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那就是胡杨林。
当年在落英寨,胭脂曾经听石勒说过,天下只有一种树,是最神奇的树,如果说他是沙漠里的头苍狼。而那种树就是沙漠之王。
那种树就是胡杨树。
为什么?
胭脂还记得当时,她是这样问石勒的。
石勒的表情是一种苍凉。
胡杨能活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
而我们人,也就只有短短的百年而已。
那时候,听石勒说这些话的时候,胭脂还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直到如今见到这片胡杨林,她才明白当年石勒说这些话的心情。
石勒,他终究是一个大男人,一个志在四方的男人。
他从一个卑微的奴隶,成了一名威名远播的王。
他得到的太多,付出的也太多。而他还想得到的也太多,那他必将付出的也更多。
胭脂笑了,她也是注定被他付出的那一个吗?
如果,他能在指点江山的路上,停下一会脚步,看一下她。那么,也许她就不会从他身边走开。
如果,他能对她付出再多一点的时间,也许他就会让她不至于一次次的从他的身边逃开。
他把他的所有,都付给了这天下的苍生。
他是一个大男人,一代雄主。
可是,他却偏偏不能给她所要的幸福。
她只要的很少,只要他,要儿子,要平淡的日子。
而这些,偏是他不能给她的。
想到刚才在帐里,去送茶水的时候,听众将和拓跋焘讨论军事,就讲到了石勒在对后燕对兵。他又走在征服的路上了吗?
“胭脂姐姐。”
月玛从后面跑上来,一把夺过胭脂怀里的衣裳。
“姐姐啊,你都是大王的人了。哪里还用得着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起洗衣裳啊。你可是未来的王妃啊。”
哈哈哈,
旁边的几个制衣妇都笑起来。
她们在一起日子久了。
也都熟悉。说起来,这个长相平凡的胭脂居然被大王宠幸了。当时不知被多少人在后面说呢?
后来,看她还是经常在军营里活动,也还是作着制衣妇的活,就心下放宽了。平时没事,几个女人在一起嘻戏,也不见胭脂有什么架子,大家姐妹一样处的欢。
“你这丫头。”
胭脂笑一下,作势打着月玛,大家一路到潭水边洗衣。
一个中年的制衣妇蹲在胭脂的旁边,那眼一直向胭脂身上滑。
“嫂子,你看什么啊,难道姐姐脸上还有花啊?”
月玛不解的问。
“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我是看咱们胭脂王妃,有没有给咱们的王怀上一个王子。到时候,咱们王班师回朝的时候,再带回一个王子,那才是魏国的幸事呢?”
制衣妇笑了。
“是啊,怎么没动静呢?咱们王不是很努力的吗?”
一个制衣妇的手摸向了胭脂的肚子,
“哟,还扁着。咱们家的王怎么看也是英勇型的啊。”
哈哈,
众妇人都大笑起来。笑的几个没成婚的小女子脸红了。大家在军营,这里男人多,女人少,哪个女人只要是裤腰带不紧的,不都有着那一笔风流帐。
大多的制衣妇,都是没了男人的,伤家的。入了军营,也就给家里弄了一批钱。连带着把人也卖了的。
军营里的管事们,也知道军营里的事。征战在外,多半几个月一年的。把人闷坏了。所以军营里也就有了军妓。这制衣妇分两种,一种是有夫君,也在军里的。这样的制衣妇往往是很有身份的。高人一等。
还有的制衣妇是伤家的,入了军营,一边是制衣妇,一边也是军妓了。可是,这和完全的军妓又不一样。比军妓又高着一等去。
“说,快说。大王夜里的表现如何?”
一群脸皮厚的女人,围着胭脂,逗着她说大王。大王是男人中的男人,大家还是相当好奇的。
“你们找死啊!”
胭脂红了脸,推着众妇人。
“哟,还怕羞啊。那天,我可是看到了。夜里我起来,哟,我的娘啊。咱家大王的寝帐里居然还亮着灯。你说说……”
一个妇人笑的好浪的样子。
“快说,咱家大王是不是比别的男人厉害?”
胭脂被逼急了,哭笑不得。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好了,你们就不要逗了。小心,胭脂昭仪发了火,让王砍了你的脑袋。”
“我好怕啊。天啊,要我死,我可不想死啊。我还没快活够呢?”
