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燕香原想着能晚推一刻便晚推一刻。自己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面对,前世的爹娘她要如何面对?

她迟疑了一下,看着唐梵道:“咱们能不能不去燕府?”

唐梵挑了眉头:“为什么不去?”

她收敛了眼帘,垂了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喃喃道:“江南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吧?我们,我们去看看如何?”

“现在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萧白就在旁边。”唐梵也隐了慵懒,神情正色道。

燕香低声嗯了一声。她能说什么呢?唐梵显然为了自己同萧白已经决裂了。而且她也不想见到萧白了。那么就依了唐梵吧。

唐梵依在靠垫上,手中持一杯茶,慢慢品着,昨天受伤后的惨白,已经被悠闲疏懒的神态代替。

斜睨了下燕香,见她面色怔怔,看着案台上的一壶茶发呆,想这丫头可能是看到萧白后,心神不宁,于是安抚道:“莫怕,既然你已经同我一起了,萧白的性子便不会让你回去了。”

听到唐梵这样说,燕香本已经忐忑的心更加空洞洞的,没有任何感觉。她木木的点点头,就这样吧。

马车经过一处坎坷的道路颠簸了一下,窗帘也随之飘了起来。燕香的眼神不由的向窗外看去。

这一路行来,她对外面的景物既害怕又向往。从不敢四处张望。怕四处熟悉的景物泄露了自己的内心。

如今突然看到了窗外的景物,如同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她,还是无法舍弃所有。

马车经过的正是河边的道路。再走百余丈就会到燕府了。

燕香甚至都能够数出青石条的路上那一处处沟壑和凹凸。

上面的青苔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磨的早已经看不出任何迹象。只余一丝绿莹莹的潮湿。她的心被马车的轱辘辗转起来,一圈圈的混乱了。

她颤抖的手紧紧的抓着窗棂上的窗条,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急切的想看的更多,可是她拼命的眨眼,水雾却染的更凶。

河边照常是一艘艘的乌顶船,有卖花的,装了满满一舱的花儿,便慢悠悠的撑篙,便用唱腔悠扬的叫卖,温软而珠玉般圆润淡雅的腔调久久的在河岸上回荡。

一群嬉笑的小姑娘手里拿了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藕,脆生生的笑语,喧闹了朦胧隐约的梦里。

抬首望向远处的黛山,一点一墨像是一位仙人蘸上了墨香,晕开了一副水墨画。黛色压着明亮的绿,晃的眼眸涩涩的疼。幽幽化开的还有那年元夜第一次邂逅的美,彷如千年前的魂牵一样,渗入骨髓,深入血脉。

尘声敛尽莺歌戏,唱尽江风,孤鸿江上栖。珠腔玉笑香栏倚,幽歌照壁流光细。

远远的,泪眼婆娑的燕香终是看到了高高静伫的大门。她的手更加的用力,连指甲加入手心都无觉。

那年她满怀憧憬的离开了家门,被萧白娶走的时候,她还记得娘亲哭得已经站不起来。还记得爹爹颤微微的用衣袖拭去滚落的泪滴。

如今她回来了,她的爹和娘可好?他们,是否还记得那个离家的女儿?恍然一世后,她要如何面对失去的所有?

唐梵皱了眉头,他看到这丫头从快到燕府就表现的极为不正常。此刻手心中蜿蜒流下一道鲜红的血迹,为什么他的心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丫头难道就是来代替沉香的?唐梵皱了眉头,再也不顾自己的伤势,长臂一揽,把那个极力隐忍的丫头拥在怀中:“怎么了?不舒服吗”

燕香抬了眸子,亮晶晶的满是泪珠的眸子,分外的动人,唐梵完全没有自觉自己的手腹已经轻轻摩挲上了潮湿的泪滴。

被唐梵的手腹一触摸,一股子温热传递过来,燕香这才回神,失散的眸子瞬间明亮:“我,我担心你。”胡乱的掩饰着。悄悄抬眸子看了唐梵,发现他并没有异样,这才长吁一下,自己还是太不会掩藏了。差点被发现。

唐梵低低,带着异常的魅惑道:“原来你如此心细,等回去,我便放了桃花。遣散所有侍妾,娶了你吧。”

燕香面色一热,慌乱的低头,避开唐梵火辣辣的慑人眸子:“回去再说。”

唐梵拥着燕香娇弱的身子,只想把自己填的满满的。刚才看到那滴落的泪滴,他慌乱了。

也许心在哪里早已经失落的不可收拾了。

柳丝剪断风中事,何处芳情,烟雨染碧枝。

车子到了燕府,早有人通知了燕府的人。已经有一排人站在外面等候。

唐梵神色一正,身上那股子痞气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牵着燕香下车,面带疏离的笑容:“燕大人好。”

燕父回了一礼,客气道:“二皇子客气了。恭迎二皇子驾临寒舍。”

燕香听得父亲熟悉的声音,身子再也无法克制的抖动起来。一直牵着她的唐梵警觉,回头问:“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燕香勉强点点头,她的亲生父亲就在眼前,却要当陌路人。她,她要何堪?

唐梵眉头一皱,弯腰一下子抱起了燕香。急急对燕父道:“快给我准备房间。”人已经匆匆的向院子里走去。

燕父有些奇怪,二皇子从来都是游戏花间的,怎么此刻突然对一妙龄少女如此上心?本来接到通报后,他还有些芥蒂,自己不想同皇家有任何牵扯。

但是这二皇子一向行事诡秘,从来都不会如此正大光明来往,如今这是突然怎么了?

看到二皇子抱着少女已经进院,掩了满腹的怀疑,指挥管家准备房间。

那妙龄少女从下车开始,就低垂了头,始终看不到是否长的国色天香。只是从二皇子的紧张程度来看,应该是个绝色女子。

自己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唉,怎么又想起沉香了?

燕父暗自摇摇头,果然人老了。容易伤感。

一行人正要进屋,忽听得门童又来报:“老爷,老爷,不好了。”

燕父一怒,回头喝斥道:“什么事情如此惊慌?”

门童大喘着气,眼中满是惊慌,指着门口道:“门口,门口,有一个人自称是姑爷。要进来。“

燕父眼睛大睁:“什么?”

唐梵也顿住身形,转了头,面色如常,嘴角上扬:“追到这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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