出来。他们穿着纯白长袍，攥着绑有粗绳的木棍，上边的符文轻轻地摆动。这支队伍很长，至少有几百人。在队伍的中心，是被抬起宽木板，娆暄穿着华丽长裙，端庄地坐在上边。在她的两侧，分别伫立着一名被绕灵王信任的骑士跟一名恩力师。
这位恩力师正是景青然。
队伍前行在棠沧城里，没有人挡在道路上，城民们都静静地伫立在大道两边。
绕灵王与朽灵老者骑着马儿跟在队伍的后方。他们身后是一排剑士和一排弓箭手。
“城主大人，”朽灵老者望着队伍中心的娆暄，说道，“她没有选择，对吗？”
绕灵王的手攥紧了马儿的缰绳。
“是的，她没有选择。”他沉声说道，可攥着缰绳的手颤抖了一下。
还有一些恩力师走在队伍的两侧，谨慎着注视着附近。
队伍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条比较狭窄的道路。顿时，一名剑士瞬间倒了下去，惊得其他剑士立刻拔剑。绕灵王朝那人看去，一支箭矢射中了他。
“有埋伏。”绕灵王叫道，“快保护郡主。”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箭声“咻咻”地响彻在上空。队伍乱作一团。弓箭手们立刻搭弓射箭，寻找着敌人在哪儿。恩力师们也都立刻抬起力杖，念诵起来。
朽灵老者念诵恩诀，一时间，从天而降巨大的恩力罩，把队伍保护了起来。
袭来的箭矢都被恩力罩弹出去了。这时候，景青然觉得此刻是机会，立刻对坐在木板上边的娆暄伸出手，说道：“请跟我来，郡主。”
娆暄攥住他的手，跳下来宽木板。
“我的女儿，你要做什么？”绕灵王看到他们正准备离开时，叫道。
“父王，我……”娆暄还没说完，他们就看到从四周杀过来十几人。
“郡主，我们走。”景青然看着她的眼睛。
“嗯。”娆暄最后看了一眼绕灵王，跟着景青然离开了。
朽灵老者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有施加阻止，只是朝着来袭的人们又望去了。
“阻止他们。”绕灵王叫道，用剑劈砍着那些来袭者。
一群剑士朝着景青然涌了上去。他对他们使出秘法，瞬间迸发出了几道星矢。附近的恩力师们也冲了过来。这不禁让景青然记起了西恩城时候的事。
绕灵王从那些来袭者挣脱开来，驾马朝着景青然奔去。
就在这时，巨大声音从城墙那儿传来，紧跟着的是席卷而来的尘土。他们都朝着城墙望去。只见巨大骷髅仰倒在城墙上，压碎了城墙附近的建筑群。
景青然认得这只骷髅，他那天在荒野上见到过。他看到随着骷髅倒了下去，从上空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日光让他恍若剪影。他手持一把黑曜大剑，一下子劈在了骷髅的盖骨。
“发生了什么？”绕灵王骑的马儿不安地踩踏着石板，他再朝景青然望去时，看到景青然已经跟娆暄走进了城内的一条纵道。
他们在纵道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驻足喘息。
“我说过……我会救你的。”景青然望着她，说道，“郡主。”
“是的，你说过，景青然。”娆暄扑哧一笑，说道，“可我父王还在追我们。现在，你又要怎么做呢？”
看着娆暄此刻的笑，笑得是那么开心。景青然知道，这是她不同以往的笑。即使他们还在危险当中，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笑，景青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追上他们，快。”绕灵王的声音离他们不远，说道，“给我找到郡主。”
听到脚步声追了上来，景青然跟娆暄对视。
“我们走，郡主。……”
在另一边，朽灵老者望着从城墙上空落下的猎魔人，二话不说，就驾马奔去。
棠沧城的城民们窜来窜去，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绕灵王望了望城墙那边，又看看乱作一团的队伍。他下马，抓起地上的一名来袭者。
“是谁夺走了我的女儿？快说。”他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