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回到老王的出租屋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昨刚下夜班的老王终于撑不住了——四年“糜烂”的大学生活都没能改变他熄灯前就能睡着的本领——好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了。虽然只有一张双人床,但老王还是把大片区域让给了我,并拿出单位新发的棉被。曾经一间寝室互相床铺都睡遍,甚至还有酒后“同床共枕”的时候(我倒是没干过这事,因为宿舍床太,光是我一个人睡觉还难免顶脚、掉胳膊的。我倒是喝多过一次,因为自己下铺床上被人吐脏了,我就迷迷糊糊间睡在了“舍长”老梁床上,逼得他跑到对面寝室对付了一宿),所以也不嫌弃,反而觉得很怀念。尤其是老王的呼噜声以及间或蹦出来的梦话,时而还真有惊人之语。我印象中光是与商店老板——甭管卖什么的——讨价还价的梦话就不下十次,还有几次睡得晚无所事事的我们就拿老王做实验,顺着他的梦话与他对话——偶尔还真能得到通顺贴合的回答,逗得全寝室清醒的人(基本上就排除老往自己)开怀大笑。只可惜一个晚上最多只能回答一次,然后就转化回了规律却无意义的呼噜,乘兴而归的我们便如同被催眠般纷纷入睡了。
虽然是比我家还破的旧楼,供暖设施老化严重,但是屋内的温度并不很低,甚至感觉比老家还要强一些,问过老王他也并没有安装加设过别的设备——“难道是地方的缘故吗?”“谁知道呢……”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老王梦呓般敷衍了两句就又翻身沉睡。不求甚解的我只好当做是人多面积的效果。自言自语的我也困倦了起来,早起坐车又玩了一,疲惫程度不亚于西西弗斯。我收起了没什么新意的手机,脱掉外衣,钻进散发舒适味道的新棉被里,惬意地仰躺在床上,不多时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一大早我就被仿佛炮轰大楼般的震动所惊醒,连绵不断的巨大轰鸣让我梦回大学时代被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寝室惊扰的懒觉。摸出床头手机,眯眼睛一看,才早上五点,比上班时候醒得还早。隔壁屋不只是刚下班还是要去上班的老王合租同事,丝毫不顾及室友的感受,大音量放着扰民的音乐,自己还五音不全节奏混乱的跟着瞎叫唤,报仇般死命开关门,上厕所也不老实,发出各种恶心的伴奏……折腾了半个多时,吵得我一阵阵的模糊朦胧,不知身在何处,最后这位暴躁老哥总算是打开大门,用力摔上,离开了屋子。恍惚间瞅了眼旁边虽然也被吵得只翻身但还维持着睡眠状态艰难休息的老王,不知该心疼还是羡慕他。
真正醒来已经是两个多时以后了。老王看起来早就起床了,面容整齐、衣服换好,正在和人发永远没有尽头的威信。这对于我这个不爱玩社交媒体,除了新闻广告好几个月都受不到新消息的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笑了一会我问老王就不怕他找你要钱?老王毫不在意——“就他那个脑子,也就骗骗新来的没什么经验的孩。他都不知道我现在住哪,上哪找我?——就算找到了我也不怕,他能怎么样?找我要钱?东西又不是我抢的,是他主动心甘情愿送的。至于投资,随便编个理由就健身房黄了不就完了?又没有凭证,他能怎么样?爱哪告哪告,反正我不在乎。”
其实也不怪潘,大学的时候和我们来往的不多,不了解老王的个性,光凭他忠厚敦实的外表以貌取人以为老王是个老实人,他是没见过为了两毛钱差价、毕业论文分数、半个月工资和水果摊大妈、答辩组老师、经营不善的破产老板据理力争吵得急赤白脸毫不退让,最终气得对方面红耳赤,还多饶了半串香蕉时那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睥睨下的“高大”形象——想让他吃亏上当可是件堪比诺曼底登陆的难度,尽管与巴巴罗萨计划跟菜市场上老太太讨价还价相比还差一点。
看着老王的主卧(猪窝),回忆起了大学时那段虽颓废也有几分温暖的生活,我感到了久违的“亲潜——车站里的宿舍我要是不收拾城里各位热心的阿姨、婶婶、姐姐和老秦就会亲自动手。把背包一甩扔到地上,外衣也不脱就无拘无束地躺在床上伸懒腰。虽然是一张双人床,但是我伸展开来平摊在上面也差不多可以占满,况且上面还有一大堆换下来的衣服裤子。感受到鸠占鹊巢的老王反而坐立不安,无处休息。我挖哭了他两句——“真怀疑你怎么找到对象的”,老王也不为恼,一边没什么底气的反驳,一边收拾屋子——从这里狼藉推到那里杂乱,终于腾出一块地方,就坐在那里继续和许多人发微信。
“郑好,你作为学生会长要以身作则,先会再遇到这种事,先找老师,可不能意气用事——而且这些刺儿头,就是来混日子的,跟他们扯上关系都你们都不好,离这种人远一点……”
教导主任语重心长的批评教育了我几句之后,就和李成带着刚才专心致志观察着现场的靳科先下了楼。我跟着倩伊还有也下了台。
郑浩这子,怎么会和这些家伙混到一起?是被威胁了吗?难道他们知道郑浩身体不好,又没什么朋友觉得他好欺负?从弟弟第一次从医院死里逃生之后,我就发过誓绝对要保护他,不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我弟弟!
“郑好,你没事吧?”
