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动
“我想吃绿豆糕，你给我买。”谢雪风随意把鞋踢出去，那只鞋落到地上滚了几个圈才停下。
沈瑛拾起鞋放回去：“有点远，买回来就不热了。”
“我就吃。”
沈瑛拗不过：“好吧。我中午回来，那就中午的时候捎。”
谢雪风很不同兴，自己光着脚下床，没走几步就软了腿，差点跪在地上，沈瑛及时捞住了他。
“怎么突然下床了。”
谢雪风道：“我想去窗户边。你走你的，不用理我。”
“你告诉我就行，何必勉强。”沈瑛抱住他，把谢雪风放在了窗边的软榻上。
“你你能不能别这样抱我，显得我是个姑娘似的。”谢雪风心里急躁，“我自己能行，你别抱我，别抱我！”
沈瑛把被子裹在他身上：“嗯。”然后走了。
谢雪风欲言又止，目送沈瑛出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不争气地把被子踹了，独自生闷气。
他这几天都作上天了，想尽办法引起沈瑛注意，以为对方能注意到，结果沈瑛倒是好脾气了，什么都满足他，反而谢雪风自己像个恶人。
这呆瓜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想引起他的注意吗！什么绿豆糕，他根本不喜欢甜的！
谢雪风气得拍了窗框一下，结果硌到手，留下了道红印。
“嘶”谢雪风很疼，收回手梁了梁，“那你告诉我你最近在干什么，这总可以了吧。可是你什么都不透露，真的很像要走了一样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人，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不能辜负我的信任。你要是敢骗我，敢抛弃我，我就、我就”]
谢雪风想想，发现自己真的不能拿沈瑛怎么办。自己连路都走不了几步，沈瑛却健步如飞，只要他想走，谢雪风根本拦不住他。
何况自己身体还不正常，要是没有沈瑛照顾，谢雪风过不了多久也会饿死冻死。
说来说去，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对谢雪风来说，根本就是个死结。他要是想再苟活一段时间，就必须依附沈瑛。
“可我真的不想死啊”谢雪风趴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风景，似乎气馁了，“既然有人给了我希望，为什么还要让我绝望。我以前确实特别娇纵无理，把别人对我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也许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对我的惩罚，我活该。”
“但是叶十二为什么不能被谴责，他们这些十恶不赦的恶人为何依旧活得好好的，甚至荣华富贵，志得意满。”谢雪风又觉得不公平，“我为我的错付出代价，我认了。可他们呢，他们怎么能够依旧逍遥自在。他们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明明罪大恶极。”
谢雪风阴沉笑了两声道：“要是世上真有鬼就好了，我死后一定”
他用力抠挖着窗框，被沈瑛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在这上面划出木刺，翻进谢雪风的肉里，流出的血比漆还要醒目。
谢雪风疼得缩回手，愣愣地看着手指，大概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抠窗框，可他随即又悲叹，没再管自己的手。
“我一定是又发疯了，”谢雪风说，“毕竟发疯时说的话我还记得。但我就是控制不了，只有清醒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比死更可怕的是自己脑子也坏了，不知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事。]
“我真的会好吗？沈瑛说过会治好我，我不信，但是又妄想着。”谢雪风说完这话，脸色突然煞白，“唔”
谢雪风把脑袋埋进手臂，不敢发出丁点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肚子里如同埋着许多把刀，毫无章法地在里面乱切戳砍。
醒来后他根本没好转，身体时不时地发疼，所幸只有那一次他在沈瑛面前出血了，其余疼的时候沈瑛都不在，也没出血，他还能瞒过去。
想想挺可笑的，这么有违常理的情况，沈瑛又不是那群变态，他怎么能对谢雪风有办法。
谢雪风亲眼见过一个少年被装上女人的器官，又强行被割下来，最后血崩，活活疼死，惨叫和哭喊到现在还缠绕耳边。当时叶十二抓着谢雪风的头发强制他看的，说这就是逃跑的下场，不想死就乖乖听话。
回忆起旧事，谢雪风鼻子又酸了。他想忘记这些，但是根本忘不掉，这三年来的所有事，全部颠覆了谢雪风十几年的信念。
沈瑛现在回不来吧？那就让他先睡一会儿，不能让沈瑛看出他哭过。
但他也真是的不早点回来。
沈瑛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睡着了的谢雪风，中午的阳光被窗边的树叶割碎，点点金光落在谢雪风脸上，他好像
