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送走了阿雅与慕容稷后，她便准备回椒房殿去，途径宣室殿，却瞥见周澜庭披头散发的被几个侍卫拦在门口。
她连忙过去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您可来了，这个女人疯了一般，非要进去。属下说，皇上这会儿不在里面，可她就是不听，非要硬闯。”一个侍卫见到慕容晗钰，仿佛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过来禀报。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慕容晗钰说道。
“是。”那侍卫一挥手，示意其他几个侍卫松开了周澜庭，又重新站回了原位。
只见周澜庭疯了一般的扑过来，大声吼叫道：“慕容晗钰，你把我儿子藏到哪去了，你快把他还给我！”
“周妹妹，你莫不是疯了吧。我何必将你的儿子藏起来？况且，皇上早已下旨，不许你再见他，如今他已经不是你的儿子了。”慕容晗钰说道。
“你胡说！他是我生的，怎么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定是你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要抢走我的儿子！”周澜庭吼道。
“本宫是否是胡说，你不妨到皇上那儿去问一问，只是不知皇上如今是否还愿意见你呢？”慕容晗钰轻笑一声道。
“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你还我儿子！”周澜庭气得冲上前想要掐住慕容晗钰的脖子，可却被慕容晗钰挡开了。
“抢夺不成，就想要来要了本宫的命么？周澜庭，本宫对你再三忍让，你虽被关在冷宫，可却也衣食无忧。如今，你却偏偏不识好歹，你若一日不能幡然悔悟，便一日见不到你的儿子。”慕容晗钰说道。
“哼，你可知道我每日在冷宫中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衣食无忧又如何，你的儿女每日在你身边陪伴，可我呢！我的儿子在哪儿！”
“你那是自作自受，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害死了叶氏，几次三番来椒房殿闹事。实话告诉你，你被废，那也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
“不，不可能。太后是我的姑母，她不会这么做的。定是你们逼的她老人家没有办法，才迫不得已将我打入冷宫的。”周澜庭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慕容晗钰。
“怎么不可能。你在宫中作恶多端，太后心里明镜似的，她是你的亲姑母没错，可她也说过，若你迟迟不肯悔悟，她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你胡说！姑母一向对我如同我的娘亲一般，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想说的是，你若及时悬崖勒马也还来得及，本宫还能保你在这宫中安度下半生。可你若还是如现在这般，不知悔改，到时候可别怪本宫不留情面！”慕容晗钰说道。
“呸！我才不媳！到时候，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咱们走着瞧！”周澜庭说完这话，转身便离开了。
“娘娘，您又何须与她多言，这周澜庭如此不识好歹，您直接将她打发走便是了。”冬韵走上前来说道。
“我本无心与人争斗，旨在希望她能够幡然悔悟，毕竟仪儿还小，不能失去了母亲。我本想着能够劝她悬崖勒马，只是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冬韵，城外赵将军的兵马都已准备就绪了么？”
“早都已经准备好了。娘娘，您是要……”
“若是将来有一日局面无法控制，那本宫也只好杀了周氏一族。原本，那是太后的娘家人，不该这样做，可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我也只能将他们都赶尽杀绝了。”
“娘娘，您早该这样做了。况且，太后娘娘不是也说过，若实在不行，她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太后嘴上虽是这样说，可那终归都是她的亲人。更何况，皇上又不是她亲生的。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也只有周氏一族了。若她的族人真的被灭尽，难道她就真的一点不会心痛？”慕容晗钰反问道。
“娘娘说的是。”
“只是，此事不到万不得已，本宫不会做的。你且叫赵将军他们在城外待命就是了。”慕容晗钰吩咐道。
“是。”
转眼间，又是冬日到来。陆连祈的病看着比往日又加重了些。这日，他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却听见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冷宫中那个废妃又来了。
