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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很重要了, 往后哪天惹你生气了,我也好拿诚意补偿你。”林语特意在“拿诚意”个字上咬了重音, 虽然晚上对方并没有将情绪表现得很明显,但她还是察觉他去接她时情绪有些微妙的不对劲,想来果然还是不太开心吧。
那人闻言轻轻挑了挑眉,一直专注望着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移,停留在了她微微抿起的红唇上:“你不知道?”
见她睁大了眼睛一副洗耳恭听的无知模样, 那人顿了顿,又慢悠悠地吐两个字来:“你啊。”
林语:???她刚刚问的是什问题来着?
“当然是喜欢你啊。”那人好像很满意她完全愣住的反应,不疾不徐地补充道:“怎,有我的答案做参考, 想好怎补偿我了?”
林语:……
“打扰了, 你还是当我什都没问吧。”
她真是多余惦记他会不开心了, 沈之初是谁, 他那时候坐在车里短暂的失神,肯定完全是因为在想怎才把她成功拐到家里而不耽误顾星波的大事吧。
对面那人也没有再继续逗她, 只是轻笑了一声拨开了她去摸一旁高脚杯的手:“喝一点。”
林语觉得己有点无辜:“刚才不是你给我倒得满满一杯?”
“那是因为知道你通了电话后必然要压压惊,你酒量不济,再这喝去……”沈之初回答得理直气壮, 说到这声音忽然低了去,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我很担心我的清白不保。”
摸着良心说林语觉得己的酒量虽然确实不太行,但也不至于这差,怎在他眼里好像她一点酒都沾不了,沾了就要兽性大发了呢:“你放心,我又不是一杯倒,还不至于喝点红酒就对你辣手摧花。”
而且这个人怎回事,眼的情况来看,明明是她孤身一人在他的地界上,非要找一个需要担心的人,也应该是她吧?
沈之初点点头,仿佛完全是在耐心地哄她:“嗯,你不是一杯倒。上次在酒吧喝了一杯就把人摁在沙发上非礼的人也肯定不是你。”
林语:……
她这点黑历史算是翻不过去了。
刘嫂虽然早早就被沈之初遣去休息了,等两个人用过
了晚餐,前者很快就现在了餐厅里,林语原本还想着勤快一回的,只是刚站起了身就被沈之初拉到玻璃花房看星星看月亮听他聊诗词歌赋和人生理想了。
看样子沈之初确实是个对花花草草有些研究的人,偌大的玻璃花房里安排得错落有致,怪不得告奋勇帮她爷爷家设计园林。林语跟着他认了些从前叫不名字的植物花草,转了一会就乏了,索性在一旁花藤缠绕的秋千上坐了来,一只手搭在秋千椅的椅背上侧过身去看他。
“如果我哥哥还活着的话,不知道会不会长成你这样闲雅的模样。”不过仔细想想,以林承松的脾气,大约也会逼着他学许多不喜欢的东西吧。
彼时沈之初正手上拿着一把花剪在修理一株他刚刚说过但林语没有记住的花草,闻言手一抖差点将花剪断,却也没在意,只是直起身回过头来看她,黑漆漆的眸子眼底一派纯良,直直地望进了她的眼底。
林语知道他其实一直记得早些时候那个没讲完的“家族密辛”,原本被打断之后也是难再启齿的,幸而晚餐不多不喝了点红酒,虽然不至于烂醉如泥,但借着微醺的酒意,好像说起这些事情也更容易些,而她原本也是想和他说的,看着他低头摆弄花草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一开就说了。
如果她那个哥哥还活着的话……
其实大抵上按照当时的情形和林承松的脾气秉性,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她应该根本不会现在这个世界上吧。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仿佛一个鬩咒,林语后来想,或许是老天觉得十六岁已经足够承受,所以才在给了她一个长达十六年的童话之后,一股脑地将这个世界的真实展现给她的吧。
因为她在生日宴上“做了非常不得体的事情”,在被林承松拎上楼之后,林语原本以为己大约是要挨揍的,没想到对方却并没有大发雷霆,进了书房以后只是像扔小鸡一样将她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便揉着眉心和往常一样在宽大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了来,漫长的沉默过后,才重重地叹了一气,说道:“林语,我对你很失望。”
那时候她虽然心有不甘总想着证明些什,但“失望”是常年挂在他嘴边上的话,林承松的这套说辞林语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只是这一次他好像比平常要更加失
望,甚至望着她的眼神里除了失望,还多了几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难过。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的妈妈来敲门,林承松好像才从那种浓烈的情绪里惊醒过来,朝她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去。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这一反常态的没有发火,也不知道他为什会忽然陷入这种“在看着己人生的最大失败品”的情绪中,但林语一向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林承松既然叫她去,她便毫不迟疑地站起身直接推门去了。临走时和她妈妈打了个照面,后者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便错身进了书房,仿佛还有什事情要和林承松商量。