“就你这浪样,要死也不该是砍头啊。最好是死在男人的身下。”
哈哈哈,一群妇人说着没脸没羞的话。
胭脂被月玛拉着走了,两个人避开那群疯狂的女人,走到小潭边的另一处,这里有树挡着,安静极了。
“姐姐,不要理她们。一群下人。”
月玛不平的说。
说完,倒是看着胭脂,自己先红了脸,
“姐姐,有一件事,月玛想问你。你不要生气啊。”
胭脂看着月玛的那小样,不禁笑了。这丫头。
“说吧。”
“姐姐,月玛毕竟是北国女子。说话直。我就是想问你。王,他在夜里是不是真的很那个啊?”
“啊?”
胭脂当下惊讶的看着月玛的脸,这小丫头问这个,倒出乎她的意料。
月玛低下了头,
“不要笑我。因为我们北国女人喜欢的男人不但是战场上的勇士。也要是床上的勇士。”
“你是说?”
“对,姐姐,不瞒你说。我喜欢王。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王。我想求姐姐一件事。就是想让姐姐把我推荐给王。”
“这个?”
胭脂呆了一下。
她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看着月玛天真坦白的眸子,她不得不承认,月玛也是对的。也许她一生在命运里辗转,少的就是月玛的这一种勇敢和直白。
“姐姐,你不要为难。其实每一个王的女人。她都注定不能拥有一个男人全部的爱。我娘活着的时候说过。王是月亮,而我们这些女人,都是月亮下草原上的星星草,一生只能承受王的恩泽,谁也不能永远拥有他。我如果进了宫,不会害了你,而是增加了你的实力。姐姐,
你说呢?”
每一个王的女人,都注定不能拥有一个男人全部的爱。
月玛的这句话,让胭脂有点发愣。
她没有意思的点着头。
月玛却快活极了,一把抱住了胭脂。
“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胭脂坐下来,看着月玛,
“我如何能帮你?”
“你只要这样……”
月玛在胭脂的耳朵边说着。
夜渐渐浓了,风有点凉。
拓跋焘从军事大帐里走出来,他今天真是累坏了。
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作战准备,明天,他将会带着大军,冲进仇池国的王都。
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已经没有了在这里呆下去的感觉。
他要尽快结束战争。
这些日子来,他已经失去了最初那种杀戮的快感。
他的心情在慢慢的转变。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啰嗦的小女人吗?
一想到,那个平凡的脸的小女人,那个笨笨的小女人,拓跋焘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抺笑来。
他大步向寝帐走去,今夜,他有点想她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王?”
寝帐边的羽林军向着王行礼。
拓跋焘摆了一下手,他只想快点进帐,看一下,那个啰嗦的小女人,此时在做些什么。
其实这些日子,她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因为作了王的女人,就拿势使人。她的生活很简单。她会到孩子的帐子里,看她的孩子。然后打扫他的寝帐。空闲下来,她又会到制衣坊去做事。
拓跋焘的世界里,从来也没有这样的女人,那样的真实和宁静。
让他的心里,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以前他和雪儿在一起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一样。
雪儿是安静的,安静的像一个影子。
雪儿的笑都是虚浮的。
雪儿坐在那里,所有的宫女,在她身边忙碌,她就坐在那里,有时候,她更多的时候,是一个摆设。
更不一样的是在床上。
床上的胭脂公主楼雪雨是温柔的,娇羞的,被动的。
她的身体娇嫩柔软到极致,会让他身上所有的男性的器官都被温柔的包容着。
让男人生出更多的是怜惜。
而这个叫胭脂的小女子。
她是与众不同的。
她忙碌,热情,对生活充满了感恩与满足。
她爱笑,爱冲过来,抱着他,爱伸出小舌头去主动的舔他的脸。她在你身边的每一个时刻,你的眼里就只有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打扰。
再也没有寂寞。
更不同的是在床上。
她有着雪儿温柔的身体,一样的致命的柔软,包容着他的野性。
可是,却也有着不一样的激情。
她要命的在床上是主动的。她会用小舌头逗他,会在他最要命的时候,光着小身子逃开。
她是小妖精。
是来要他命的小妖精。
拓跋焘笑了,他自己没有在意,他脸上的笑,是如此安宁与幸福。
还有思儿,一想到那个孝子。拓跋焘笑的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