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苏软萌大喜。
“快出来!”舱门被踢开,君安霖还来不及穿上外袍,就这样闯了进来,一把抓住了苏软萌的手,直接往外走去。
“放手!”苏软萌挣扎着。
“来的不是你要等的人!”君安霖烦躁的低吼了一声,用力抓着她的手往后面走,“你要真不想走便随便你,但我提醒你一句,落到他们手里,你就休想再回他身边,他们一定会让你死不如死。”
“来的什么人?”苏软萌愣了一下。
来的不是接她的?
“君家的仇人。”君安霖见她不反抗,这才放轻了些许力道。
前面甲板上已经血雨腥风,后面则有人在往河上垂放小船。
苏软萌皱眉,没再抗拒。
既是君家的仇人,她当然不能留下。
“下去。”君安霖顾不上雨,将她拉到了船尾,后面已经有人追上,他也不去看,直接伸手揽住她的腰,纵身往小船上跳去。
跟着下来的还有两个护卫。
其他人都留在了大船上,迎上了刺客。
“坐好。”君安霖将苏软萌推到了上船中央,随手捞起一个蓑衣盖到了她身上,“趴着别动。”
苏软萌被迫的趴下,身上的衣裙已经被大雨淋湿,粘在身上冰冷湿粘,蓑衣一罩,越发的贴住。
就在这时,小船的绳子突然被砍断,船顿时倾斜了下来,砸在了水面上。
苏软萌一时没地方搀扶,一头往水里栽了下去。
“小心!”君安霖一抬头,便看到几次箭从大船上直向她的方向射来,他想也不想,纵身跃向她的方向,挡住了后面的箭,手也揽上了苏软萌的腰,将她护在了怀里。
血腥味瞬间漫延开。
苏软萌呛了一口,忙抬头仰出水面,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便被君安霖给拖进了水底。
还好,她反应得快,入水时已经闭好了气。
稳住了气息,她伸手掰开了君安霖的手,转身朝他看去。
他或许是想救她,可是,在这水里,他似乎并不知道他这样做反而拖累了她。
君安霖同样也在憋气,只是,他身后的伤口不断的冒着血,体力飞快的流失,没一会儿便开始呛水。
苏软萌皱眉,拉住他的手臂奋力往最近的河道游去。
很快,君安霖便失去了知觉。
有毒!
苏软萌抽空侧头看了一眼,不由大惊。
幸好她方才呛的水是他入水之前,要不然,她也避免不了要中毒的下场。
后面还有追兵,两人都在水底,她要是也中了毒,在不抛弃君安霖的情况下,她只怕是必死无疑。
但,冲着他之前奋不顾身的为她挡箭的份上,她便不会这样抛下他不管。
也不知游了多久,中途偷换了好几次的气,才拖着死沉死沉的君安霖上了岸。
倾盆大雨还在继续,遮盖了所有的声音,也将水面上的血水冲走。
苏软萌回头瞧了一眼。
后面,隐隐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大船的方向似有火光,又很快的暗下。
追兵不见影,同行的护卫同样不见踪迹。
“真是……”苏软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君安霖拖了上来,让他趴在一边的地上,无奈的叹了口气,也顾不上休息,开始给他急救。
他呛了水,又中了毒,不及时处理,接下去的路根本不好走。
只是,那些可以防水的瓷瓶又被他的人全部收走,她身上的药全都泡了汤。
没办法,只好先去了箭头,再放血,再处置呛水的问题。
君安霖毫无知觉的趴着,气息全无一般,只有颈间的脉才能摸出他还活着。
没有银针,就只能用头上的银簪代替。
苏软萌恼怒他之前收走那些药不还给她,下手一点儿也不手软。
费了好一会儿,终于,君安霖有了动静。
“喂,还能喘气吗?”苏软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
人还活着,一切都还好办。
“嗯……”君安霖应了一声,侧了侧头,勉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我的药都被你的人拿走了,你中了毒,现在也只是放了血,能不能撑过去全看你自己了。”苏软萌这时才跌坐在边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你自求多福吧。”
“……”君安霖只剩下苦笑。
报应来得这么快!
