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39唐叔平

程皓野处理完事情,扭头看到周末睡得酣甜,眉目舒展,唇角带笑,他直愣愣地盯了她半晌,大手情不自禁地摸上她的长发,目光有些幽深,最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一点一点地细吻,生怕把她吵醒。

周末此刻梦里都是程皓野,他抱着她说会保护她,在电梯间他说喜欢她,在电影院说爱她,在夜风里背着她回家,他将她护在身后气势睥睨,他们接吻……

他的唇像他的胸膛,总是那般滚烫,似乎将他蓬勃的生命力都投注到爱情上,她早就知道他是那样的男人,爱起来不顾一切,真好,她不由得贪恋,伸出舌尖回应着。

程皓野凤眸危险的眯起来,有点神武的味道,死丫头,梦里面被人吻都敢回应,莫非她正做梦跟谁接吻?

唐叔平吗?

想到这里,他加重了掠夺,炙热的吻,疾风骤雨一般砸下来,堵得周末呼吸不畅,她因为缺氧转醒,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展开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半晌,才口齿不清地问,“几点了?”

程皓野本来是想惩罚她的,她主动勾他的脖子,反倒让他丢盔弃甲,满腔怨气都化作绵密的温情,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周末大为好奇,是什么事情让程叔叔这么难以启齿?她审视的目光让他更加扭捏,最终只是问:“饿不饿?我带你去喝下午茶?”

两杯蓝山,几盘甜点,周末咬着勺子想吃冰激凌,程皓野拦着不让,“你昨天才喝了酒,胃里哪受得了连番的刺激?”

周末蹙眉,事事体贴,处处关怀,这感觉太像一个人,不由得有些窒息,低头呆呆地看咖啡杯壁上氤氲的小水珠。

程皓野看她粉颈低垂的模样,不由得喉头发干,手揣在裤兜里,死死地捏着那两张画展的门票,有些踌躇,这才是他一整天心神不宁的真正原因!

去看画展,就有可能会碰上唐叔平。

唐叔平是唐家人,唐家老爷子要过大寿,他自然是回来B市了,他是A大美术系的研究生,听说这个画展规模挺大的,有许多国际名画来参展,有很多名家名画都要来,唐叔平似乎没有理由不去的……

程皓野真想把周末装进口袋里面,不愿意让他们两个人见面,却又不能那样……

有些事情,不去面对,就永远无解。

他不想那样的……

他不想让周末的心底永远装着别的男人,他要她的眼里心里满当当的都是他自己,就像他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她。

“有个画展,想不想去?”

周末抬头,眼神有些迷惘,只轻轻点了点头,心绪忽然有些飘忽。

她不懂艺术,却是简单地学过素描,跟唐叔平学的,在她的画板上,铅笔勾勒出来的人物像,从来都只有那一位,一笔一划,一点一滴,细细勾着,她不由得摩挲食指的指腹,怀念握住铅笔的感觉。

画展中心衣香鬓影的,男的西装笔挺,女的温婉秀雅,三三俩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艺术,灯光很亮,却不刺眼。

程皓野牵着她,她其实不太懂,只是随意地看,偶尔听旁边的人说几句。

忽然看到一幅画……

画的名字叫《飞蛾》,她浑身僵硬,毫无知觉地甩开程皓野,想凑近了去看个究竟。

滔天的怒火熊熊烧着,火红的热焰能灼毁万物,无数只飞蛾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捂着脸,呼吸都变得不流畅,眼中闪着莫名的泪光,她认得,这是唐叔平的毕业作品。

唐叔平曾经对她说过,“周末,其实你就像飞蛾,有一种自取灭亡的孤勇,可你那么死命地逼迫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得到救赎呢?”

飞蛾为什么扑火?

就像她为什么非要缠上程皓野。

那也是一种孤勇,想得到救赎,却把自己推向更黑暗的深渊,没有人就够拯救,就像是无力的宿命,深陷……

程皓野抿唇看着作品的右下角的署名——唐叔平!他不由得伸出胳膊,紧紧地圈住她,生怕他松手就找不到她。

唐叔平是学美术的,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唐逸凡给他画展的门票,一定是画展中有唐叔平的作品,无非是逼着周末面对那些过往。

他一直在等她对他坦白,可是却迟迟等不到,他也是有私心的,如果她一直不肯面对,他就不可能完整地侵占她的心。

可是,看她为唐叔平的作品失神,他已经忍受不了,如果她面对的是唐叔平本人,他又该如何发狂?

程皓野突然有些后悔带她来。

A大的旧时光,突然像闪电一般,劈进了她的脑子,她不想记起来,可是却不停地闪现着,唐叔平的音容笑貌,他执笔教她作画的样子,他倚在路灯下等她赴约的样子,他哼过的歌,他说过的话,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闪过,停不了了……

然后她就是那么一回身,就看到了唐叔平。

有些像做梦,腰间还留着程皓野掌心那滚烫的温度,远处喁喁的低语声还在空气中不停的传播着,他就站在那里,既不是灯火辉煌处,也不是灯火阑珊处,就站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忽然间就手足冰凉。

她设想过无数个跟唐叔平再见面的场景,从台词到表情,无一漏算,各个版本,最有可能的可能就是,他抱着孩子牵着老婆,从从容容地说一句,“晓末,好久不见啊!”又或者是在落日的街头,他忽然就从她面前走过,像最寻常的路人甲,根本不记得她。

她惟独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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