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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客气啊,小夏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对了,你是来找他的吧?”杨旗拉着雷铭往小区门走去。
“嗯……”雷铭吞吞吐吐,心里有点虚,不知道杨旗有没有看来己和杨子夏之间的事情。
“他和我妈上周就去桐里了,就留我一人在这负责租房的事情。哎,我跟你说,这边中介事多了,一会要房产本复印件,一会又要原件,我三天两头往回跑,跟个快递员似的,”杨旗喋喋不休,“你中午想吃什?这附近有家烧烤店,还有土火锅,你想吃哪个?”
“随便吃点……就行,我不太饿。”
“那吃点炒菜吧,”杨旗看了雷铭一眼,“你怎突然天过来?要是找小夏的话,应该上周来啊。”
“他没跟我说要搬家。”
“他竟然没跟你说?”杨旗吃惊地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我那天还问他,搬家之前要不要请雷铭,梁放啊,他朋友来家里吃顿饭,他说不用,我也就没多问。”
“其实……我很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杨旗停脚步。“怎?小夏又闹别扭了?”
雷铭移开视线。“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好像在躲着我。我直到天才知道他要转学的事情。”
杨旗撑住己的额头。“我就知道。”
“他……”
“小夏最近话了好多,整个人蔫蔫的,我以为他是因为要转学才那样。这孩子,心里闷着什也不说来,让我在这猜哑谜呢。”
雷铭掏袋里的纽曼MP3,说:“他给了我这个。”
杨旗更惊讶了。“他把这个给你了?”
“嗯。”
“这是他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送他的。”
雷铭不安道:“啊?那要不要还给你?”
杨旗连连摆手。“你开玩笑呢。小夏都把给你了,那就是你的,我怎拿回来,”杨旗顿了顿,“不过真稀奇啊,小夏竟然会把送给你,这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雷铭望着手里的MP3,低声道:“这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是啊。”杨旗打量着雷铭的神色。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但没有说来,事情应该不会是
他想的那样吧?
“啊,饭馆到了,”杨旗说,“进来吧。”
雷铭猛地对杨旗鞠了一躬,杨旗吓了一跳,“怎了这是?”
“很抱歉,我要先回去了,”雷铭说,“天,真的,非常感谢您。”
“怎了?你有话站直说,”杨旗扶他起来。雷铭用力地眨了眨眼,把泪水憋回去,好不让杨旗看见。但是他的神情已经泄漏了一切,悲伤,又夹杂着淡淡的喜悦。杨旗忽然明白了。
“我——”雷铭想说什,但被杨旗打断了。
“小夏转学到桐里一中念高二,是寄宿,这个假期他应该也是住在学校里。他学校校规很严,不让带手机。你要是想找他的话,只去他学校。”
雷铭望着杨旗,睁大了双眼。他抿紧嘴唇,重重地点了一头。“好。”他转过身,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跑去。
杨旗想叫住雷铭,但迟疑了一。雷铭什时候变得跟小夏一样这风风火火的了?
他的脸颊上感到一丝凉意。抬起头,白色的天空中,微尘般的雪花正在缓缓降落。
雪了。杨旗想。不知道小夏那边现在是多度。
第35章
在一个本该上补习班的日子,雷铭背着书包,去火车站坐上了开往桐里的K9001次列车。
陪伴他的是耳机里反复播放的那首Yesterday and Today。
列车驶城区,穿过蒙罩初雪的农田和沟壑。电线杆向后掠去,起伏的电线与远方的群山相互迎合,勾勒极简而流动的线条。
这是雷铭第一次独坐火车,第一次离家走,第一次在没有明确计划的情况就行动。他只知道己要见到杨子夏,别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不存在等一等,不存在“假如……会怎样”,不存在过几天再说。他只知道听从内心的声音,而那声音告诉他,如果此时不这做,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至于见到杨子夏要说什,雷铭还没想好。到时候他会很生气,跟杨子夏直接打起架来也有。虽然他已经几个月没有锻炼,但要把杨子夏打趴,应该也不是什问题。
列车猛地扎进隧道,车窗上现雷铭的倒影。他身后是
一座位的其他乘客,桌上摆满了零食的包装袋。
他和黑暗中的己对望,那个倒影清晰得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仿佛就在这个瞬间,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列车擦肩而过,打了个照面,随后各向属于己的未来疾驰而去。
干……为什高二就要补课,现在明明是寒假啊……
杨子夏支着一侧脸颊,望向窗外发呆。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讲正弦函数。这本是高三数学的知识点,但这所高中的老师提前一年多就要把这些知识点讲完。
杨子夏初来乍到,跟不上班里的教学进度,但他也不着急,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在新班级垫底的打算。是如果听不懂老师在说什的话,他就会开始走神,一走神就会想到以前的事情,还有雷铭,胸会发闷。