他顾忌着她身上的那些药,却没想到,自己中了毒箭,直接导致无药可用。
“后面的追兵也不知道要多少,你现在怎么想?”苏软萌见他惨白的脸,又有些不忍心,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方才替我挡箭,我拖你上水,给你祛毒,我们也算是两清了,你若要留下,就在这儿藏好了,能熬到你的人过来寻你是你的造化,反正,我是不会留下陪你的。”
君安霖闭了闭眼睛,没力气说话。
她其实完全不用救他上岸的,为她挡箭,纯粹下意识的举动,她是君维安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想着救她呢……一想到这点儿,他闭着眼睛就似乎看到那天君维安抱着她忘情亲吻的情景,心头就一阵阵的发堵。
他明明是想让她死的……对!他想让君维安亲眼看着她死!
就是这样!
“你要是不想留下,我背你出去,但是,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你对维安不利,我也绝不会手软的。”苏软萌瞅着他的侧脸,再次说道,“你想好。”
“走。”君安霖睁开眼,吃力的说了一句。
“我走?你走?”苏软萌疑惑的问。
“一起。”君安霖说完,竟闭着眼睛又晕了过去。
“……”苏软萌无语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说好的一起,就这么晕了?
可是,这儿并不是久留之地,万一后面的追来一个杀手,两个人都要交待在这儿。
想了想,苏软萌撑着站了起来,去附近寻找能用的东西。
好在,这儿靠近山脚,寻找一些树枝并不难。
她望了一眼山的方向,寻了藤条和粗树枝做成担架,藤条不够,她就将君安霖身上的外袍给脱了下来,撕成了条用来打结固定。
做好这些,才将君安霖拖上了担架,拉着往山脚走。
泥泞的地,经过雨水冲涮,拉起来倒也不算很吃力,便是后面留下的痕迹,也很快被大雨冲去。
苏软萌且行且走,注意到这些,心里才放心了不少。
半个时辰后,担架已经没有用途。
苏软萌只好拆了担架,用这些树枝将君安霖身前绑了一层,做了层隔断,然后背在后面,拖着走进了山里。
这儿位处荒郊,山上并没有人家,倒是有一两处茅屋,简陋的只有稻草,只是,茅屋太显眼,很容易成为首要搜索的地方,苏软萌也不敢停留在这样的地方,找了许久,眼见就要支撑不住,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藏身的小山洞。
“这样救你,你要是还想着去害维安,一定饶不了你!”苏软萌将君安霖放下,甩开了绳子,一屁股坐在了旁边大口喘气,说罢,便转头打量起了环境。
她没注意到,君安霖的手指隐隐的动了动。
一场雨,下了一整夜。
这一夜,苏软萌几乎没停歇过,冒着风雨,满山寻药寻吃的,还要防着追兵,防着山洞被雨冲垮。
好在,山中多宝,她要找的东西并不难。
君安霖再次醒来时,她正坐在旁边的火堆旁烤火,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
火中央,竖着不少的竹筒,隐隐传来姜的味道。
而他,趴在树叶上,身上的衣裳被扒了一半,伤似乎已处理过了,长裤也已烤干。
“舍得醒了?”苏软萌侧头看了过来,原本白净的脸染了几道黑,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君安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没说话。
苏软萌添了几根柴,起身坐到了他身边,抬手很自然的摸向了他的额头。
重伤加上落水,又被大雨泡过,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他只烧了一夜,已经很不错了。
她做的自然,君安霖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额上软若无骨的小手贴着他,清凉的感觉传来,却带起他心里一阵燥热,这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天下午,只是,画面中的君维安,却成了他自己。
“烧已经退了,身上没有多少药,这些草药只是暂时克制你身上的毒,想要尽除还得赶紧出山去。”
苏软萌却不知道他的心思,探了探他的体温便收回了手,径自说道。
“要不是你的人收了我的药,你也不至于这么折磨。”
“……”君安霖盯着她,眸光深邃幽暗。
“是不是看着我干什么?烧傻了?”
苏软萌侧眸,没好气的哼道。
“我救你,我看到你是维安关心的人的份上,你方才又给我挡了箭,我才不忍心让你抛尸荒野,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要不然我就给你下毒,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我的本事的。”
“若是……”君安霖开口,声音哑暗无力,“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好人,你也愿意跟着他身边吗?”
“不管他是不是好人,我只知,他是我男人。”苏软萌答得理所当然,“他若愿做地狱恶魔,我便陪他化身罗刹,他若愿做慈善的菩萨,我便陪他普渡众生。”
“……”君安霖闻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才幽幽的问,“若是,你从不曾遇见他,你会喜欢别人吗?”
