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见,日后后悔

蜡烛无声无息地燃烧着,没有一丝异味。

这是最好的蜡烛。

烛光照亮了和秋的脸。

这曾经是和国最高贵的男人。

和秋抬起下巴,满脸谄媚地望着上方的和夏。

和夏凝视着他的脸,目光如刀,似乎要将他的脸一层层挖开。

“你坐?”和秋承受不了他的逼视,请他坐下。

和夏摇摇头,依旧居高临下望着他:“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说过,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人。”

“不是那个人,是皇帝,和国皇帝,你明白吗?是天子一怒流血千里的皇帝!你明白吗?”和夏缓缓说道。

和秋摇了摇头,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做那个人?明明我不是,为什么一定要我做?”

“我不管你是还不是,也不管你还记得多少,反正你就是和国皇帝,我会带你回宫廷,拿回来属于你的一切!”和夏坚决地说。

“不,我不想去,我不离开这里!”和秋紧紧抱住了床柱,生怕和夏拉他。

“不是你想不想,而是我要!你必须去,不去的话,我杀了你。”和夏的目光,突然放射出逼人的光芒,直直刺向和秋。

冉冉,为了你,我会振作!你想我完成的一切,我会做到的,一定会做到,在你醒来的时候,你会为我而骄傲。他在心里默默地向申冉冉许愿,又是一阵锥心的痛。

得到红一关于王妃娘娘昏迷不醒的报告,他冒着给蓝昊发现的危险,吩咐红一将申冉冉与和秋带回无双王府。

但是,和秋不肯离开,也不肯让申冉冉离开,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红一不敢用强,僵持了许久,后来掷了暗器,将他打昏,才将申冉冉从他怀中抱出来。

和夏无法去面对申冉冉昏迷不醒的身体!

她回到府中已经三天了,他始终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去看她一眼。

不是不想。

而是无法面对。

曾经,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谢玉衡、李总管,他们必然不负所托,会破坏曈国与蓝昊的婚事,少了曈国的支持,蓝昊就算要发动兵变,也少了几分胜算。

申冉冉坚韧无比,对和秋又心存几分好感,她去照顾和秋,最合适不过。

和秋康复之时,就是向蓝昊发起总攻的时刻。

然而,他低估了李总管的忠心,也少考虑了谢玉衡的痴心。

谢玉衡,居然遣人送来一封短笺,说自己与栗四娘子隐居乡下,简单,清闲,发现前所未有的快乐,决心不再理会过去种种,所有隐藏的金银财宝,悉数转付无双王爷,用之于兵,或者用之于民,全凭王爷做主。

李总管,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不仅劝服了出嫁的曈国宰相之女忽然悔婚,甚至让她对无双王死心塌地,一心一意要嫁给从未谋面的和夏,哪怕是嫁为小妾也在所不惜。

据说,曈国上下,对此十分气愤,曈国宰相引咎辞职,宣布与女儿脱离关系。

李总管留下的烂摊子还未收拾,已经传来申冉冉受伤昏迷的消息。

整整三日,他在门外徘徊,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见她。

直到阿七劝道:“如今不见,只怕日后后悔。”

他不能责怪阿七的直言不讳,她说的是事实。重伤昏迷的冉冉,确实可能随时离去,而他不在身旁。

他见到申冉冉无知无觉的那一刻,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痛,就像小时候听说娘亲死去,就像八岁时听到皇兄下旨不准自己出府门半步,就像五年前望着眉妩在熊熊烈火中低眉吟唱……

曾经以为,他与她,还会有许许多多相伴走过的日子。

他抱着那无知无觉的身体,嗷嗷痛哭。

申冉冉一直昏迷不醒。

忧心忡忡的和夏,来到山洞里,看看和秋,想将他也带回去治疗,谁知道他死命不从,仿佛给人逼着去杀人放火。当时红一打昏了他,将申冉冉接走,暂时留下他,吩咐李子青好好照顾。

“我不要离开,外面的人都坏,他们会不给我钱,打我骂我,踢走我的包子!”和秋的哭泣,惊破了和夏的回忆。

“你出去了,别说包子,要什么有什么!”和夏劝道。他也怀疑和秋不过在演戏,可是一番言语试探,和秋并没有露出破绽。不管如何,和秋一定要带走,带到朝堂上,杀蓝昊一个措手不及。

“不去!说不出去就不出去!”和秋开始耍赖。

和夏不吭声,直接走过去,手一动,点了他的穴位,拎着他,往洞外走。

秋天的阳光,温煦如春,金灿灿地笼了东门口的蓝大将军一身。

和夏很熊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蓝大将军,那时候的他,就算站在父皇身边,也毫不逊色,转眼二十多年,蓝大将军气魄未改,容貌依旧,只是两鬓已经斑白。

和夏心中感到诧异与失落。小时候的他,显得特别高大威猛,如今看起来,竟然比自己还矮小。

“臣蓝翼参见无双王。”蓝大将军双手合十,不是僧人,仿佛僧人。

这个礼,有些不伦不类。和夏虽然觉得不快,心中有事,也不责怪,略略点了点头,提着和秋,就要从他身边经过。

“无双王好走!”蓝大将军恭敬地说完,和着的双手忽然松开,手一转,击向和夏的手腕。

和夏在二十一年的囚居生活中,不知遇见了多少风险,都凭着敏锐的感觉而度过。

这一次,蓝大将军的出手,毫无半点预兆,何况之前他的态度无比恭谨。

他腕上的穴位被拂中,手一酸,无力散开。

被揪住的和秋立刻被拖了过去,甩到蓝大将军背上。

和夏的两手立刻展开攻击,凌厉的掌风扑向他。

蓝大将军虽然背上有人,动作却十分敏捷,左右腾挪闪避,干净利索,没有一丝多余的假动作,竟轻飘飘闪进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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