房门被掩住之前,林语隐约地听见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阿敏”。
“阿敏”是她妈妈纪清敏的小名,除非林承松情绪波动非常大才会这样叫她,多数时候他都是直接叫她妈妈“情敏”的,林语感觉父母两人之间的气场都有些奇怪,好像并不只是因为她闹了己的生日宴,而是因为一些其他别的原因,心思一动,原本应该离开的脚步怎也迈不动了,也没有离开,反而在书房外站定,将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她听见家老妈温言安慰了几句,说她不是任性妄为的孩子,大概是对方做了什恶劣的社情惹恼了她才会泼人家,又说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不要不开心。
然后她听见林承松说:“我都知道,只是看到小语那个样子,我总忍不住想,如果阿言还活着……如果阿言还活着,那就好了。”
她那时候并不是很明白林承松嘴里的“阿言”究竟是谁,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只不过越是糊涂,这想要搞清楚的好奇心也就更重,于是更加聚精会神地听了听,又听见她妈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阿言走了,说到底还是和我的缘浅,天不仅是阿言的忌日,也是小语的生日,你从早上就沉着个脸,阿言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不知道是这句话的哪个部分戳到了情绪的末端,她只听家老妈话说到这有些哽咽,接着就是窸窸窣窣衣料响动的声音,大抵是她那个把唯一的柔情都给了爱人的父亲起身抱住了纪清敏,声音沉沉地应道:“你别……我知道,天这样的日子你这个当妈的心里更难受,是我不该提起阿言……那毕竟是你身上掉来的肉……只是她长
得太像了,看着小语那张脸我总是忍不住想起阿言……他那聪明的孩子,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她是直接愣在书房门了的,里面的两个人后来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她都没有听进去,只知道脑子里嗡嗡作响,千万条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只化成了一个认知:原来她爸妈在她之前还有过一个孩子吗?一个叫阿言的、已经死去的、和她长得很像的、聪明的孩子。
怪不得她生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总是不太好,爸妈的脸色总显得很勉强,怪不得她总是不叫他满意总是叫他失望,原来其实她的生日不只是她的生日,原来这一天、她的这张脸一直在不断提醒着他,曾经他还有过一个聪明爱的、如白月光般存在过的阿言。
“你怎知道……”
不知道什时候起,沈之初已经来到了秋千上和她并肩坐在一起,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有些犹豫。
林语一只手撑着额角,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怎知道阿言是个男孩的吗?这种事情,只要有了头绪,按图索骥是很容易的,后来我在林承松的书房里发现了他的日记和跟朋友来往的书信,还有一些其他的蛛丝马迹,想知道那个我永远比不上的阿言到底是什样的,不是水到渠成、很简单吗?”
第60章 太不设防了 隐隐泛着些爱的傻气……
于是她终于知道了林承松总是对她失望的原因, 知道了原来在她之前他曾经还有过一个子叫林克言,知道那个孩子天资聪颖,异常早慧, 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喜爱,不仅是林承松, 就连他家那位一向严格的老爷子也对他寄予厚望,却没想到慧极必伤、天妒英才,那孩子体质孱弱、先天不足, 饶是林家拼尽了全力也没留住,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早早的夭折了。
关于林克言的一切, 他从来没有刻意隐藏,但也没有刻意提起,林语活了足足一十六年都没有想到己其实并不是林承松唯一的独女,也从来没有想过在那些林承松逼她学习各种东西却没有达到满意时那失望的眼神里另有深意。
在那些反复提及林克言的信件里,在那些假设他还活着、页脚已经被水渍浸透而显得有些褶皱的日记里, 她
看到了一个和己完全不一样的、林承松理想中的子女,终于醍醐顶地得到了从前想不通的一切的答案,也让己之前的十六年人生变成了一场乏味的笑话。
从前她以为己得不到父亲的赞许和微笑是因为己还不够努力,他或许只是不善表达但大抵上总归是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 日记里却白纸黑字用力透纸背的苍劲行书明白写着, 从前那个孩子的存在已经燃尽了林承松的父爱, 她其实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替代品罢了。
所以再怎努力去得到认, 活着的人怎比得过不断在记忆里被镀上金色的存在,她所做的一切早就被预设成“如果是阿言的话, 一定做得到吧”,做不做成又有什意义呢。
“所以,我不是故意躲开你, 也不是不喜欢你,”刚才晚餐时喝过的红酒后劲慢慢地开始涌上来,林语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歪头靠在身侧那人的肩上,慢吞吞地说道:“我只是……已经习惯了去相信,这世上其实没有人真的喜欢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去回应你罢了……”
