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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高泽楷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还热着的参茶小半倒在了高泽楷的鞋子上，高泽楷压根就不去理会。
“什时候？”
“刚刚。”裴景行把己和苏衍夜探上官府的经过说了，末了又问，“那个万道士到底是谁？”
“这我也不知道，只是师父以前和我提过，说如果见到他，就躲着点。”高泽楷若有所思地道，“这件事有他牵涉在里面，你都小心点。”
裴景行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他既然那厉害，为什上官云还要找李老道来收‘半脸鬼’？”
“或许是他不想面吧。”高泽楷猜测道，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上官云和芸娘对话中透露的线索上，“也就是说，上官云新娶的沈家小姐，身体里是他上一任妻子的魂魄，而真正的沈家小姐的魂魄，就是被咱捉住的‘半脸鬼’？”
“上官云上一任妻子不是已经死了？”裴景行皱眉问道，“怎会抢占别人的身体？”
“啧啧，当初上官云的爱妻病逝，他一会要拔剑刎去追随爱妻，一会又流连平康坊，每天都换不的歌，她寻欢作乐，借酒消愁，闹得险些连官都丢了。这大的事情你不知道？”高泽楷一脸惊讶，“我记得上官云放浪形骸的时候你已经从西域回来了，那会西京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他，你一点都没听说过？”
“好像听过一点，”提起西域，裴景行便避而不谈，“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应该是上官云思念病逝的妻子，找到了万道士，来了一借尸还魂的戏码。沈家小姐的魂魄失去了够依托的身体，所以一直徘徊在上官府和沈家周围，希望够夺回身体。”
“大概就是这样了，”高泽楷一拍手，总结道，“案子既然破了，你就赶紧回去，别打扰我睡觉。”
“不行，”裴景行拿起横刀，拦住高泽楷的去路，“案子还没破。这些都是你我的猜测，而且上官云不会蠢到把事实真相说来，李老道的话又只当做旁证。”
“那你就己去找证据，”高泽楷对着这个扰人清梦还得寸进尺的家伙恨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你找我做什？”
裴景行干脆耍起了无赖：“当初不是你答应我会尽力一
试的？难道说你的尽力一试就仅止于此？”
高泽楷气得牙痒痒：“滚滚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裴景行也不再多说什，直接起身：“苏衍，走了。”
“……”一旁吃面正吃得欢的苏衍感觉己很无辜。
他依依不舍地把最后两根面条吸进嘴里，又喝了两热乎乎的鸡汤暖暖肚子，这才放碗，擦擦嘴，勉强算是吃个半饱。
高泽楷梗着脖子，就是不瞧裴景行。等裴景行真的走这屋子，他跟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撩起长袍摆追了去：“等等，我有说不帮你？”
裴景行和苏衍双双停步，转身看向他。
高泽楷脸皮一抽，大手一挥：“先上三碗鸡汤面，咱边吃边说。”
第13章
后院里，一个身穿鹤裳的年轻道士手持一把桃木剑，脚踩着鹤步，闭着眼，中念念有词。
“……千邪弄不，万邪弄不开。”
话音刚落，道士突然睁开双眼，一扬左手的符纸，快速擦过桃木剑剑身。桃木剑剑柄处闪过一道红光，犹如一条红龙，追逐着符纸，迅速穿过剑身。符纸擦到剑尖时，突然无火燃，这个年轻的道士拿着燃起烈火的符纸不撒手，仿佛根本不受这火焰的影响。
