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

炎跃已经不敢回太子府,他不知道现在府中怎样,也无暇顾忌宁王,他要找一个地方停下来,好好跟身边这个女人算账。取出腰间的信号弹,发射出去,他的人很快就会来帮他,他多年来集结了不少江湖人士,还有自己的秘密据点。那个皇位他还会夺回来。分明感到身后有追踪的人,他不怒反笑,“女人,你果然厉害,居然培养了这么多影子卫士。”

歌笑淡淡的道:“要想保护自己当然要有人才行。你不也是,你召集的人就快来了吧。”

“你很聪明,比很多男人都聪明。我很佩服,可是你为什么要惹我?”

“与你,我本无伤害之意,只是你父亲做人太狠,屠杀先皇满门,作为他的儿子不报仇愧对父母。所以正如当初的我一样,报仇是必然的,但是我与仇人的子女无仇。所以我愿意竭尽所能帮助歌心。只是她不愿领情,越陷越深,这些恩怨才会越积越深,这是我的无奈。”

“终于明白你不爱她,却一直在帮她,希望她幸福,你还真是伟大。难道你不知,你杀了她的母亲,她当然会恨你,当然想杀你,如果她有你一半能力,我想她也会千方百计的杀你。”

歌笑叹了口气,“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只有大家全都同归于尽才肯罢休。一切皆有起因,如果不是当初之人起了恶心,如何会给后人带来这无尽的痛苦。我不管她能不能放下,正如你所说,对于她来说,她一辈子都没有能力杀我。所以我希望她放下,只有放下才可以让自己解脱。想想她母亲做的恶事,对一个善良的人何其可怖。想想你父皇,为一己之私,杀害了多少条生命,那些人又何其无辜。他自己的结局是自己造成的,为什么要怪别人?如果法律无法给一个恶人治裁,那么就该允许复仇机制的存在。如果你执意于你不该得到,不该拥有的,你也将终生痛苦。找你父皇复仇的是你伯父的儿子,你们一脉相连,终究是一家人。当初令尊不安于小小一个王爷的称号,一心想成为万人至尊,他泯灭良心,泯灭亲情杀害手足。你觉得这是不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作为他仅存的儿子是不是该替自己一家雪恨?如果是你,你会放下吗?为什么不设身处地的为他想想。他只向你父亲复仇,并不打算连同他的子女一块灭绝,是你,做得到吗?”

炎跃怒不可遏,低吼:“你给我闭嘴,该死的女人。”

歌笑却不睬他他的愤怒,继续说:“你想杀我,是我毁了你的幸福,是我毁了你的皇位,你该恨我。但不知你可想过这些本不是你的,是巧壤夺来的,你的心真的很安么?”

炎跃一掌拍在她后背上,“女人,我杀了你。”

歌笑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脸色很快由红变白。

炎跃收住拍出的第二掌,“哼,我不能让你这么快就死,我要你生不如死。”

歌笑忍住痛楚,浅浅一笑:“杀了我就能换回一切,杀了我就能改变一切么,那何不早点杀我,让自己痛快,让敌人也痛快呢。”

“你真的不想闭嘴?”

“趁我还活着当然要多说几句话,我还没有活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我怕死啊,这一世上天没有亏待我,给了我花容月貌,还给了我别人没有的才华。我怎么舍得就此离开。如果真如古人所说天妒英才,那我也认了,毕竟我短短的一生所做的事足够有些人一辈子去攀登。人这一辈子要么平淡如水,要么惊天动地。我只是一个女人,在这个男权社会,我所做的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我真的死而无憾了。人死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没有痛也没有愁。反而是活着的人,会为一切以为的不公愁肠百结,到老不肯罢休。你可以杀我,可是你会后悔。”

“女人你太自信,杀你如同碾死一个蚂蚁,对我没有任何影响。”

“真的么?为何不杀我?”

“女人你为什么一再激怒我,想让我杀你,你怕我折磨你?”

“是,我的高傲不允许践踏,所以我宁愿你一刀杀了我,而不愿你以折磨我为乐。”

“你果然与别的女人不同,很聪明,很坦白。但我不会如你所愿。”

“那你何不反过来想,我怕死估计想让你不杀我呢?”

