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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狂暴混乱的真气彻底如溃堤的洪水,冲击着周身经脉。怜那只刚入他体内,连半血肉都没吸食上就被摧残到奄奄一息的母蛊,终于承受不住、连一声虫鸣都未发,就此惨死。

他体内母蛊与子蛊相继死亡,尸身融入血脉,与残余的碧灵丹、涅槃丹、轮回丹融合,待内力溃散干净后,破损的经脉渐渐在极缓慢、极缓慢地恢复。

一时间,那些受了重伤但还没死的人,体内子蛊早在傀儡激活时就与母蛊宿命相连,也都无声无息地纷纷死去。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茫然地苏醒,完全不清楚为什己会在问雪宫外身受重伤。

沈楼也清醒过来,扭头看到家妹子浑身是血、抱着柳燕行无声掉泪,连顾知寒这样潇洒的人也在一旁默默落泪,他爹和肖兰仿佛在默哀,顿时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你哭什?”

顾知寒回眸瞪他,两只眼红得像兔子。

“老柳去了,你看不到。”

“啊?”沈楼揉了揉眼,指一指柳燕行的胸:“是我瞎了?我怎看到他胸还在喘气呢。”

沈柠猛地抬头,贴在柳燕行胸细细听了一会,抬头时泪珠子要掉不掉,比沈楼还要更茫然无措:“确实……好像还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第130章 刎

柳燕行浑身冰冷地昏迷过去,?遗言也交代得干脆利索,以至于沈柠见他合眼后太过悲伤,竟没注意到他胸还残存了一小团热乎气。

若非沈楼完全在状况外,?冷静理智,?旁观者清,搞不好柳燕行就这凉了。

如被沈楼点破,沈柠心底已经熄灭的灰烬重新又闪起一星点小火花,?她意识又听了听柳燕行心跳,?“没死,?他还没死!”

沈缨立刻蹲去探他体内,?良久,终于在沈柠期待的眼神中迟疑着说:“他内力已溃散,经脉却似乎尚未全损。应该还有救。”

沈柠在那一瞬,?眼里的星光重新聚集了起来。

顾知寒几乎不敢看她,小心翼翼地提一个假设:“老爹啊,您看仔细点,?有没有是回光返照,或是一时没死透、等这气泄了,?就彻底完蛋?

他顶着沈柠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说:“我不是咒他啊,?就怕大家白开心一场,?提前问清楚。”

肖兰身在帝鸿谷,历代双星常有进阶失败道心颠覆而亡的,?甚至不久前刚亲历洛小山的死,此对这种伤专门进行过了解,此刻听顾知寒的担忧,也上前查探一遍。

“不会的。心法的伤如果压制不住就会彻底爆发,当场功散人亡。剑圣前辈既然说他内力已经溃散,?那伤势必然已经发作过,如没死,应该是他命硬,熬过来了。”

沈柠哑着嗓子道:“爹,我想带他上青杏坛请愚尊医治。从前我以为必死无疑,如有了一线希望,我要请最好的大夫救他。”

沈缨沉吟片刻:“愚尊对我怨气不小,不一定肯手救人。我随你去,万一有什要求,我应便是。”

肖兰也道:“我也去,帝鸿谷青杏坛有几分渊源,当年师父没帮上剑圣前辈,一直引以为憾。有我跟去,愚尊应该不会太为难剑圣前辈。”

肖兰沉默寡言,关键时刻却并不愚笨,有他这位帝鸿谷代言人在,青杏坛行事必然得收敛三分。

如是去救柳燕行,请肖兰去实在不妥。他若说其他理由,沈柠一定拒绝,只是沈柠倒不怕别的,就怕愚尊那老头子趁机折辱沈缨。肖兰这样说,沈柠便没再反驳。

“算我一个。”顾知寒开。

沈楼问:“你不管荒海了?”

“平日我就不怎管事,再说柳燕行都半死不活的了,我哪来的心思管荒海。跟正道的账都算清了,剩的事,监兵他处理好,没问题吧?”

荥山双剑已经清醒,监兵君抽身跟过来,听他问话,点头道:“是,尊主无需挂心。”

顾知寒满意,转而看向一旁的姚雪倦:“很好,我清理个门,咱就走。”

姚雪倦打偷袭沈柠没得手,误把母蛊种入柳燕行体内,如连母蛊和子蛊一并失去,再无倚仗,整个人如失了魂魄一般。

她原先打的算盘是将母蛊趁乱种入沈柠体内,商非吟已死,懂子母蛊操纵之法的只剩她一个人,无论是要保住沈柠,还是唤醒沈楼这些傀儡,她都有足够的砝码来谈条件。

她本想以此为凭,求沈

缨应允她和沈楼的婚事。她打算得极好,不愿沈楼无知无觉地跟着,也受够了商非吟的搓磨摆布,她想真真正正得到沈楼。

是如一切都完了。

柳燕行拼着性命不要将子母蛊毁掉,也一并毁掉她全部的筹码与希望。

顾知寒话音刚落,沈楼就提剑指向姚雪倦:“我来,姚雪倦做这些事,多多有我的原因。”

“大公子,你也觉得我弑父、纵蛊,罪大恶极,是?”

