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比酒贵
龙珏的会客厅不大，所以在厅里只能摆下两张桌子，纳达尔家族的代表恩里克·纳达尔，穆尔伦家族的代表穆培，冯曼家族的代表霍斯·冯曼，这三人坐起来就显得非常微妙了。穆培单独坐了一桌，旁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正在和他聊天，边上一个笑而不语的雕塑一般英俊的精灵图坦。霍斯和恩里克则同坐一桌，大主教佩罗正在和他们聊天，而某个叫道森的大使则穿梭在女客中间。
如果这些人知道，对于他们来说珍贵无比的八品灵药级别的美酒，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些粗制滥造的酒水而已，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疯。但是事实却是如此，我酿酒一向都是用静修瀑布的泉水，那是天界最纯美的泉水。人界最好的泉水是精灵之泉，但是那些水最适合制药，而不是拿来酿造美酒——事实上人们也是拿皇尊当作灵药，而非美酒。
原本对于这些我并不在意，但是龙珏却告诉我，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我们不是在卖奢侈品的酒水，而是在出售八品灵药！在这个药师成为稀缺行业，七品灵药都已经绝迹的时候，八品灵药究竟要一个怎样的价钱，就是一个十分值得商榷的问题。”三公主优雅地品着美酒，“而一个尊级虽然比较难以修炼，但是出席这次宴会的家族，哪一个都有培养尊级法师的实力。但是更多的尊级法师和武士，他们身上都有无法医治的一些伤痛，来自于修炼的反噬、这些年来帝国的战争和贵族的决斗。”
三公主缓缓诉说着自己的方案，从市场定位到客户需求，让我茅塞顿开。事实上同样是卖一瓶皇尊，照她这个方案来的话，恐怕那些伤痕累累的贵族们，就算拿出一半的家产都是可能的！是的，在这场买卖双方的攻防作战之中，三公主准确地掌握了对方的弱点！
只要有周定方这个活广告在——这么说来，恐怕这一切都是三公主这个小丫头的计划了。我的目光在来宾名单里搜索着，果然在第七排找到了他，四下里却看不到这个老人在什么地方。但是既然他来了，只怕三公主早已经有了安排。目光不经意地一扫，我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小白脸和一张熟悉的老树皮脸——在奴隶市场看到的。
“那两个是拉蒂斯家族的，年长的是三长老拉蒂斯·戈培，年轻的则是拉蒂斯·奴亚。他们不请自来，这来意实在是有些无法捉摸，不过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情来。”龙珏目光一瞬，“那边正在看书的黑衣女子就是薇薇安，她希望能和你单独见一面。”
我将目光投向一个文雅的黑衣美女，这是纳达尔家族这一边，唯一单独坐在那里的。我下意识地将她和身边的奥黛丽相比，发现这些美女果然奇特，岁月除了给与她们气质上如酒一般的沉淀之外，在容貌上居然并没有显得多么衰老。她出现在纳达尔家族一边的阵营里，从坐下的时候开始看书，一个火焰舞者守护在她身边。
“该找姬昌推算一下，看看今年是不是命犯桃花，红鸾星动。”我嘀咕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向着薇薇安行着注目礼，“三公主，她的那个火焰舞者，是元素精灵吗？”
“嗯，火焰舞者是路易家族的守护精灵，路易家族在南部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势力。作为一种密传的法术，路易家族的火系法师从入门的时候开始，就可以召唤火焰舞者元素精灵。而且他们的元素精灵十分稳定，还从来没有魔法反噬的记载，简直就是火系法师中最另类的存在。”龙珏说道，“在整个南方，他们是根基最为扎实，实力最为雄厚的家族。”
“你知道他们家族的平均寿命吗？”我略微摸到一些门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家族中三四百岁的长老不少，有什么玄机吗？”龙珏说着，连奥黛丽也开始表现出注意的神情，不过我已经没有下文了。因为我不能凭空猜想，到目前为止我仅仅看到两个路易家族的年轻人，还不足以确认他们魔法的奥秘。
根据我对于仙术的认知，对于路易家族的密传法术，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湛蓝大陆广袤无比，在南威行省那种强者如林，文化带有鲜明地南疆特色的地方，他们的魔法文明自然也有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相比于光明教廷笼罩下的主流火系魔法，路易家族的火焰更加猛烈和凶狠，但是另外一方面却也更加凶险。毕竟元素的世界最讲公平，多一份攻击力就必然伴随着多一分凶险，而路易家族的强大，其背后不可能没有相应需要付出的代价。
无论如何，鉴于火系魔法的凶暴，他们对于皇尊的关注程度，绝对不比任何人要弱。我想这也是薇薇安急于和我约会的原因，但是作为一个绵延数百年的强大家族来说，他们也不会那么不靠谱地把希望寄托在几瓶酒上——也许我可以和南方的豪强们展开更加深入的合作了。
“时间差不多了，店主，你能告诉我你能卖出多少皇尊吗？”龙珏需要我交底了。
“奥黛丽，你以为呢？”我需要咨询专家的意见。
“呵呵，我只希望你能给我留下至少十瓶，而且价格最好尽量低一些。”奥黛丽夫人说道，“至于其他的，公主殿下想必早已经有了打算。”
这两个女人简直就是属狐狸的，三言两语之间，还是把问题退还给我。那么就出售一百瓶吧，毕竟酿酒是需要时间的，而这样拿不出手的东西，我也没有酿的太多。给奥黛丽留下十瓶，剩下来给三公主留下五十瓶，其余给小九，免得她到时候说我偏心。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我还是西谷城的城主，紫云盗贼工会的副会长！
