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佝偻人的驼背

冰原下了一晚上的大雪，早上放晴，外面全是厚厚的积雪，太阳晒起来有些暖，但是风吹过就是沁骨的寒冷。雪早早就醒了，他侧头看睡在旁边的林筱雨。她的脸很平静，轻轻的呼吸声。雪又去看佝偻人，他还是昨天那个姿势。

雪起身去看佝偻人的情况。佝偻人正安稳睡着觉。看样子昨天的安眠草作用不错。雪去外面接了一盆雪放在炉子上，他想应该先给佝偻人梳洗一下。他头发纠结，遮住了脸，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雪打开壁橱找自己的衣服。

林筱雨已经起床。她打了个哈欠，欠身坐在床上。雪笑道：“还早呢。”林筱雨笑道：“今天陆长风去打比赛呢。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情况。“

雪笑道：“长风哥的话，当然是万夫莫敌。”林筱雨歪头叹口气：“我倒不怕他输，我怕他惹出多余的事情来。一旦他和混子超2个聚在一起，就总爱惹是生非。同样是人的脑袋，他们2个的就总是想些无聊的事情来做。”

雪笑道：“大概朋友在一起就会这样吧。总是想要一起做些开心事。”林筱雨看雪一笑，转移话题。她第一次在这里住了一晚上。这里是真的与世隔绝，晚上除了暴风雪的呼啸，什么活物的声音都没有。

既然雪是沥血阁的护法之一，为什么他得这样过着这样的生活呢？每次看到雪天真的脸蛋，就无法不想到这个问题。到底沥血阁的阁主收他回来是要做什么？

雪笑道：“水好了，你先洗漱一下，我再去弄点水给他洗洗。怎么叫他呢？”林筱雨站起来，将被团叠好，放进壁橱笑道：“不知道。我们就这样把他救了出来，什么情况也不了解。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呢。”

雪端过水来道：“我看他现在还很正常。可能等会睡醒了就会说出些话来。”林筱雨洗漱了，热水真是太舒服了，她的脸变得白里透红。雪有在炉子上放了一盆水。林筱雨蹲着去看佝偻人。佝偻人的呼吸声很急促。

林筱雨轻轻向雪招手，她知道佝偻人已经醒了。他正在害怕。雪会意走过来。林筱雨轻声道：“你现在安全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佝偻人抖了一下，将脸埋在身下。

雪笑道：“你看看，我给你准备了热水洗手洗脸，这是我的衣服，我看你挺高，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佝偻人从身子下面看了看衣服，林筱雨看了雪一眼，雪将衣服抵到他脑袋前，林筱雨端过热水来，放在衣服旁边。林筱雨道：“我扶你坐起来，咱们先梳洗一下，然后你可以去外面看看。昨晚上一夜的大雪，现在正漂亮着呢！”

林筱雨的手轻轻碰到佝偻人，佝偻人抖了一下，躲开，林筱雨的手跟着他，耐心的等着他，终于他感受到林筱雨的手对他不再是威胁后，顺着林筱雨坐了起来。他看见了雪的脸，他使劲嗅雪的味道。然后他呜呜地哭起来。

雪和林筱雨互看一眼。林筱雨拿起热帕子，对他道：“现在我帮你搽脸，好吗？你看你的脸上有好多脏东西，我们搽干净好不好。”就像哄孝子的语气，但是对佝偻人很管用，他呜咽一声表示答应。

林筱雨慢慢地给他搽脸，热水换了几盆。然后换雪还给他搽身子，换衣服，林筱雨在炉子上煮饭。雪这里有很多他在天马小贩那里订来的事物和香料。很多都是干的肉干，蔬菜只有耐冰冻的萝卜白菜等。林筱雨正在做咖喱。

屋子里的锅炉上慢慢炖着香料味浓郁的咖喱。雪正在给佝偻人穿衣服。佝偻人比他高一点，裤子也就还将就穿上了。佝偻人的背像驼背一样，雪将他原来的破布衣服脱掉，看到佝偻人的背他不免小声叫了一下。

林筱雨转身去看，佝偻人的背上爬了一只大蜘蛛。蜘蛛的半个身子在他身体里，半个腹部和半个脑袋在背上。大蜘蛛红黑相间的条纹，腿上的毛全是刺。林筱雨感觉恶心，干呕了一下，她连忙端起温水喝了一口。

什么实验，这样的事也做的出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雪立在背后愣住了。佝偻人弯着腰安静地等着，这画面是多么的渗人！林筱雨叫了雪一声，雪回过神来，雪知道这是什么蜘蛛，便回头对林筱雨道：“我见过这东西。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林筱雨咬着下嘴唇，她从小就怕蜘蛛，但是她得走过去，她带佝偻人来的，她要治好他。林筱雨想起自己诊脉那么久，汗毛倒立，难道那股邪气是蜘蛛体内的。蜘蛛比正在吨咖喱的锅子还大。她深呼吸，想着陆长风以前说过的话：“越害怕，越要上。”

她慢慢走过来，蹲在佝偻人背后，看着蜘蛛。蜘蛛的8只眼睛已经没入佝偻人身体里。所以蜘蛛不知道正有2个人盯着他的暴露的身子。林筱雨声音有些颤抖道：“这是什么东西？”

雪反而留下2行泪来，他咬着下嘴唇，脸色发白，泪水滴落在木地板上。佝偻人也呜咽着哭起来。

林筱雨抱住雪道：“你们怎么了？难道你认识他？”雪摇头，他现在心里第一次充满了仇恨，淹没海，遮盖天的仇恨！他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怎么说。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哭，在那次见到囚禁自己父亲的冰洞后，他就发誓，绝对不哭。

他狠自己的软弱。

林筱雨抱住他道：“想哭就哭吧，并不会因为哭了就不勇敢。陆长风和混子超他们都哭过。”雪便哭了起来。他忍住哭，但是又忍不住。佝偻人听到他的哭声，回过脸来。

林筱雨见到一个面目清秀的瘦弱的脸，他脸上也是2行不断线的泪，他长着嘴巴，嘴巴里却没有舌头，他哭，连哭声都被剥夺。林筱雨也忍住泪了，她伸手挽住佝偻人的手臂，他们2个都靠在她身上哭泣来。林筱雨看佝偻人背后的蜘蛛，他一点也没有动。

林筱雨等他们哭得差不多了，便扶起他们道：“伤心不是办法，我们先平静下来，有什么话我听着，有什么事情，我们3个一定帮到底。”然后她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勉强笑道：“咖喱也好了，知道治愈伤心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是热的食物！”

雪的声音第一次这样低沉：“仇恨也能有效吗？”他回头看着林筱雨，又问道：“仇恨也有效吗？”林筱雨站定，看着他，她太知道仇恨和报仇的滋味。她摇头坚定地说：“仇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消除。但是，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报仇。无论仇人是任何人，或者所有人。我们都帮你。”

仇恨将人孤立，一个人孤独地恨让人疯狂。仇恨最需要的是帮助，一起复仇的伙伴。林筱雨想起周发强看着周达尸体的神情。她没有忘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复仇完成后，仇恨变成了一段刺痛的伤疤，若是没有陆长风，她会变成什么精神错乱的人，她不知道。

她要陪着雪，不能让他和自己一样，偶尔会在梦里惊喜，脑中留着自己父亲的满是血的尸体和那双睁着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