如今，这周澜庭时不时就趁着侍卫不当心，偷偷溜出来。原本，她只是想要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可每每来到椒房殿，竟都未见着。这日，她实在是忍不住，便闯进了御书房内。
“小安子，你出去看看，让她回去。”陆连祈吩咐道。
“是。”
“皇上在里面处理朝政，你不能进去。”小安子领命出来说道。
“你给我闭嘴！让我进去，我要见皇上！”周澜庭大声喊道。
“皇上有旨，你不能进去，还是请回吧。”小安子也是毫不客气。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太监说话了，我还偏要进去了，闪开！”周澜庭一把推开了小安子，直接闯了进去。
小安子赶紧在后头对门口的守卫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拉出去！”
“我看谁敢！我今日还非要见到皇上不可！”周澜庭转身呵斥道。
门口双方僵持着，只见陆连祈走了出来，说道：“你见朕要做什么？”
周澜庭瞬间就跪下了，哭着说道：“皇上，我知道自己有罪，可您不能不让我见仪儿啊。他毕竟还小，见不到我只怕夜夜也难以入睡。皇上，您就让我见见他吧。”
“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见不到他。况且，仪儿在椒房殿生活地好好的。没有你，他只怕是会过得更好！”陆连祈说道。
“不，不会的。我……我是担心椒房殿的宫人们照顾不好他。皇后娘娘要照顾这么多的孩子，哪里还能顾得上我的仪儿啊。”
“他在皇后那里生活的很好，你若再在此处吵闹，就休怪朕不留情面，将你关到天牢里去。”陆连祈沉声说道。
“皇上，您怎能这样对我！您如今这般对我，就不怕遭到报应吗？”周澜庭这会儿已是口不择言了。
她几次三番来找陆连祈，都未曾见到人，去椒房殿，那里的守卫又不让她进去。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无助的很。
可是，这又能怪谁？倘若她能在宫中安分守己，不兴风作浪，或许现在她还与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在华清宫生活。也不至于被打入冷宫，落得如此下场。
陆连祈没再理她，转身就要走，只见周澜庭扑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道：“皇上，我求你了，我已知错，您就让我见一见仪儿吧。”
陆连祈这会儿咳嗽起来，边咳嗽便怒吼道：“放肆！这里岂容你撒野，还不快放开！”
“不，你若不让我见仪儿，我便一直赖在此处，不走了！”周澜庭继续扯着他的衣袖说道。
陆连祈不得不将她的手拉开，随后头也不回地说道：“好啊，既然你想待在这里，那便在这里待着吧。”
陆连祈走到内殿中，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才，他被那周澜庭气得不轻。
小安子连忙进来说道：“皇上，您喝口水吧。”
“嗯。”
这时，慕容晗钰拎着食盒从外面走进来，却见周澜庭就坐在门口的地上，她不由得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哼，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周澜庭轻哼一声道。
“你早已被废，却三番两次私自逃出冷宫，皇上对此已经再三容忍，如今你却还要前来此处闹事，真是太放肆。”
“哼，那又如何？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周澜庭说道。
慕容晗钰也不想理她，径直朝里面走去。才刚走到殿内，便听见了陆连祈的咳嗽声。
“皇上，怎么又开始咳嗽了？”慕容晗钰问道。
“没事，朕一会儿喝了药就好了。”
“还说没事，小安子你去将皇上的药端来。”慕容晗钰吩咐道。
“真的没事。朕只是方才被那疯女人给气到了，一会儿就能好，你放心吧。”陆连祈安慰道。
“皇上，太医不是说过你不可再动怒，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慕容晗钰皱着眉头说道。
正说着，陆连祈咳嗽得越来越厉害，霎时间一口鲜红的血喷出来，吓了慕容晗钰一跳。
“皇上！”她惊呼一声，连忙掏出方巾来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
陆连祈默默地将口中的血又咽了回去，然后笑了笑说道：“朕没事，你别担心。”
“你都开始咳血了，还说没事，臣妾还是将胡太医叫来吧。”慕容晗钰一脸焦急地说道。
突然，陆连祈抓住了她的手道：“钰儿，倘若哪日朕真的离你而去，你千万要撑住。瑾瑜还小，日后整个南越就都要交到你的手上了。朕早已拟好了遗诏，只是如今还不能告诉你，那遗诏在哪儿，以免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皇上，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做什么，眼下还是请胡太医来给你诊脉吧。”慕容晗钰说道。