火焰很快包括住桃木剑的剑身，道士将烧成灰的符纸向上一抛，右手手腕一转，剑尖转而指着前方的池塘，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原本平静的池塘突然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池塘的水开始沸腾起来，冒大大小小许许多多的水泡。
站在道士身后的一对中年夫妇面色紧张，尤其是那妇人，见池塘现异状，颤抖着缩进丈夫的怀中。
“起！”道士手腕一挑，池塘里窜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带起的水花混着淤泥从天而降，一股腥味弥漫在这后花园之中。
黑影落，竟是一只青黑色的青蛙。这青蛙有成年人两个拳头那大，一双猩红的眼睛瞪视着年轻的道士，两腮鼓鼓的，急促地起伏着，两条后腿的肌肉又粗又大，显然不是凡物。
青蛙冲着道士呱呱叫了两声，后者将桃木剑插在地上，随后拿腰间挂着的一个锦曩袋子，打开子之后在身前转了半圈
，中喝道：“收！”
青蛙不由主地飞向锦曩，半空中吐一条长长的头，缠住旁边的一根细枝，细枝无法承受锦曩的吸力，应声而断，与青蛙一块被收进了锦曩里。
道士用金线将锦曩绑住，放回腰间，拔地上的桃木剑，走到中年夫妇面前，说道：“沈公，妖怪收了。”
被唤作“沈公”的中年男子捋了捋己精心修剪的胡子，颤声问道：“苏道长，这、这就是在我家作乱的邪祟？”
这年轻的道士正是苏衍，只见他眉头紧锁，摇头道：“这邪祟道行浅，伤不了人，但是住在哪，就会导致哪家人家宅不宁，祸运连连。沈公家中这段时间的异状，大多并不是这邪祟引起的。敢问沈公府上有年轻尊贵的女子？”
沈公让侍女扶着快晕过去的妻子，小声回答道：“不瞒苏道长，我膝有一一女，子两年前蒙恩外放，媳妇便跟着去了永州，小女则在数月前嫁，嫁的是太常寺卿上官云。”
苏衍掐指一算，说道：“永州太远，沈公，你家女怕是不好了。”
沈公大惊失色，忙问道：“还请苏道长明示！”
苏衍收起桃木剑，半遮半掩地道：“府上有一股邪气，虽然已经浅了不，但这些天来府上各种怪异的事情大多都是这股邪气引起的，这足以见那邪祟有多厉害。虽然不知道这邪祟如去了哪里，但沈公的女怕是有一劫，而且十分惊险。”
沈公赶紧问道：“苏道长有解决的办法？”
苏衍长叹一气：“没有见过令千金，我不敢夸海。”
沈公见了苏衍先前露的一手，心中早就对他无比信服，见苏衍有意手相救，当便道：“苏道长放心，我日就帖子给我那女婿，明天，不，天，天就带苏道长去见我女！”
苏衍点头道：“如此甚好。”
说着，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锦曩：“这邪祟如虽然掀不起风浪，但日子久了，难免会惹祸事来。这样，沈公先帖子，等过了正午，我将这邪祟解决了，再来府上叨扰。”
“哪里哪里。”沈公说着，向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从一旁小厮手中拿过一盘银元宝，双手奉给苏衍。
苏衍只从盘子里随便拿了两个银元宝：“这便足够了。”
“苏道长客气，客气了。”沈公见乐苏衍这一举动，心中愈发佩服，亲将苏衍送府，还不忘提醒他，“苏道长，您天一定要再来啊。我女的性命，全靠苏道长了。”
苏衍点点头：“一定。”
苏衍离开沈家后，快步走到得意楼，上了二楼雅间，里头早就坐着两个人了——正是裴景行与高泽楷。
他解腰间的锦曩，打开子，先前现在沈家池塘里的青蛙蹦了来，一跃上了桌子。
“苏道长，某的头被树枝刮破了。”青蛙生怕苏衍不信，把头伸到苏衍面前，等苏衍看清了上面一道细小的伤后才收回，继续说道：“还有前天晚上某被沈家的家丁用棍子打到了，某的酬劳要多一些。”
苏衍将沈公给的两个银元宝全给了青蛙：“这些够了？”