会喜欢他吗?
若是,她更早遇见的是他,她也会如此对他吗?
有心想问,可是,这几字却如千金,重得他无力张嘴。
这个次次见面喊他孙子的可恶丫头,是何时住进他心里的?
“事实是,他已经出现了呀。”苏软萌看白痴般的看着他,“你又打什么主意?以为拿我可以威胁到他?”
“哼!”君安霖很不满意她的回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闭着眼睛不再理会她。
苏软萌瞧了他一眼,无语的撇了撇嘴,回到了火堆旁,继续捣鼓吃的。
她可不愿意在这鬼地方陪他一起生病。
好在,她有药典在手,又身在山中,吃的、用的,倒也难不到她。
三四天的对症下药,君安霖体内的毒倒是清了个大概,伤也开始结痂,只是,他却变得越发的阴阳怪气。
有时候会盯着她看半天,看到她毛骨悚然为止。
有时候却又独自一人缩在角落,看山洞外风涌云动,任她怎么喊他也不分她一个眼神。
“这两天下山,你能行吗?”这一日,天色终于晴,苏软萌一早从山间回来,提了一只山雉、些许野菜、野果,回到山洞里看着君安霖问道。
天一晴,山里便有了些不一样的痕迹。
这儿只怕是藏不住了。
“去哪?”君安霖正靠在火堆边上,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太愿意。
“进京啊。”苏软萌撇嘴,“你不是想带我去帝京的吗?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君安霖垂眸,看着跳跃的火,神情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嗯。”
“你要联系你的人,还是跟我一起走?”苏软萌可不想再和他的人一起一路,现在,正是她脱身的好机会。
“你。”君安霖惜字如金,头也不抬的应了一个字。
“跟我一起,可得遵我的规矩。”苏软萌毫不意外他这选择。
他有心抓她去帝京,为的就是要挟君维安,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放她走。
她问这一句,就是想试试他的底线。
还好,他并不是非得让他的人盯着她。
只要那些人不出现,她倒是无所谓。
至少这一路去帝京,有他在,还有个免费的向导和保镖。
“什么规矩?”君安霖再次抬眸,平静的看着她问。
“我不想看到那些人。”苏软萌坐在对面,利索开始处理手上的山雉,一边说道,“明的暗的都不行,你也该知道,我并非不能脱身,我若有心想跑,你,还有你的人都未必能拦得住。”
“嗯。”君安霖的目光落在一边的草药上。
他当然清楚。
这几天,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都能解了他身上的毒,可见她的本事。
不让那些人跟着,倒也好,至少接下去的一段路,他可以和她独处。
“到了帝京之后,我要去找维安,你走你的。”苏软萌抛出最重要的一句,“不管你以后选择什么样的路,我希望,你不要和维安正面对上。”
“为何?”君安霖眸光微闪。
怕他们正面对上,她会为难的不知道帮哪一边吗?
“他真心待你,你却背后捅刀,我不想你们正面撞上时,他却不得不杀你时,他会为难,会伤心。”苏软萌直白的说道。
“……”君安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说来说去,她心里念的始终都是君维安!
“话尽于此,你若觉得办不到,只管提出来,我对帝京也不是完全不识路。”苏软萌说完,也不管他是不是心情不好,提着山雉准备出去清洗。
就在这时,君安霖突然站了起来,闪身到了她面前,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按到了一边的墙上。
“你做什么?”苏软萌皱眉,抬头看他,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此时的君安霖,没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反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里盛着怒火和不知明的情绪。
“在你心里,除了他,便没有别人了吗?”君安霖低下头,盯着苏软萌的脸,心底涌上一股冲动。
他想毁了她!
看那时,她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她要陪着君维安吗?
到那时,他那个自命不凡、英勇无比的叔爷爷,还肯要她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苏软萌心里已经开始戒备,面上却不显半分,睨着他,嘲讽的说道,“我心里不装着他,装你?你脑子进水了吧。”
“为何不能装我!”君安霖猛的吼道,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前倾。
那一天,看到她那么乖巧的靠在墙上,承受着君维安的怜爱,他心里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现在他才知道,那种感觉应该是羡慕,也是嫉妒。
他渴望着压着她的那个人是他。
她接受的是他。
可是,她却笑他,脑子进水了?
