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禁固逃避

听了杜云裳的话,风雪儿首先想到了便是怀里玉簪的主人轩辕冷昊,心下一声叹息,赶走停留在那个名字上的思绪,说:“也许经历得太多了,对许多的事情都有改观吧。”

看到她眼里滑过一瞬的闪烁,料定她这半年里定然经历了不少事情,可亦如自己所了解的风雪儿一样,她不想说,就若问,也不会问出什么头绪来的。“你会在林府呆多久?”

风雪儿起身,缓缓抬手触碰着一叶带雪的青色,“为何这样问?”

杜云裳亦起身走到她的身畔,轻声道:“难得有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若你早些离开了,我面对的孤寂将会更胜从前。”

“你这又是何苦呢?明明可以不用寄人蓠下。”

冷冷一笑,杜云裳垂眸道:“是啊,如今的日子过得还不若在沁香阁,如此悲哀的人生,不堪的命运,或许到我死的那天才会是个终点。”

捋下竹叶上的雪于手心,冰冷刺骨的依旧麻木,叹息道:“彼此,彼此。”

院门突然让人给推开了,强烈的撞击声惹得风雪儿与杜云裳不约而同的回眸。看到进来的人是楚初尘时,风雪儿不经蹙眉,手心里的雪溶化成了水顺着指尖滴到了地上。

在瞧见杜云裳时,楚初尘有些讶然,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绝色女子,不过看到她与薛雪站在一起,心下便燃起一股怒意,随即看向薛雪笑道:“薛哥哥,你真在这里呀,侍婢说你来了这里我还不信呢。”说完跑到薛雪身边,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

何仪灵也踏入了院门,看到薛雪一脸的难色,双眸透出寒意,与楚初尘自作多情的拉扯,道:“初尘,男女有别,你快放手。”

楚初尘羞涩的笑了一笑,这才将手松开,然后围着杜云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就是筱筱姐府上的小妾呀,真没想到那上门女婿如此艳福不浅。”随即走到风雪儿手侧挽住她的手臂说:“不过你长得在好看,也不及我的薛哥哥好看。”

杜云裳先投去不解的眼神,在想清楚原因之后,忍俊不禁的说道:“云裳自是不能与飘——与薛公子相比。”

“嗯——。”楚初尘点点头,换了一付忌妒的面孔瞪着杜云裳说:“还好你有自知之明,既然你已嫁作人妇,就要克守妇道,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可以随便勾引别人。”

她这话确是说过了,何仪灵拉过她,瞟着薛雪说:“初尘,薛公子还在这里呢,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风雪儿扬起一抹冷笑,移过眸光看向杜云裳说:“云裳,若我再不离开,会扰了你的清静,有空再来探你。”

她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清楚彼此在那个时候最需要什么,杜云裳轻颌首,便看到风雪儿从何仪灵与楚初尘面前走过,眸光不曾移过丝毫。

楚初尘狠狠的瞪了一眼杜云裳,便朗声喊开了,“薛哥哥,你等等我。”

何仪灵稍比楚初尘客气,朝杜云裳淡淡的笑了笑后,亦跟了上去。少顷,这院子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含笑转眸看向地上堆积的落雪,那已成了枯竹叶子的坟冢。

庆幸那楚初尘没有再跟来,不然自己还真不知晓该如何应对。

踏入院中,便有几许红梅的花瓣随风吹了进来,刚好滞停在脚畔,轻转步子绕过,它——亦是可怜。

上得台阶来推开了门扉,屋子里的东西有移动过的痕迹,此时已让打扫的侍婢清理得纤尘不染。

不曾想躲开了妹妹的追逐,却没能避开哥哥的莫名的纠缠。

风雪儿倚在窗棂前,想让迎面的寒风清醒一下自己有些混乱的脑子,刚垂眸深深的叹息,身后就有扣门之声传入耳迹。

“薛兄——。”楚玉林进来屋子,看着薛雪倚窗轻唤。

“楚兄有事么?”风雪儿淡漠的问着,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轻侧过身子回眸,瞧到他满眼让人心碎的悲哀,是错觉么?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男子,为何不经意间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个女子该有气质,还是自己太过在意,有些神经过敏了。楚玉林摇了摇头,道:“听何小姐说初尘方才出言莽撞了薛兄,在下特来替她向你请罪。”