“女人不要太聪明。”

炎跃感觉自己就要被她搅糊涂了,他真的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但眼下他的确不想杀她。真的恨么?似乎并不是恨那么简单。他一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所以他想静下来,好好思考。然而那个可恶的女人却一直喋喋不休,不肯给他思考的空隙。为了让大脑有清醒的机会,他选择点她的哑穴。

歌笑不能再说话了,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焦急,反而真的静了下来,静的比他还彻底。因为她眼睛直视前方,眼中没有一丝波澜,空灵的就像她的魂已经离开这里。

炎跃的人终于赶来了,所有尾随的影子卫都被阻止。炎跃安然的抵达自己的暗穴。他已经不能容忍歌笑的静,迫不及待的解开她的哑穴,“女人现在只有你和我,害怕么?”阴冷的面容折射出他的浓浓煞气。

歌笑抬眼打量着他,并没有开口,一丝鲜红的血迹挂在她的嘴角,苍白的面容映衬的那血迹格外耀眼,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恐惧,美丽的大眼睛闪着清泉的波光。相对于他的煞气,她就是一副甜美的风景画,静谧而优雅。

“说话,女人。”

歌笑垂下长长的睫毛,微微侧过脸,“说什么?”

“你不是很会说么?你不是能歌善舞么?不会说话,给我唱首歌。我一开心,也许不会折磨你。”

歌笑的嘴角翘起,露出一个甜甜地微笑,“真的?”语气好不天真。

只这一霎,炎跃似乎就以为她只是个纯真的小女孩,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他有一刻的恍惚,那张倾世容颜曾在他梦中夜夜出现,此刻真真切切就在面前,让他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他痴痴的看着他,几乎忘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歌笑鼓足精神与他之间的斗争还很长,她不能让自己倒下。尽管此时她胸中灼痛无比,不停的需要努力遏制住翻涌而上的气血,可是她还是要保持冷静。轻启朱唇:“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

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愁莫渡江秋心拆两半

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椅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

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你轻声的叹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鲜红的血从她嘴角慢慢留下,滴落在她雪白的衣裙上,绽放出夺目的艳丽。她抬起眼帘,轻轻的笑。

炎跃双拳紧握,紧紧盯着她,眼中射出嗜人的光芒,他铁柱一样的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她。他突然很恨自己居然是那样的没有决断,居然看着她显得手足无措。为什么不杀她?为什么不愿下手?为什么看着她是心痛?为什么现在居然没有一点恨的感觉?空气仿佛凝结在那一刻,忧伤的气息在一室蔓延。

歌笑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有一刻恍惚,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了。炎跃还不知道他在愤怒中的一掌究竟有多大力度,那贴身的一击已经令她心脉俱伤,她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从来没有想到死亡居然离自己这么近。原本以为那么年轻的自己有大把的时间挥霍,却不料一切是那么短暂,年轻她也可能转瞬即逝。突然想到洛子炎,好想他温暖的怀抱,好想依在他的怀里,就算死也想死在他的怀里。以前没有觉得这么依恋他,原来是没有失去所以才不知道珍惜。她眼中升起深深的悲哀,命运原来是这样的。让一再伤害他的你,最终明白是你的无知让你和他饱尝痛苦,原本你和他可以很幸福。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一切都怪不得别人。眼睛渐渐失去光彩,长长的睫毛慢慢合上,所有生机一丝丝从她体内抽走,意识进入一片黑暗中。

炎跃猛然发现那个让他纠结的人已经完全合上了眼睛,难道这时候她居然睡着了。上前推了推,女孩一下子倒了下去,慌乱中一把抱住,手抓住她的脉搏,细若游丝。“女人,你敢死,你不能死,我还没有折磨你,你怎么可以死?”无助的紧紧抱着她,拼命的输送真气。

修已经赶到,“殿下,您做什么?这个女人死了岂不正好。”

“胡说,给我救她,我不要她死。”

修沉默了片刻,无声的叹口气,蹲下来,把了把歌笑的脉:“她受的内伤很重,先用续命丸试试吧。如果雪未消在也许有办法。”

“他在哪里?”

“他回国了。听说被囚禁了。”

“为什么?”

“他们国主想跟我国联盟攻打尚云,雪未消坚决反对,所以被囚禁了。”

“现在去请他来,他是她的朋友,一定会救她。”

“可是殿下,这样会暴露我们。”

“你以为我还能翻身么?洛子炎,不,炎洛,不可能找不到我们,他不会轻易放过我。”

“可是,殿下……”

“不要说了,一切有因就有果,正如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因我父皇贪念而起,让他自己结束自己的罪孽吧。”

“殿下,您不打算报仇?”

