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

歌笑故意隐藏了行迹,她离开了那么久,知道洛子炎一定会生气,所以要给他一个惊喜,送他一个意外,那么他就不会计较了。只是路上遇到大风雪,延误了归期。紧赶慢赶终于在戌时赶回来了。悄悄潜入宫中,其实宫里没有几个人,这么大的风雪,即使暗卫都已经躲在屋子了。像她那样的出色的轻功根本没有人发现。

歌笑悄悄走到寝宫,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她轻手轻脚的闪进外殿,里面有酒杯碰撞的声还有低低的说话声。是谁在喝酒?和谁在聊天?慢慢贴过去,偷眼望向内殿。偌大的宫殿正中,摆放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是亦云和洛子炎。洛子炎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眼神是涣散的,脸色因酒而变得酡红,扶桌的手微微颤抖。

亦云并没有真的喝酒,她只是在倒酒,是很不愿的倒着,“炎,不要喝了,好么?”

洛子炎吃吃的笑:“我又没醉,我酒量大的很。我要喝个痛快,今天过节,明天不用上朝,要喝个尽兴。”

“炎,为什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有什么苦,跟我说说,好么?”

“呵呵,我不苦。我很开心。该有的我都有了。大好的江山,无上的荣耀,美丽能干的娘子。呵呵,上天很眷顾我,我有什么苦呢?”

“你不要骗自己了。我看的出来,你眼中有深深地痛。因为她么?因为她从来就不知道顾念你的感受么?何必?为什么要把自己逼的那么辛苦?你是万万人之上的君王。你有权利拥有更多合你心意的女子。为什么要为一个她让自己苦不堪言?”

“你不要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普通男人尚且三妻四妾,何况你一个堂堂帝王。别傻了,好不好?”

“你不懂,你不懂,我不能伤她,一丝一毫都不能,如果我伤了她分毫,我饶不了自己,她也不会饶了我。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杂质。她的心容不下半点背叛。她是那样的特殊,我不能失去她。”

“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将自己逼入死角,值得么?炎,放过自己好不好?这样的你哪里有君王的风度。”

洛子炎仰天大笑,摇椅晃的站了起来:“剑煮酒无味

饮一杯为谁

你为我送别

胭脂香味

能爱不能给

天有多长

地有多远

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

这笑有多危险是穿肠毒药

这泪有多么美只有你知道

这心里有你活着可笑

这一世英名我不要

只求换来红颜一笑

这一去如果还能轮回

我愿意来生做牛马

也要与你天涯相随。”

歌笑怔在当场,那首歌他过耳不忘,他的声音痛断肝肠。是我伤他如此之深,是我害他尽失帝王霸气。是我让他为爱受苦。我是那么一个不称职的妻子,却要霸着他的心。我好自私,我只是想着自由,想着如何去飞,生怕他禁锢了自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他是一个在男权社会长大的贵族。他要怎样的努力,才会如此纵容我这样的女人为所欲为。我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仍然无法融入这样的社会。这样的我不配拥有如此完美的男人。是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是我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做人家的妻。放手吧,不是说如果我无法给你幸福,就该放你去重新寻找自己的爱。那就是成全之美啊。真的要放手么?看着他因为自己那样痛苦,紧握了握拳,心居然的痛的不能跳动。一步步退出去,脑中一片纷乱。走到庭中,漫天的飞雪,只觉得心痛,却无法感知那刺骨的冷。你是个有决断的女子,不能这样优柔寡断。脚尖一点,踏雪而去。

回到自己天语楼的小院,她没有惊动一个人,她告诉自己需要冷静,需要决断。盯着自己带会来的礼盒,苦涩的笑了。就那样坐在那里,直到天明

“阿波!”

“在。”

“把这个礼盒,送给陛下。

“为什么主子你不去?”

“办事去。”

“是。”阿波看着一脸憔悴的她,“你脸色很难看,先睡一会吧。”

歌笑扯出一个苦笑,看着阿波离去。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内室和衣倒在床上。不想了,再想要疯了,借用郝思嘉的一句话:我不能再想了,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洛子炎昨晚醉的很深,直睡到第二天午时。亦云照顾了他一晚,所以洛子炎醒来时很是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喝多了。”

亦云微微一笑,心情很好的说:“没关系,我乐意啊。”

洛子炎脸上一红,赶紧起身有宫人过来帮他梳洗。

吴昭小心翼翼的挪进来,看了眼他,“陛下,外面……”

洛子炎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快步走出去,并没有看见心中想见的人,就见阿波垂首站在那里:“陛下,主子,给您的。”躬身递上礼盒,头也不抬。

“她在哪里?”