无奈的笑笑,风雪儿走到了案台边,抬手拿起了那本观音心经,说道:“无碍,令妹言行如何那是令妹的事,与我无关。”

楚玉林苦闷的暗忖:若不是因为你,她才不会这样呢。说:“这月心国有许多好玩的地方,难得出行,我已安排好了回程之前便去郊外踏雪,不知薛兄意下如何?”

皆已安排妥当才来知会,这个楚玉林到底心里在想什么?罢了,随他吧,只想让赶紧让他出去,好让自己一个人静静。颌首道:“有劳楚兄了,全凭楚兄安排。”

没想到他应得如此干脆,楚玉林有些意外的说:“如此那我先下去了,薛兄好生休息。”

终于要走了么?风雪儿抬眸道:“楚兄请便。”

轻轻的合上门棱,背靠着门扉轻声叹息,不曾注意到门扉外那双若有所思的瞳眸一直深深的注视着那抹身影,久久不愿转移视线。

郊外踏雪么?自己几曾有此雅兴?坐在桌台边,风雪儿合上眼帘心下问道。

夜,如期临近,只是比白昼添了几分寒意而已,其它的,似乎都不曾有过改变。用晚饭时,不经意间扫到了楚初尘偶尔看来的幽怨眼神,不明白自己那里惹到她了,罢了,懒得去理会,她爱如何便如何罢。

餐后,出来餐厅刚踏上回廊不久,便想到了今日晌午的梅园,上午错失了赏梅的机会,若是夜下欣赏,当是别有一番滋味罢。

踏下了回廊,便吹来一朔风,绑在头上的结带随着扬起了纷乱。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置身于梅园中,偶然想到了这首诗句,如此寒夜,如此雪,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孤身行径,倒有些落寞了。

驻足,凝视着满目的梅花,有些已快凋零,不可幸免的几许梅花瓣已坠落在了雪地,凄凄的白雪已淹没了它半个身子,然此景非自己所见之愿。

有些惆怅的侧身移步,无论多美的事物皆经不起凝视,与其让它在凝视中调零,不若及时移眸,让它的美好永远印在脑海里。

“薛公子——。”

一声轻唤,拉回了远在天际的思绪,风雪儿没有驻足,依旧缓缓的赏梅,“何小姐有事?”

何仪灵笑移莲步,跟在了风雪儿身后,说:“我来是想和你谈谈初尘的事情,她今天有些不高兴。”

“你想说是因为我的缘故么?”淡淡的启口,有几许粉色梅花花瓣坠落到她的发间。

不咸不淡的话,仿佛事不关己,何仪灵听来有丝恼意,“难道公子就没有一点歉意么?怎么说初尘也是因为公子不理她才会心生抑闷的。”

驻足,回眸,朦胧的夜色依旧难以遮掩他缥缈的丽颜,风雪儿冷冷一笑,“请问何小姐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替楚初尘说话?”

何仪灵微怔,什么身份?虽然父亲有意将自己许配给楚玉林为妻,自己也喜欢楚玉林,可是楚玉林好像对她丝毫没有别的意思,总是以礼相待,时日一久,这让她的内心越来越不安与苦恼。如今让薛雪一问,她还真是拿出来理由,但是她说:“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待,这个理由薛公子觉得充分么?”

风雪儿沉默不言的重新将眸光移向那株白梅,他的不表态更是让何仪灵心下着急了,“薛公子,初尘年纪尚轻,身为女子虽是过了些,我想若你肯接受她,她定然会为你有所改变的。”

微叹息,终是明白了她的用意,看向远处回廊檐下的那抹昏黄,“她找错人了,你亦用不着在此浪费唇舌充当说客。”

想起了昨日他手里紧握的玉簪,何仪灵说:“莫不是公子有心上人?”