“报仇?炎洛的势力明的暗的何其强大。我要用多少年才能赶上他。我可以去报仇,可是他的孩子还会找我报仇。那我的后代呢,也要为我报仇,我不想让自己的后人一代代的痛苦。”

“殿下,其实炎洛没有杀皇上,他是自杀的。太子府安好,没有人去打扰。宁王也仍然在府中玩乐。我们真的不报仇么?”

“别给我在这里废话,去找雪未消。”

“是。”

歌笑平静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苍白的小脸透明如纸,她看起来那样脆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若不是若有若无的脉搏跳动,你真的可以认为她已经死了。上一次看见她毫无生机的躺在自己怀里死去的样子,让他心痛欲裂,几乎想毁灭天地来给她陪葬。这一次她的生命又在自己的手上悄悄流逝,现在他想毁灭的是自己。手指轻轻从她脸上拂过,“不要走,我不想杀你,不想你死。睁开眼,求你,我不恨你。真的不恨。”

炎跃沉浸在无限的悲哀中,一天中他失去了高贵的身份和地位,一天内他成了丧家之犬,一天中他几乎失去所有。而令他失去所有的人居然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现在他看着这个让他一无所有的罪魁祸首,竟然提不起恨,竟然很害怕失去她。他无数次的责问自己,你究竟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还要为她的生命担忧?她若果真死了岂不是正好。

身外发生的一切再也让他提不起兴趣,即使那是索命阎罗,他也不想去理睬,不想去躲避。

洛子炎带着一身浓浓的杀意而来,他一步步逼近炎跃,紧张的看着他放在歌笑脸上的手,不敢有一丝马虎。

炎跃头也不回,平静的道:“你来了。”

洛子炎止住脚步,压住心中所有的情绪,“你想怎样?”

炎跃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平静的直视洛子炎,“原来你就是炎洛。”

“很意外么?”

“是我有眼无珠。”

“放了她,一切与她无关。有什么你冲我来。”他尽量说的心平气和。

炎跃冷冷一笑,“与她有没有关系,很重要么?”

“那你为什么抓她?”

“她欠我一个交代。她本是我的妃,我带走她理所当然。”

洛子炎面上一寒,“她并没有许给你。”

“呵呵,当初可是尚云国主亲口允诺紫云公主许于神虎国为太子妃。她岂不就是我的妃子。”

洛子炎目光精光四射,“我想大哥你也知道当时尚云国主下的国书是许紫云公主为神虎国太子妃,并不是说许于你炎跃。谁是太子她才是谁的妃,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所以她并不是你的妃。”

炎跃纵声大笑:“你说的果然不错,你才是太子。可是我不想把她还给你。你再近前一步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洛子炎面色铁青,“大哥,放手吧,你仍然是高贵的亲王。我们仍然是好兄弟。江山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

炎跃嘴角挂上一抹讥诮:“江山,名不正言不顺的江山,我不媳。这个女人我却不能放手。”

“大哥你伤了她么?为什么她的脸色那么难看?”

“她要死了。”

洛子炎顿时失色,双拳固握,眼中是滔天怒火,“是你伤了她?”

“是。”

“你,为什么?”

“我要她给我陪葬。”

洛子炎突然高高抬起头,目光直视炎跃,浑身透出王者的霸气,“她如果死了,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她今生已经许给我,你休想染指。”身形如闪电,不足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炎跃身旁,衣袖一挥将炎跃推向一边,人已经坐在歌笑身旁,手握住她皓腕。

炎跃颓然的发现就武功而言,他与他相差的太远,自己居然不能在他手下过一招。自诩高傲的他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几乎崩溃。这样的自己凭什么夺回所爱。与他相比自己一无是处。这样的自己如何俘获的那个强悍的女人。那个像精灵一样聪明的女人是不可能看中一无是处的人的。以前有高贵的身份,也许还可以将她禁锢在身边。而现在不要说有个强大的对手,就是那个女孩本身,他也不是对手啊。挫败感几乎将他淹没,眼下他只能选择黯然离开。所有的伤痛就让时间来修复吧。

洛子炎握着歌笑的手,心痛的无法呼吸,俯身抱起她,轻柔的像她是一碰就碎的玻璃。“笑儿,我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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