一想到这儿,心里的怒火便不可扼制,他想也不想,低头向她的红唇压去。
靠!
苏软萌瞪大了眼睛,明白了他的意图,心里大凛,反应迅速的抬手,将手中那拔了一半毛的山雉挡在了他面前。
“你!”君安霖只觉得一股子腥味传来,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亲在了山雉上,不由大怒,“今日,我便毁了你,看你心心向暖的男人还会不会娶你做瑞王妃!”
皇家的体面,是绝不可能接受一个有污点的女人进门的。
何况,他那位叔爷爷一向高高在上,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头上变成绿油油一片。
“神经病!”苏软萌气得俏脸通红。
她这是救了一只白眼狼啊!
亏她以为,他那时肯为她挡箭,应该也是个良心未泯的人,可没想到,他不仅对关心他的君维安捅刀,甚至还想着抢了他叔爷爷的女人。
这种人,简直畜牲!
“苏软萌,我告诉你,从此以后,你只能死心做我的女人。”君安霖红着眼,一手制住了苏软萌的手腕,一手将那山雉远远扔开,整个人的力道也全然压了上去。
“君安霖,我警告你,再不退开,别怪我不客气。”苏软萌冷眼看着他。
他虽然是重伤后未愈,要是,男女间本来就体力悬殊,她这几日因为照顾他,也没有好好休息,体力流失更是严重。
现在反抗,根本没力气。
她必须看准机会,一击即中才行。
“你待我,何时客气过?”君安霖的语气带着一丝悲凉,随即便狠狠的吻向她的唇。
苏软萌皱眉,偏头避开。
冰冷的唇落在她颊边,瞬间,她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君维安亲她时,她满心欢喜。
可此时,她却感觉像被一条毒蛇亲到,被碰到的地方,冰冷而恶心。
一瞬间,苏软萌有种杀人的冲动。
那日落水泡过的药,这几日她收拾出了不少,样样可以致命,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而已。
“萌萌,做我的女人。”君安霖的气息有些乱,方才那一亲,虽然没有亲到他心心向暖的地方,却也让他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他低头,贴在她耳边压抑的说道,“等我师父登上大宝,我是他唯一的徒弟,他日定能继他大统,到那时,我为皇,你为后,不会比跟着那煞神差半毫。”
“切~肤浅。”苏软萌整个人紧绷着,一边提防着他下一步动作,一边拿话激他,以便寻找机会,“我爱的人是他,不是他的身份、地位,只要是他,他就算是当乞丐又如何?我不爱你,你就是把天下捧到我面前也是白搭,我劝你,及早收手吧。”
“是吗?若是,现在就让你做了我的女人呢?”君安霖低低的问着,说罢,猛的张口咬向了她的颈。
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
苏软萌咬牙,双手猛的往前推去。
君安霖立即抓住,用力往上举起推去。
她的双手被高制在头顶,整个身躯都呈现在了他面前,也让他的身体贴得更近。
“去死!”苏软萌却笑了起来,猛的曲膝,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道。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而且,她也知道了,那个有心谋位的人是君安霖的师父。
她还忍这恶心玩意儿做什么?
“啊!”这一击,君安霖挨得结结实实,顿时惨叫着往后跃去,弯了腰,痛苦的捂住了档部,一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痛得扭曲狰狞。
“妄想症也是病,得治。”苏软萌从腰间随手摸出了一包药,直接往君安霖脸上洒去。
君安霖下意识的闭眼避开,可是,下一瞬,她的拳头直接击中了他的眼睛。
“好好享受吧,人渣。”苏软萌打完,又不客气的抬腿踹向了他的肚子,将他踹到在地。
君安霖再强悍,可他背上有伤,又被她踢中了要害,又被她喂了药,还中了这么几下,一时之间,已经爬不起来。
他挣扎了几下,没能成功,干脆放弃的倒在地上,仰面看着她笑:“不能让你爱,能让你恨,也不错。”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苏软萌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他,“你在我这儿,只是维安的侄孙子,如今你既不顾及这一层,那么,从此后你就什么也不是,对于什么也不是的人,我从来懒得记,记都记不得的人,何谈什么恨。”
说罢,掏出药粉,将山洞里的山雉和野菜野果全部洒了一遍,便自顾自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