他从课桌里掏一颗水果硬糖,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把糖扔进嘴里。他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杨子夏递给她一颗,她摇摇头,埋首记着笔记。
这所学校就像个准军事化管理的监狱。住宿生晚习要上到23:50才回去,洗漱一就到了12:30的熄灯时间。第二天早上6:30起床,7:20早读,8点整上第一节 课。中午虽有两小时的午休时间,但大部分学都选择留在班里习,累了就趴在桌上睡觉。周末他有一天半的休息时间,住宿生以回家。不过杨子夏即使回家也没什意思,母亲租的房子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连手机都要花流量。唯一的乐趣就是练琴。
他周末闲不住,便骑共享单车满城乱逛。桐里是个小城市,还没Z城一个区大,骑行车一个半钟头就从城西逛到城东。城里有处破败的城隍庙,对角是钟楼,勉强撑起一个旅游景点的门面。杨子夏到这的第一个周末就去了那里。附近饭馆里的驴肉黄面又贵又难吃,还没有华英门的披萨好。
桐里的一切都在说,这里没什有意思的地方,你安心学习吧。
杨子夏小时候,全国气功热的余温未退,他在南湖的山上见过一个打坐者。那人住在山上的洞穴里,只喝清水,不饮谷物。杨子夏不知道他最后悟了什道理,只觉得己现在就像他一样,被困在那洞中,被迫成为一个清心寡欲的苦修人。只怕这样过不
了半年,他就会变成一个学习机器,忘记大笑是什感觉。
课铃响起,他独一人走教室。每到这个点,食堂打饭的人总是特别多。杨子夏为了避开这波高峰,一般会先去周围的小卖部买点零食,垫一垫肚子。等二十多分钟后再去。
走在拥挤的人流间,周围是旁人交谈的杂音。杨子夏意识地摸了摸裤子袋,才想起来MP3已经送给雷铭了。
他撇了撇嘴,过了这久,还是不习惯没戴耳机的感觉。
食堂和住宿楼在另一片区,需要穿过校门的马路。学生汇成一道洪流,从一个地方离开,又进入另一片校区,每天重复着这种大规模的转移,跟富士康的工人没有多区别。
杨子夏立起衣领,搓了搓双手,朝掌心呼一道白气。别的学生都戴了手套,但他没有,也许他应该去买一副。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一束目光,不远处有人在看他。他望了过去,在马路那头的树,站着一个身影。
杨子夏愣在那里,睁大了眼睛。
他以为那是幻觉。
雷铭身穿羊角大衣,双手揣在袋里,背着双肩包。他的鼻子冻得通红,唇边呵白气。他注视着杨子夏,好像整个世界只有这一个人。
杨子夏感到极其不真实,甚至在一瞬间感受不到己的存在。那个身影好像是他的大脑因为过于频繁的思念而己加工制造来的一个形象。
他不敢移开视线,也不敢移动脚步,生怕一秒这个幻觉就会破碎。
身后有人撞了他一,他被绊了个趔趄,抬起头,雷铭仍然在那里,注视着他。
杨子夏鼻子一酸,朝那里跑去,不由主地张开了双臂。
十七岁的冬天,一切死亡将迎来新生。太阳直射点以每日约15’的速度向北回归线移动,在一次又一次的日后,寒冷终会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在努力生活着,在不的地方,以不的方式。音乐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流淌,如果闭上眼,做一个深呼吸,就听见那句熟悉的旋律。
I think of you every way, yesterday and today.
I think of
things that we do, all the way, everyday.
误会、犹豫和其他那些没有说的情绪都已不再重要。在紧紧的拥抱间他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真实感,不是幻觉。
约定仍在继续。
即使相隔两地,杨子夏和雷铭通话时却觉得对方就在己面前,没有丝毫变化。他为彼此设定目标,加油打气,在杨子夏的一生里从未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方向感。他想要有资格和雷铭站在一起,并肩而立,而不是远远地追逐他。
最后半年是最难熬的。来外界的压力和我的怀疑让杨子夏担心己会失败,而封闭的教学环境让他很有机会见到家里人,每周只剩半天完全属于己的时间。他早已停了练琴,贝斯蒙了一层灰。一丁点和学习不相关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危险品。而雷铭也没有太多己的时间。每次打电话时,他总是说不到十分钟就匆匆挂断。雷铭很小心,只有独外或家里没人时才会跟杨子夏联系。打完电话他也会删掉和杨子夏的通话记录。如此才没让家长发现这一切。
他知道杨子夏心情低落,便拜托杨旗去桐里看他,顺便带上己给他的礼物。
杨旗早就明白了弟弟和雷铭之间的关系,两人的相互扶持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他年纪都小,以后会怎样还没有定数,因此杨旗也没有表明己是支持还是反对。他正处于大的毕业季,手边也没什事,于对杨子夏的关心,他决定去桐里住一段时间陪陪弟弟。
见到杨子夏,他的确吃了一惊。弟弟瘦了十斤,表情木木的,说话时总会慢一拍,也没有以前那爱笑。母亲看在眼里,只干着急。
杨旗把雷铭的礼物给他,杨子夏拆开一看,是一张Children of Nova新的正版专辑,包在水族馆唱片店的纸袋里,里面还夹有一张礼品卡,是雷铭写给他的:
当来恒星内部的引力无法平衡时,核心物质会彼此牵引向内坍缩,释放大的引力波和辐射压。如果这种量足够大,就会引发一次超新星爆发 (supernova)。
压力以转化为势,点燃爆炸的引线。
超新星爆发的光芒是如此强烈,
以至于在地球上的我用肉眼就以看见。
你喜欢的这个乐队,名字里有新星的义,也许你跟nova这个词有缘。
希望你变成一颗超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