青蛙头迅速一伸一缩，把两个银元宝缠进己嘴里，嘴一闭，也不知道把银元宝藏到哪了。
“那某便告辞了。”青蛙朝着雅间里的三人点头致意，“若是还有用得到某的地方，苏道长去城郊往西十里的河堤找某便是。”
说罢，青蛙头一伸，打开雅间的一闪窗，随后纵身一跃，从窗跳了去。等雅间里的三人探头去看，那青蛙早就没影了。
高泽楷看着苏衍，打趣道：“没想到咱苏道友撒谎做戏这厉害，瞧瞧，一点破绽都看不来。”
裴景行没有说话，也没点头，但在心里十分意高泽楷的话。
他原本看苏衍老老实实一脸正气的样子，还以为是个一说谎就会脸红的主，结果苏衍与那青蛙配合得天衣无缝。别说沈家了，要不是裴景行已经提前知道高泽楷的计划，只怕他也会被骗了。
没错，那青蛙就是苏衍找来的托，在沈家后院装神弄鬼的三个晚上，再由苏衍马装腔作势一番，怎夸张怎来，成功获得了沈家夫妇的信任。
“狐女说过，平时小事不撒谎，偶尔的大谎才骗过人。而且我给沈家念的是防鬼咒，沈家起码太平一个月，就算是扯平了。”苏衍也不隐瞒，拿过桌子上没动过的一碗茶解渴。
温度适中的茶水划
过嗓子，进了肚子，苏衍只觉得整个人舒坦极了。
裴景行把目光从苏衍身上挪开，伸手叩了叩桌子，问高泽楷：“上官云不会让苏衍那轻易见到芸娘，你打算怎办？”
高泽楷得意一笑：“这事我早就料到了。”
说着，他拿一个平安符，放到桌子上，推到苏衍面前：“如果上官云不愿意见你，你就把这个给沈夫人。母亲探望怀孕的女，上官云总没有理由拒绝。”
苏衍接过，放在鼻子闻了闻，问道：“这里面有‘半脸鬼’的气息，你加了什东西？”
高泽楷看向裴景行，笑着道：“你那堂弟十分厉害，我不过是给他形容了一，他就调制这种香来。”
裴景行见高泽楷又算计了不明就里的裴怀玉，免不了沉声问道：“你让他调制了什香？万一他有什闪失，陛和明琅郡主怪罪来，你觉得你己担得起？”
高泽楷哈哈笑道：“放心，不过是普通的香料罢了，只是里头加了点还魂香。喂喂喂，你别这看我，你以为你那堂弟是憋得住的性子，安安分分在家里抄十几天的书？要不是我拿这件事哄他，他天就要跟过来了。”
虽说和裴怀玉相处不久，但苏衍已经够想象得裴怀玉被拘束在家中抄书时哭天喊地，百般折腾的样子，忍不住笑声来。
裴景行瞧了他一眼，脸色稍稍放晴，继续对高泽楷道：“陛隆宠怀玉，我听说你那二师弟前些日子设计捉弄怀玉，要不是苏衍恰好在场，后果只怕一发不收拾。陛盛怒，似乎是打算等国师云游回来再惩罚他，你别再惹陛不快了。”
提起卫仲谋，高泽楷就是一肚子火：“别提他了，他一个有本事的人，还和一个挂名的师弟计较。要不是师父不在西京，我真想直接替师父清理门，免得给师父与我惹祸上身。”
高泽楷顾及到师门声誉，并没有说卫仲谋当时以为瓜田那绿衣鬼不过是普通的孤魂野鬼，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裴怀玉，结果却没料到那鬼竟然如此狠毒，一手就想要裴怀玉的性命。
身为国师的二弟子，竟然被一个鬼给骗过去了，这要是传去，只怕国师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
这边高泽楷心中有己的打算，那
边苏衍则放平安符，说道：“裴街使放心，这香气对普通人无害，只有道士和亲身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闻不来。”
裴景行心头一跳，拿过平安符，放在鼻子一闻，果然闻到一股令人浑身战栗的死亡的气息来。
他只当做什都没发生，放平安符：“的确闻不什来。”
等苏衍再次拜访沈家，不裴景行所料，上官云打发人来回话，只说家夫人被“半脸鬼”惊到之后一直没缓过来，不方便见道士和尚之类的人。
苏衍按照高泽楷事先交代的，拿平安符，递给沈放鹤：“沈公，请将这平安符交给令千金，每日佩戴，邪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