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婚协议书的触感似乎还留在指尖，冰冷，单薄，却重逾千斤。那是我在律师楼签下的名字，最后一笔几乎划破了纸张。她坐在对面，侧脸对着我，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茫得没有焦点。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只有她腕上那只细镯偶尔碰到桌沿，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叮”，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顾衍……”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财产分割……”

“你决定就好。”我打断她，声音是连自己都陌生的疲惫和麻木。争什么呢？三年婚姻，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独角戏，她的心，她的眼神，永远追随着另一个人——陆子铭。那个她年少时的白月光，那个永远“需要”她关心、需要她牺牲、需要她一次次把我抛在身后的陆子铭。

我厌倦了做那个永远被排在陆子铭后面的选项。厌倦了每一次争吵后她疲惫又理所当然的眼神——“顾衍，别那么小气，子铭他……情况特殊。” 厌倦了在深夜的客厅独自抽烟，看着手机屏幕上她发给陆子铭的、那些永远不会发给我的关心短信。

放手吧。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可悲的体面。

车子驶出律师楼的地库，汇入午后沉闷的车流。梧桐西路。这条道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盛夏时节本该是浓荫匝地，此刻却只觉得那些枝叶在灰暗天光下张牙舞爪，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车载广播里放着不知名的情歌，缠绵悱恻的调子，此刻听来只觉得刺耳又荒谬。

她坐在副驾驶，依旧侧着头看窗外，脖颈的线条脆弱而倔强。我们之间隔着比车窗玻璃更厚的冰层。沉默像不断增生的藤蔓，紧紧缠绕住车厢里的每一寸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