“好，听你的。”
“微臣参见皇上，娘娘。”
“免礼。”陆连祈道。
胡太医坐下，细细地替陆连祈诊脉，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慕容晗钰看着，心里便明白了一切。她知道，定是陆连祈如今的情况不好。
慕容晗钰将胡太医叫到外面，随后问道：“胡太医，你老实告诉本宫，皇上如今病情如何？”
只见那胡太医跪下道：“娘娘，您如今要做好心理准备啊。皇上如今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只怕是撑不了几个月了。”
慕容晗钰虽早已猜到了结果，可如今亲耳听到胡太医这样说，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真的没有办法医治了么？”
“娘娘，恕微臣实在无能为力。如今就算是那老神医前来，只怕也是回天乏术。”胡太医说道。
“罢了罢了，不怪你，你先退下吧。”慕容晗钰叹了口气道。
如今，她内心就算再悲痛又能如何，就算是将沈万道请到宫中来，只怕也无用。她如今又能指望谁来救治，可陆瑾瑜年纪尚小，虽这一年多跟在陆连祈身边处理朝政，但有许多大事，毕竟还做不了主。朝堂之上，那些老臣也不会对他心服口服。
她颇有些无奈地走进去，却又不能表现出悲伤来，仍是笑着说道：“皇上，先喝药吧。”
“这药不喝也罢，朕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其他事，朕早已替你们母子做好了打算，可唯独还是放心不下你。”陆连祈无奈地笑了笑道。
“连祈，对不起……”慕容晗钰突然哭了起来。
“钰儿，别哭。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啊。”
“连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任性，从来也不曾考虑过你的感受，害你日日借酒浇愁。都是我的错……”慕容晗钰哭着说道。
陆连祈拉过她的手，笑着说道：“钰儿，不要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你爱梁远，那不是你的错。倒是我，当初为何非要娶你，害你如今要面对这些。原本，你应该还是大夏的公主，无忧无虑，说不定你可以和梁远生活的很好。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不，你不要说这些，你不该一个人承受痛苦。”
“好了，别哭了，在爱情上，没有对错。只可惜，我们今生错过了太多。若有来生，你还愿意嫁给我么？”陆连祈问道。
“愿意，若有来生，我们只做一对平凡夫妻。好么？”
“好。”说到这里，陆连祈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心里却又不舍慕容晗钰。
他这一生没有爱过其他人，自他十二岁那年，在大夏皇宫见到慕容晗钰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爱上她了。
夜晚，慕容晗钰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回想着从前的那些过往。她想到了从前在大夏，他们时常斗嘴，但又彼此坦诚。夏日，他们在晋王府的花园里荡秋千。冬日，他们便来到京都城外的七里竹林，坐在濒竹轩里品茶。
只是时过境迁，他们早已回不到从前。
“娘娘，玥公主来了。”冬韵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连忙擦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嗯，请她进来吧。”
慕容晗玥一进门，便看见她的双眼肿的跟桃似的，便坐到她身边，安慰道：“姐姐，别伤心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只是，可惜了……”
“玥儿，我真后悔，为何我不能早早察觉他对我的这份情谊。上天为何要对他如此，为何不来惩罚我。他因为日日思念，只能在房中喝闷酒，可我直到后来才知晓这些事。”
“姐姐，你不要自责，这些事都早已过去了。如今，你还有诸多的事需要面对，瑾瑜他们还年幼，可却要早早登上帝位。你若不在他身后扶持，难道要他一人去面对满朝文武么？”慕容晗玥说道。
“我知道。可皇上正当壮年，却已病入膏肓，这说到底一切皆因我而起，我又如何能不自责。”慕容晗钰叹息道。
“姐姐，眼下你再自责也无用了，还是想想日后该怎么应对周氏一族的人吧。眼下，你最大的危机便是周氏一族，还有那齐王了。你若真要杀他们，也该想个万全的办法来。”慕容晗玥提醒道。
“是啊。若说他们的过错，倒是也找不出什么来，为今之计，我们只好静待时机，等他们先动手再说了。”
“嗯。”
不一会儿，冬韵前来，说道：“娘娘，两位小公主正吵着要您过去呢，您看……”
慕容晗玥见状立马说道：“姐姐，你先过去吧，我就先走了。”
“好。”
“母后，父皇为何这几日都没有来了，小苒好想他啊。”陆悠苒一见到慕容晗钰，便撒起娇来。
“馨儿也好想父皇啊，父皇答应过要来给我们讲故事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来。”陆馨儿也在一旁附和道。