沈瑛想起来隔壁李大娘家的小橘猫，有时候他帮李大娘提菜，那只小橘猫也是趴在窗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等主人回家。
沈瑛看到这么乖巧的谢雪风就心痒，手也痒，轻脚过去，把背后的阳光挡住，接着弯腰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
他可真白，皮肤水水嫩嫩的，比姑娘家的都细致。眉毛长得也好看，还有鼻子，鼻梁真挺。嘴角有点翘，看着像是在笑，想让人亲上一口。脸型好看，哪里都好看。
沈瑛原先只想瞧瞧他快醒了没，结果这一看就被美色迷住了。
只是谢雪风的眼皮略肿，不知道原因，今早走得时候明明不这样。
沈瑛伸手戳戳他的眼皮，谢雪风却睁开眼了。
“”沈瑛迅速直起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又干嘛。”声音很疲惫。
“我、我”沈瑛灵光一闪，从衣襟里拿出一包纸包的东西，“绿豆糕，你快吃，现在还热着。”
谢雪风兴致缺缺：“你自己吃。”
“别呀，你不是想吃很久了，”沈瑛拆开，却渐渐低了音，“就是皮不酥了，也碎了，也不冒热气了”
谢雪风抬眼，沈瑛手上的糕点确实碎得难看，里面的油浸透了纸，让人一点都提不起食欲。
他本来想说话，又看向沈瑛，却停住了嘴。
沈瑛扯衣襟扯得急，里面的中衣也露出来一块，白布上面明晃晃一大块油渍，还有碎渣，显然是放在衣服里太久蹭上的。
“”谢雪风头没转，眼珠子移向一旁，张开嘴，“啊。”
“嗯？”
谢雪风差点恼羞成怒：“！”
沈瑛脑子突然转过弯了，点头：“哦哦！”掰下一小块绿豆糕，放进谢雪风嘴里。
软软的唇舌触到沈瑛手指时，沈瑛心一跳，不自觉地快速收回来，他眨眨眼，觉得不太对劲。
谢雪风挑眉：“你怎么了。”
沈瑛使劲摇头：“没什么。”
“哼哼，”谢雪风换了个姿势趴在窗上，笑道，“傻乎乎的。”
这时风大，耳边刷刷的，树枝晃得过分，再也挡不住太阳，时暖时凉。
沈瑛的心跳得更快了，茫然地看着谢雪风，只觉得自己不太正常。
他想找件事做，转移这种奇异的情绪。
“你的手怎么了。”沈瑛看到
了谢雪风手指的血。
谢雪风把手蜷起来：“不小心伤的，没事。”
“都进刺了，哪里没事。”沈瑛转进屋，抱起药箱，“你别动，我给你弄。”
“都说了没——”
沈瑛握起他的手：“这么好看的手，伤了多可惜。”低下头，一点点地拔刺。
谢雪风不好拒绝沈瑛的好意，别别扭扭，最终默认了。
“上次我问你，你说你不想把仇人都杀了，还让我也别杀人，”沈瑛道，“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雪风不是傻，听见这话他抓住了什么，随着感觉说道：“你最近，你最近是在查黑市？”
“也不是，”沈瑛看着他，怂道，“还有叶十二”
谢雪风一瞬间僵硬：“你怎么知道他的，你调查我？你调查我，嗯？沈瑛，你是不是傻啊，你敢查他们，你还想杀了他们。你、你！”
谢雪风终于反应过来，十分愤怒，直接甩开沈瑛：“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真不知天同地厚了！你敢查他们，你知不知道你去了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吗？你是想重复我的路子？！你看不到我现在这不男不女残废的样子？！！”
“我——”沈瑛被他骂得不敢狡辩，也哭了，缩起脖子，壮胆道，“我说过我要治好你，现在有希望，我为什么不能试一试，我不想看你死。”
“那你敢去狼窝，就你这小屁孩能做什么！送上门找死！”
“我当然能做很多！我武功厉害，我一人能打一万个！！”沈瑛小脾气同样上来了，“为什么你们总不相信我，古有祁方宇一人守雁门关，我以一敌万又怎样！何况我比他年轻，我就是厉害！天下无敌！
“狗屁，吹牛吹上天！”谢雪风扭住他耳朵，“以后不准再去！”
沈瑛被揪着耳朵，只能歪着头，像极了被兄长教训的熊孩子，大哭。
“放弃这个，我不准你去。”
“不，就不就不！”沈瑛心一横，扑过去抱住谢雪风，哭道，“我就不，我就是想救你，你管不了我！”
以前他对谢雪风是出于大夫对病人的心，是责任。但今天沈瑛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态为何突然发生了这么大变化，他想豁出一切，不想看谢雪风死，他想对他好，守着他。
无论有什么凶险，他都不怕。
沈瑛力道极大，箍得非常紧，谢雪风力气本就不如他，挣扎片刻就大喘气，再也不动。
谢雪风气弱道：“臭小孩，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你简直要气死我，我竟然还傻傻地想你能治好我。看看你这赌气莽撞的熊样，哪有刚开始的半分软，我真是信了鬼。”
沈瑛折腾这一阵，不哭了，但是抽抽啼啼。
平常家养的狗不听话，主人就会拿扫帚打，打到小狗受教训，明白自己的错误，小狗也会缩在角落一抽一抽的。
沈瑛就像被教训的小狗，抽噎不停。
“我平常、练、练武，我能控制好刀气，但还、还是怕伤到你，所以不让你看。”沈瑛断断续续道，“我明天就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要让你看看我究、究竟多厉害。”
“滚！”
沈瑛难受道：“别骂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