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三月的淙阳城，泛着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冷漠。

白衣的少年，轻微的咳嗽着走进了熟悉的庭院里。清秀的脸颊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他目光黯淡的穿过花落之后的梨树，径自走向后院去。王熙媛此时正从厅堂里走出来，听见咳嗽的声音，她便抬起头去看，紧张的眼色。

看见凰柏咳嗽着一路低头走过身侧，她情不自禁的迎上前去：“凰柏，你怎么了，今日脸色这般难看？”

抓住上官凰柏的衣袖，她似是有些担心他的病情。看见她淡漠的瞥了自己一眼，“我听说，你去臧玉国了？”

上官凰柏漠然地低眼，冷冷的甩开她的手，忍不住拿起系在手腕的素帕，掩嘴咳起来：“咳咳……咳咳……不用你管！”

口中泛起的血腥味，让王熙媛和上官凰柏都不由的将目光转向了那块素帕上。

“凰柏……”

那一眼。

仅是那一眼，就让王熙媛的心狠狠的疼起来，她抬手，抓住上官凰柏的手，戚戚的望着他。

上官凰柏却若无其事的将手帕放进宽大得到袖子里去，不再看王熙媛一眼，迈步离开。

王熙媛久久的望着他离去的单薄身影，忍不住潸然泪下。泪水从温暖的眼眸里滑落，楚楚动人。

王子媛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冷漠擦身而过的上官凰柏和正在哭泣的王熙媛。

看见自己姐姐哭泣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替他难过，便走过去，愤愤的指着上官凰柏的背影：“姐姐，他又欺负你啊？”

王熙媛摇了摇头，凝眉间泪水再次悠然滑落：“没有。一定是没能将上官瑶晔接回来，他心里不舒服罢。”

王子媛伸出手，心疼的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撇起嘴，有些无奈的挑了挑眉：“姐姐，你若是不愿意嫁给上官凰羽，我替你嫁。总之，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上官凰柏，像块冰山一样，除了上官凰羽，他就没对谁笑过。”

风在背上里呼号而过，王熙媛轻轻的抬起眼睑，望向上官凰柏消失的地方，缓缓的握了握手里的帕：“子媛，别这样说他，他有他的苦处。”

不屑的撇了撇嘴，王子媛的眼神变得有些愤怒，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行了，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替他说话。”

“你不懂……”王熙媛正欲说什么，却突然看见就在快要到达后院的地方，上官凰柏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凰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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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柏……”

梦里的冬天异常寒冷，谁在大雪里声嘶力竭的呼喊，说凰柏……

他转过身去寻找，六哥怜悯的目光渐渐的模糊，九姐姐从大雪里跑过来，伸出手抓住固执追逐母亲灵柩的他，说十四弟，别追了。

尽管雪那样的大，尽管她已经在雪地里跌倒了好几次，尽管，她的身躯是那样的单薄，她还是从大雪里跑过来，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手。

幼小无助的他，在那一刻伸出手，抱住了眼前人的脖子，嘤嘤的哭起来。

九姐姐温暖而悲怆的眼眸，抱着他在大雪里跪倒。她轻抚他的背，说凰柏，九姐姐对不起你，是九姐姐无能。

温婉柔和的九姐姐，悲戚而无奈的泪水，掉落在他的肩头。他偎在她的怀里，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

啜泣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在幼时的记忆里回荡着。他蹙着眉躺在床榻上，手腕上的手帕上赫然是咳出来的鲜红血渍。他在睡梦中兀自呢喃：“九姐姐……”

从那以后，就失去了她，失去了那颗温暖的心。

“凰柏。”

身侧，王熙媛手里拿着沾水的帕，小心翼翼的擦去他脸上冒出的细密的冷汗。

他却一直陷在梦境里，在六哥和九姐姐温暖的照顾下，悠悠的荡着秋千。

欢笑的声音，透过重重的梦境，回荡在年少的时光里。

就在那一刻，他的嘴角，竟有了温融的笑意。

王熙媛看着他的那个笑容，有些恍惚的转身，失落的笑了笑。再抬头，天空里的浮云悄然飘离而去。

在你的心里，不是六哥就是九姐姐。

凰柏，在你的心里，我们的相遇，是不是注定了是个错误？

如此，是我抱歉了。

我会离去，请你，保重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