姚雪倦声嘶力竭地辩解:“商非吟一心执迷培育真正的圣蛊,我不到七岁就被他喂损毁根基的药,送去荒海受护灯使酷刑,就为盗取《山海卷》心法原本和阴阳药方。”

她惨笑道:“我一生被他毁掉不算,十来年里不闻不问,好不容易我靠着己成为芙蓉城首徒,结果两年前鬩教覆灭,他不仅活了来,还带着教主死后失去宿体的母蛊,种入我体内。”

沈柠微微蹙眉,被姚雪倦看到,冷嗤一声:“沈小姐然想不到有这种恶毒的父亲吧?毕竟疼沈小姐的人那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爹仔仔细细护着、有人以性命疼着、还有帝鸿谷的人前后不错眼珠地守着。”

更不用说,还有个护短的哥哥,眼中除去妹子,再看不进任何旁人。

姚雪倦脸色惨白,对沈楼凄然道:“大公子,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那日受不住母蛊的痛楚,病发时昏了过去。否则也不会被你发现我身体被毁。”

她刚杀掉商非吟,心知子母蛊已死日绝无活路,大悲之将许多埋在心底的话都说来。

当初她对沈楼动了心,也曾想过抛开一切与沈楼站在一起。然而商非吟不肯放过她,没有给她压制母蛊的药。

那一日芙蓉城中,母蛊作祟她疼痛难忍,沈楼好心帮她,却发现了女身被毁的畸形身体。姚雪倦醒后,知与沈楼再无,绝望之彻底死心,这才按商非吟指示药抓了沈楼。

沈楼默然摇头:“其实我心中从未觉得姑娘比其他女子低了一等。那日的事情,我也从未人提过。你如果介怀这件事,大不必。”

姚雪倦浑身一僵,难以置信。

沈楼继续道:“但你与商非吟合谋杀害我妹妹,咱就是敌人

。我答应过阿柠,再见之日,必取你性命。”

姚雪倦先是呆楞,然后脸上露荒谬至极的笑,“所以我原本,是有机会大公子相交的?”

沈楼淡淡道:“在离开芙蓉城前,我心底始终将你当作朋友。”

姚雪倦:“朋友……大公子,我一直想问你,涿鹿台至芙蓉城那一路,你开心?”

沈楼沉默了一会,点头:“很开心,多谢你。”

姚雪倦欣然一笑:“足够了。我这一生七岁起便全是无休止的噩梦,唯有那一路我过得很是开心。”

这炼狱一般的人世间,她早就厌恶至极,唯一支撑她熬去的就是得到沈楼。

如她听到沈楼亲所说,才知己曾经无限接近过那个机会,如已断无。

“我身体怪异,不必弄脏大公子的剑了。如果来世我清清白白,有一副正常的身子,或许我会像沈小姐一样有更好的一生。这一生,就到这里吧。”

姚雪倦双手震断琴弦,以弦丝在颈间绕了一周,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她错误又悲的一生。

昔日武林第一美女,死时却容颜凋敝,看着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子。

沈楼对着她的尸体沉默片刻,移开目光。

几人商量清楚,沈柠不想继续拖去,当即带着柳燕行离开白帝城,前往青杏坛。

白帝城中清醒过来的正道弟子会如何慌乱、惊惧,沈柠已无暇顾及,一路上,她被柳燕行明显在好转的体征占去全部心神。

原问水叛青杏坛后,不忍姜问雪离青杏坛太远,就在附近白帝城中行医并建立问雪宫。因此从白帝城到问雪宫,只有短短五六日的路程。

第日,柳燕行醒转,仍旧虚弱,对沈柠却无疑是极大的鼓励。

第五日,柳燕行已经以开说话,对沈柠说的第一句就是:“你没吃无忧丹吧?”

沈柠:“……还没来得及。”

“那就好。”他很快认已经到了青杏坛附近:“你打算去青杏坛求医?”

沈柠点头:“是啊,我爹、正道魁首、邪道尊主都来了,他愚尊不管是打算寻仇、攀交情、还是打架,咱这里人备得齐齐整整,都满足。你放

心,我一定治好你。”

然而愚尊并不打算寻仇、攀交情、或是打架。他只是派了个弟子来,要求沈柠一个人带着柳燕行上去,剩沈缨、肖兰、顾知寒都不必去见。

沈柠摸不清这倔老头葫芦里卖的药,只老实地背上柳燕行进青杏坛。

日柳燕行醒的时间更长,他虚弱地趴在沈柠背上,面色惨淡,唇无血色,仍有闲情逸致点评:“青杏坛这里种了很多杏树,春日看杏花,听说很美。”

沈柠神功大成,只觉己神力无穷,背一个瘦削的柳燕行尤有余力。如他病病恹恹趴在背上?,沈柠一腔怜香惜玉的心中夹杂着许多患得患失。

“如果愚尊不打算救你怎办?我记得他当日曾想救你,要不你一会就卖惨吧。你的经历本来就够惨,都不用费力卖,稍微说几句,我听说年纪大的人常有恻隐之心。”

柳燕行凑在她耳边,讲话只剩气音,习惯性地安抚:“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活来的。”

“不行不行不行。”沈柠赶紧严肃制止他这种不把病当病的态度。

“不是活来,要活得好!这回你不再耍赖,既然人没死,就得找我爹提亲,半死不活的不行。”

柳燕行被她一句提亲画了饼,也燃起无尽的希望,默默想着豁脸面不要,应该劝动愚尊。

“也对。那我一会一定好好求愚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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