得了我一个准信的三公主满意地离去，奥黛丽则饶有兴致地看着拍卖会开始。在皇尊一变成为药品之后，其价格忽然之间飙升起来，三公主对于金钱的胃口让我大开眼界。她在介绍拍卖物品的时候，引经据典地诉说着八品灵药的辉煌历史，然后让周定方老头现身说法，热烈的气氛之中很快就搞定了一个五十万一瓶的起拍价！
我看了一眼奥黛丽，她那精明的目光开始出现，笑吟吟看着三公主。要知道紫云帝国一年的国库税收也不过一千五百万万金币上下，而今夜我几乎就是坐收二千五百万的巨额财富！这还只是最少的，别的不知道，反正那两个不请自来的棱堡人没有道理空手而归的！
“五十一万！”涨价幅度从一万金币开始，开口的果然是棱堡的三长老，这老头倒是挺照顾生意！有了这么一个活宝坐在那里，我又不担心会出现流拍之类的情况，那就坐享其成了。据说在星光沙龙曾经有贵族把岛屿卖出了花生的价钱，也有贵族把花生卖出了岛屿的价钱，在这个钱多的都成了符号的地方，实在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的。
但是问题是，要是太过匪夷所思的话……
一瓶酒一百五十万！金币！
我终于有幸见识到湛蓝大陆面值最高的紫晶币，那是一种紫色的水晶颗粒，按照重量称量。这种紫色水晶蕴含着浓郁的光明能量，是各种魔法阵和魔法师的能源，同时也可以作为货币使用。但是比起这些钱更珍贵的，是我发现了一个人才，一个指挥金钱如同统帅般的女孩！
谈笑之间，一组十瓶皇尊卖磬，两千万金币进账。为了调节气氛，穿插了几件古董和雕塑的拍卖，这些都是来自皇室的手笔，自然也价格不菲。略作休息，各方趁机盘算明白，接下来重磅推出两组皇尊、三根灵器级别的法杖，再是两组皇尊——我买了一根灵器级别的法杖。
一个亿！金币！紫云帝国好几年的税收总额！纯利润！
扣除两千万其余拍卖品，五十瓶皇尊卖出八千万的高价……
连我都有些受不了了……
但是这八千万的金币，并不能全部落入我的手中，因为扣除各种各样的手续费，然后再加上三公主的辛苦费，成本等等杂项费用，我只收入五千万金币。我终于明白，我是多么败家的一个人了，居然转手就把那么多钱全都送给奥黛丽了……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有钱了……
三公主带着成功的喜悦，骄傲地经过我面前，那双璀璨的眸子闪亮无比。她终究是一个新出道的女孩，压抑不住的欢声笑语，不停地和厅中的女伴们拥抱、蹦跳、接受各种各样的夸赞、询问……
“呵呵，皇室不过出了些人力，做手三千万金币。”奥黛丽一针见血地说道，“这笔买卖，皇室才是最大的赢家吧。”
我理解奥黛丽，虽然她是一个能干的商人，但是三公主的成功和喜悦确实让她嫉妒。因为这个初出道的女孩，高兴的是那么纯粹，那么美丽，那么让人羡慕。也许奥黛丽可以获得更大的财富，但是她终究只是在赚钱，而公主却是在游戏一般地快乐。
“薇薇安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一起出去吹吹风？”我带着薇薇安走出门去，登上了一个漂浮的露台，观赏着银河波光粼粼的夜景，“我叫离玄城，很荣幸认识您这样美丽的小姐。”
“谢谢，我想认识您这样成功的商人，是今年最让我惊奇的事情。”薇薇安观察我的时候，我尽量摆出最帅的姿势，奈何从外表上看我似乎不是很帅，从财产上看我不算很有钱，从家事爵位上看我只是一个孤孤单单的小城主——搞的薇薇安并没有被我迷住。
薇薇安用一种柔和而极有分寸的交际话语，得知了一个来自遥远的小地方米拉达的商人，在京畿巧遇贵妇奥黛丽，然后在上流社会一鸣惊人的故事。这个故事的讲述者隐瞒了紫云境外的一切，也没说某个夜晚惊动斗圣，表现出了一种和平凡的外貌一样平凡的平凡。
但是傻子都知道，星光沙龙拒绝平凡，能在这里平凡的人才是不平凡的。
“您曾经去过弗洛尔？”薇薇安慢慢切入正题，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然后对话一点点绕到了某个夜晚，我在某条大船上的经历，那些不曾引起我关注的女人们，还有一个如同我的预言一般飞黄腾达的小美女——艾丽。
“那么您确实是那个人了，艾利娘娘希望和您见一面。”薇薇安绕了半天，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您的店里有一个叫小九的女孩？”
当然有，这小丫头挺有本事啊，居然可以让薇薇安记得她？她干什么了？
“哦，她给我写了一封信，希望我可以引荐她的弟弟，到纳达尔学院学习魔法。您不知道吗？”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的，居然不跟我说！再说了，她要是把弟弟弄到学校里去了，学费怎么办，我的营业受不受影响，学校里万一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哦，我知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怎么管。”我回转头来，“您是那里的老师吧，莫非他不能进学校吗？”
“呵呵，既然有您这样一位城主的推荐，自然是可以的。”薇薇安微笑着，“学校对于平民子弟入学要求比较严格，需要一个贵族推荐，还需要学校老师的监督。我想，我这里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所以需要找你确认一下。那孩子怎么样？”
“他叫小十一，呃，这名字回去可以改一改。他有一头银色的头发，水系元素亲和力很强，身体协调性很好，但是现在还营养不良，我正在改善他们姐弟的体质。”我回忆了一下，“精神力么，在我那个店里面，懦弱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呵呵，您说话真有趣。”薇薇安点点头，“那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告辞了。”
“小九……”我回转头来，“你瞒着我都干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