不由自主的驻足,心微拧,又想起了那张邪魅却带着温柔眸光的颜容。

这简单的动作在何仪灵看来却是另一番诠释,带着一丝惋惜的口吻说:“果然如此,这样也好,我这就回告诉初尘,让她好早些清醒,早些收回放在你身上的心。”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风雪儿拧眉说完,便朝一个方向大步离去,身后的结带轻轻飞扬。

不解的看向那抹逃也是似的背影,何仪灵摇着头叹息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随手折下一枝红梅,轻声自言:“就拿这个回去慰藉初尘的心伤罢。”

一步一步有些跄踉的走着,脑海里不停的闪过他的霸道与柔情——。

“风雪儿,你记住,你永远是本王的妃,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消失了三年本王都能找到你,别指望你这一生能从我的眼前逃走——。”

“不准备从在本王面前转身,连侧身也不行——。”

“跟我回去,不要去查那些事情,我不想你受到痛心疾首的伤害——。”

……

还有那替身的一掌,仿拂将他们之间本欲扯开的距离推得弄近了,惊恐的闭上双眸,似乎还能看到他口吐鲜血后揽着自己的身子缓缓滑落在地。

“薛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侧传来一声甜甜的声音,转眸一看,是素红,再看向眼前,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青竹居。

“薛公子,你没事吧,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会有汗的?”

抬手轻拭额头,冰冷的触感,苦笑,他——有这么刻骨铭心么?

“请随我来吧,我正好端了热茶给小姐。”

跟随着素红进入院中,便瞧到杜云裳独自坐在院子里,石桌台上放着琴,琴畔便是檀香炉,深深吸气,不难嗅到满院的香气,无奈一笑,这种事情怕也惟有杜云裳才能想得出来罢。

“小姐,薛公子来了。”

杜云裳抬眸起身,迎上风雪儿有待疑惑的眸光,看了看屋子,轻轻的说:“屋子里太压抑了,院子里比较宽敞。”

是把心禁固得太紧了么?想要释放一下内心的苦闷与孤燥。无奈婉尔一笑,“我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觉得有些不思议。”

杜云裳放松了神色,轻声说:“雪儿,很少见到你如此的笑靥,今夜我可是赚到了。”

微愣,不经意侧眸时,看到素红满脸泛着红光,杜云裳说:“素红,你下去休息吧,这儿不用你侍候了。”

“是,小姐。”素红盈了盈身子,再也不敢抬头快速的离去。

杜云裳拉着她坐下说:“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弄得害羞了,亏得你是女子,若是男子,这世上的女子还不都得为你倾倒。”

斜眸瞟着杜云裳,风雪儿叹息道:“那有,胡言乱语。”

杜云裳故意睁大的瞳眸,认真的说:“我可不是胡言乱语,可有事实为证的哦。”

提袖看着她,她还真能拿出证据不成?

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杜云裳轻掖唇笑道:“晌午的那位楚初尘小姐不就看上你了么?”

风雪儿一愣,无奈的笑笑,“怎么,难道你还打算让我娶了她不成?”

“呵呵呵——。”她很久都没这样开心过了,不禁让自己落下泪来,轻拭眼角湿润,说:“瞧我,我们这么久不见了,竟然如此失态。”

看着她双眸里挥之不去的感伤,风雪儿轻摇首,依旧微微的笑着,这一刻她知道她们是朋友,是知己,是姐妹,更是同时沦落天涯的人。

“对了,临行前你给我的那袋金子,我还没有用完呢,若你需时便可来取。”

看着袅绕飞升的檀香轻烟,忆起了面具男人给段山子的那袋金子,“皆是身外之物,够用就可以了,还是你自己留着罢,或许将来有一天对你有帮助。”

杜云裳含笑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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