陆连祈这几日病情加重，为了不让几个年幼的孩子知道，夜晚都躲在宣室殿不出来。慕容晗钰想到这里，便忍不住要落泪。可看着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她不能哭。从前，母后一直教导她，就算是女儿身，也要坚强，遇事要沉着应对，不能一味只知道哭。
她忍住了，随后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道：“小苒，馨儿，你们乖乖睡觉。我保证。明日父皇就来看你们，好么？”
“那父皇为何这几日都不来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陆悠苒又问道。
“对，这几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顾不上来这儿了，等明日事情处理完了，你父皇就会来了。”慕容晗钰说道。
“那……好吧。”陆悠苒点了点头道。
“快睡吧。”慕容晗钰替她们盖好了被子，便转身离开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除夕。陆连祈的病情已经是十分严重，只是这事慕容晗钰一直瞒着，除了胡太医还有宣室殿中几个服侍的太监之外，几乎没人知道陆连祈已经命不久矣。
今日，只在宫中设了家宴，宴请了太后还有姚淑妃与萧德妃几人。
宴席上，姚淑妃与萧德妃在一旁窃窃私语。
“姚姐姐，你说皇上如今这气色看起来，怎么大不如前了，难道是此前受伤的缘故？”萧德妃小声问道。
“我猜也是，之前我问了小安子，皇上近日来身体如何，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小安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真是急死我了。”姚淑妃回道。
“我看这其中定有猫腻。不过，皇上倒是又有大半个月不曾踏入后宫了。上一回，那还是去的皇后娘娘那儿。咱们不比皇后娘娘，没有宣召，又进不了宣室殿，皇上什么情况，咱们也一概不知啊。”萧德妃这会儿似乎有些抱怨。
“是啊。前几日我还问皇后娘娘皇上近日如何来着，可皇后娘娘只说不必太过担心。我看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没瞧见，皇后娘娘最近都憔悴了许多，这里头一定另有隐情。”姚淑妃猜测道。
“我看也是，可皇后娘娘为何不肯说呢，皇上如果身体真的不好，就该请太医来好好诊治嘛。诊治出什么结果来，也该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怎的我们连这点知情权都没有了？”萧德妃抱怨道。
“妹妹说的是啊。不过，你说太后她老人家知道皇上的近况么？”
“这个还真不好说。你说这皇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何要瞒着众人呢？”萧德妃说道。
“莫不是皇后知道皇上时日无多，想要早日将大权都揽在自己手中。可是她又着什么急呢，这南越的皇位迟早都是她儿子的，她又何必这么做呢？”姚淑妃一脸疑惑道。
“是啊，真是令人想不通。”萧德妃也是一脸的困惑。
慕容晗钰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两位宴席上的窃窃私语，宴席过后，她将这二人叫住了。
“两位娘娘请留步，皇后娘娘请你们去椒房殿呢。”冬韵说道。
“原来是冬韵姑娘，好吧，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我们一会儿就到。”姚淑妃笑着说道。
“是。”
椒房殿。
“二位妹妹来了，快请坐吧。”慕容晗钰道。
“多谢娘娘。不知娘娘今日找我们来，所为何事？”萧德妃问道。
“既然妹妹这样问，那我便直说了。想必你们一直也很关心皇上近日来情况如何吧。”慕容晗钰也不与她们绕弯子，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实不相瞒，我们确实也十分焦急，自打皇上之前受伤过后，我们便没怎么见到他，也不知道皇上的伤势如何，恢复的如何。我们也是担心的很呐。”姚淑妃说道。
“本宫说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皇上确实身体情况不大好，也不知何时才能完全好。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些日子一直有太医诊治，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慕容晗钰不能将实情告知，生怕她们出去之后乱说，便只好扯谎了。
“是因为上次受伤的缘故么？怎的过了大半年还不见好啊。”姚淑妃疑惑道。
“你们也知道，皇上爱喝酒，有时一喝就停不下来了，这病就是喝酒喝出来的。不过，胡太医已经尽力在诊治了，妹妹们不必太过担心，过阵子就会好了。”慕容晗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