“主子在天语楼。”

“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给你备的新年礼物。”

洛子炎心头腾的升起一股怒火,人已经回来,却不来见我,是什么意思?难道变心了,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想及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朕不要,要送让她自己来。”大力的一甩衣袖,返回殿内。

阿波抬起头,看了眼他的背影,二话没说提着礼盒离开了。她就是个跑腿的,主人的事她可不会瞎掺和。回到天语楼,歌笑已经睡着了,她一路奔波,又一夜未睡,早已疲倦不堪。阿波不忍心打扰她,等她睡醒再说也不迟。

歌笑一觉睡到掌灯时分,醒来时仍然觉得全身无力,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脑中一片茫然。

阿波迟迟疑疑的走进来,乖乖的把礼盒递给她,“他不要,让你自己去。”

歌笑抬头看着她,眼中是一片的茫然。

阿波试探着倾过半个身子:“主子,你没事吧。”

歌笑惶然惊醒:“啊!没事,放那吧。”

“是,主子,您要不要吃点什么?好像您已经很久没进膳了。”

“噢,我不饿。”

“可是,您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了。”

“是么?我不记得了。你先下去吧。”

阿波无奈,只能退下了。

歌笑呆呆的盯着礼盒,坐在那里不知不觉就是一个时辰。突然,她站起来,提起礼盒,飞向皇宫。

宫里依然是一片冷清,天上飘着星星碎雪,没有风,空气却能冷入骨髓。寝宫那是留下自己多少美好的地方,如今却让她不敢靠近,生怕一进就会打破所有的温馨。

寝殿内还是亦云和洛子炎,还是在喝酒,歌笑关闭自己的耳朵,她拒绝听那些内容。

洛子炎是等了一天,而不见歌笑主动回来。自己又碍于一时气愤不肯过去,已经纠结了一整天。眼看夜已深,仍不见她的影子。心中自然恼怒万分,无法释怀,吴昭早就溜的远远的,生怕他拿自己撒气。所以洛子炎只能拿酒撒气。亦云怎会放心他一个人喝酒,心甘情愿的作陪。

在歌笑眼里,他们在一起是那样的和谐,也许洛子炎的确需要一个姐姐关怀照顾。亦云是那样一个贴心的姐姐。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自己也许是他的痴恋,早晚会淡忘,少年的冲动终归会平淡下去。早早离开吧,让彼此都得以解脱,不是很好吗?轻轻放下礼盒,返身悄悄离去。脑中不再思考,她不想多想,想多了反而更痛苦。她要自己的心麻木,时间久了,就不会那么痛了。她告诉自己你是个坚强的女人,你是个独立的女人,你不是普通的女人,你要活出自己的风采。放手,前面有大片的天空等着你去飞。可是为什么眼睛那么的酸涩,为什么止不住泪水满面。一低头一颗颗冰珠滚落而下,胸闷的几乎要炸开。冲回自己的屋子,狠狠的哭,她知道自己很丢脸,居然会哭。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让自己不流泪。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她不知道,只知道她不能继续哭下去。该下定决心终结这一切了,何必让两个人都痛苦呢,人要活的潇洒,自在一点,擦掉泪水,提笔:洛,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我是那么的不称职,我不配拥有这样美好的你。让你痛苦不是我的本意。原谅我好么?我会放手,你有权利得到自己的幸福。既然我不能给你,你身边又恰恰有合适人选。洛,开心一点,世界上有更合适你的女孩。我走了,不要找我。天下之大,我可以自由的飞。我会快乐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忘记我,再见!笑字。褪下魅月,摘掉凤佩,同信一起装进信封。走到院中,手一挥,射出两个铁珠,隐在暗中的陈明陈亮顿时浑身僵硬。歌笑走到他们面前,“明天把这个交给陛下。”

陈明陈亮吃惊的瞪着她,那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存在。

歌笑摇摇头:“两个时辰后,穴道自动解开。”

回屋拉铃,大掌柜的急急忙忙从被窝里爬起来,赶过来,“老板何事?”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叫自己起床。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一月,可能一年。不管我多久不在,你们都要按部就班的工作。一切如常。真有大难题解决不了,就去找陛下。我不在的日子,他就是你们的老板。”

大掌柜的愕然的瞪着她:“老板,您不是说真的吧?”

“是,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命令。”

“可是,您要去哪里?”

“你不必知道。我要回来时自会回来。”

丢下目瞪口呆的大掌柜的,飞身越墙向城外狂奔而去。一路上她狠狠的压下心中的绞痛,狂奔至五顶峰。晨曦初露,冷风在山间游荡。歌笑笔直的站在峰顶,任刺骨寒风吹乱她的长发,冷冻她痛得不能再痛的心。冲着大山大声吼出自己的郁结,狂吼之后,心痛似乎好了一点。取出一个皮帽戴在头上,拉下皮面具,只留一双眼睛和嘴巴,打开包袱取出一件黑衣穿在白衣外面,披上黑色披风。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歌笑,也不再是管宜琪,她是一个神秘黑衣人。告别自己的过去。重新创造一个新的一切。仰起头来,鼓起胸中的豪情,不管做谁,我都不会输给别人。从南来到北,现在该向东而去了。走下五顶峰,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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