因为我一脸严肃的沉默着,倩忧心忡忡看着我,关心地问道。伊也一脸担心的凝视着我。
“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我都忘了。”
我轻笑了一下,试图扫去脸上的阴霾,不让两龋心,不过似乎是徒劳的。因为心事太重,一向不会控制表情的我,脸上还是愁眉锁眼,连不怎么熟悉我的伊都满腹狐疑,青梅竹马的倩更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秀丽的脸上黛眉微皱,秋水明眸也带着怀疑的眼神,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还要去找他们吗?没听到教导主任什么吗?”倩有些气愤的道。
“你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聊聊,让他们离郑浩远点。”我不在意地道,毫不动摇。
“你的好轻松,你知道他们家里那么有钱,是因为什么还是被原来的学校赶出来吗?就因为一个男生下课的时候走路不心,撞到带头的那个家伙,他们把他打得半死,还用钥匙把眼睛给戳瞎了!他们就是‘垃圾人’,仗着家里的权势,谁也不放在眼里,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饶痛苦之上,毫不在乎别人!”晴心有余悸的痛声道,柔弱的身子不寒而栗。
“这里也有恶魔吗?”伊疾首蹙额,深恶痛绝的道。
“英国也有这种人吗?”我被伊的反应之大有点好奇,问道。
“啊,对,我的就是这个意思……”伊闪烁其词的道。
“郑好我告诉你,你别对我的置若罔闻。正常人之间都没法做到相互理解,你去找他们就算能全身而退,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倩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道。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我故作轻松的道,希望倩能消消气。
“你好理解,好”,倩似乎下定了决心,质问我道,“那你假期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呀,快上课了。”没想到倩会提起这件事,我决定假装不懂,避而不谈,迈步就要逃走。
“伊,抓住他!你觉得你能逃一辈子吗?”
没想到伊好大的力气,按住了我的右肩,倩见我跑不了了,继续问道。
我们学校下课时间怎么这么长啊?
“那,我……对你出了自己的心意,你的什么?”倩继续逼问道
“没到时候……”我只好硬着头皮又了一遍。
“是——拒绝我的意思吗?”倩稍带哭腔委屈的声音,的我心中一阵激荡。
“不是……”不敢抬头看倩的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你没什么不好理解的,那你啊你是什么意思?”倩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勃然大怒的喊道。
“别搞得像言情一样好吗?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学生,现在就确定关系,太草率了……”我没法实话,只好言不由衷的安慰道。
“是因为郑浩吧”,倩没在跟我纠缠,继续沉声道,“从那之后,我想了好久:难道时候对我要永远在一起的你已经变了吗?难道一直都是我会错意了吗?难道是我不够好吗……但是一想起那同样痛苦的你,我犹豫了。当郑浩开始给我写信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为了他,不敢回应我,对吗?”倩直击要点,正视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讨论这个,我只是想从坏人手里保护弟弟而已。”我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道。
“你在逃避。”伊放开了手,认真地道。
“你得对,作为哥哥,担心郑浩,觉得保护他是你的责任,这没问题——但是,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这样不考虑自己,毫不计代价的为他真的是对的吗?”倩有些气愤的道。
“保护弟弟,不是当哥哥的责任吗?”我不太理解倩生气的缘由,疑惑的反问道。
“虽然以前就觉得你很不对劲,但是没想到已经变得这么异常,这已经是畸形的感情了——郑好,你被诅咒了吗?”晴惶惶不安的样子,在我看来有些大题做了。
我正准备继续反驳,但是预备铃响起了,我们没办法再耽搁时间讨论,只好暂时“鸣金收兵”回班上课。
上午的课时终于结束了,本应该和李成他们一起到学校食堂吃饭的我,推有事,单独行动。我决定趁着午休的时间去把郑浩班里的事情办了,怕被倩和晴发现,就跑到男厕所躲了一会,估计着大多是人都差不多去食堂吃饭了,我才走出了厕所,下楼去找弟弟。
因为郑浩的身体不好,吃的东西也有很多要求,所以一般是母亲提前做好,装在保温饭桶里,早上上学时就带好,等到中午拿出来吃。所以他不回去食堂,最起码能好好和他谈谈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弟弟的班级,还没等进去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拉住。我一回头,是一脸神秘的靳科偷偷的拽住了我。
“会长,麻烦过来一下。”靳科悄声道,要把我拉到走廊拐角偏僻的地方。
“我找人,你有事先等一下……”我拍下他的手有些急躁的回绝道。
“郑浩不在。”
“你什么?”靳科看出了我的目的,直言道。
“要是不信,就自己看吧”靳科耸了耸肩,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回头向教室里走去,本应和往常一样,在位置上静静吃饭的弟弟居然不在!
“同学,我问一下,郑浩去哪了?”我问几位同样自备午餐,围在一起正在边吃边聊的女同学。
“不知道啊?”
“我也没注意。”
……
“麻烦了。”见她们面面相觑,我只好抱歉离开——不会是又被那帮人带走了吧。走到靳科面前,有些苦恼地问道:
“你知道我弟弟去哪了吗?”
“具体不清楚,但是有几个推算出的大概地点,我带你去吧。”靳科看着我,自信的道。
“走吧,有什么事路上。”我记不可耐的就要他带路。
因为是午休,除了食堂之外同学们都比较分散,我们两个大步流星的向着他推测的地方边走边着。
“会长,听你们班来了个英国交换生?”靳科问道。
“对。”我漫不经心的应付着,只想早点找到弟弟。
“可是,我们学校从去年换了新校长之后,就因为资金问题被取消了‘学校间学生交流计划’的资格。”
“……我怎么没听过?”
“除了校长和他的亲信外,估计就只有我知道了!”靳科得意的仰起头道。
“你怎么知道的?”
“猜——也不完全算猜吧:本来一直定期给我们上课的外教都不见了;平时总拿来激励我们好好学习,午休时在大屏幕上给我们放的国外高校的宣传片也没了,改成了名校讲座——都没人看了;期末考试的‘交换生’名额也拿不出来了……”靳科井井有条的举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