身侧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长臂一展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拥进了怀里,在她额角轻轻地吻了吻:“我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吗?林语有些迟疑。她好像讲了一个很长很长、显得有些多余了的前情提要,要是不说,她又总觉得己的话没什水浮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她。
林语想趁热打铁地和他说一说,其实她很喜欢他的,虽然有些迟钝,很晚才意识到,他并不必这样没有安全感,她本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如果她不没那喜欢的话,早就果断地拒绝和他来往了。林语脑子里想着这些,眼皮越来越沉,脑子也不甚清楚起来,原本稳稳坐着的秋千好像不知道怎荡了起来,叫人晕晕乎乎的,只想闭着眼睛,却怎也张不开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好像终于意识到她的不胜酒力,很轻很轻地在她的头顶上笑了一声,好像还摇了摇头,就连秋千也跟着微微晃动了几,才叹了气,抬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起身朝玻璃花房外走去。
“还说己不是一杯倒。”
林语意识地想要反驳他的话,只是眼皮实在太沉了,而他气息清冽的怀抱又那好闻,叫人舍不得睁开眼
睛,最终只放任己朝他温柔的怀抱里蹭了蹭,找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那人好像因为她的这个随性的动作僵了一,脚步却没有停,一路了花房,穿过了光线明亮的走廊和客厅,怀抱就变得一晃一晃起来,好像是在走楼梯。
“早知道就不该给你倒酒的,真难想象,你酒力这差,怎还敢到处乱喝酒,万一醉在别人面前怎办……”那人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地和她说话,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转过一个楼梯转角,顿了顿,又说道:“还好每一次碰上的都是我这个靠又老实的男人。”
没听过这样大言不惭地夸己的,她一点都没看来他哪里和“靠”、“老实”这两个词沾上边,如果非要说有关系,那也是反义词吧。林语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他,她才没有到处乱喝酒,掰着手指想她长这大也不过才喝醉了三次,只不过三次都在他的面前罢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抱着她走了几层,总之感觉里一直在天旋地转,林语本来就觉得昏昏沉沉的,这一晃就更晕了,像滩泥似的窝在沈之初的怀里,直到对方终于停住了脚步,心里那股想吐的念头才消散干净。
那人好像臂力很惊人的样子,抱了她这久,手上竟然还是稳的,只弯腰将她轻轻地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好像也没费什力气。林语迷迷糊糊地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摸摸他是不是脱衣有肉,又恍恍惚惚地感觉到那人放她以后并没有转身走掉,而是站在她面前一动没动。
林语看不见,但却无端地感觉到了那人有若实质般的视线,好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两个人身上款的香水味缠绵地纠缠在一起,空气寂静无声。
有那一段不知道是漫长还是短暂的时间,林语几乎以为他要俯身朝她吻上来了,然后她忽然听见那人轻轻地叹了气,终于没有做什旖旎的举动,只是低头将一半被她压在身的被子用力扯了来盖在了她的身上,又老妈子似的掖了掖被角。
“你对我太不设防了。”
短暂地沉默过后,他又轻轻补充道:“如果现在吻你的话……”
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睡意不断袭来,连周边的声音也变得缥缈了起来,林
语断断续续地听见他说:“也许我……呵,算了,我还是信不过我己。”
世界终于沉入一片黑暗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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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你不信,我昨天晚上把人给睡了!”
兴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林语仰面躺在床上,手上握着一大清早就锲而不舍把她吵醒的手机,眼神还有些失焦,听到乐以阳劈头盖脸的这一句话,深吸了一气。
“哦。”
“哦?你怎一点都不好奇啊?你都不想知道我到底把谁给睡了吗?”乐以阳显然还沉浸在做成好事的喜悦当中,“还是要多谢我善解人意的阿语没有回来,其实昨天你打电话的时候……”
想起昨天她在电话里听见的那些暧昧的动静,林语立刻打断了乐以阳的无遮拦,两拨千斤地抛一个重型炸弹:“不就是顾星波吗。”
刚刚还满腔兴奋的乐以阳果然被噎住了,半晌才复而开道:“你怎知道的?”
她怎知道的,就算昨天沈之初没有说,她己从电话里听声音也听了七八分了好吗!林语投手揉了揉眉心:“听沈之初说,顾星波打你的主意很久了。”
“哈?”
用脚趾头都想得乐以阳现在是一副什样的表情的林语叹了气,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将浓密的长发一把抓向脑后,顺手捋了捋,还没开说去,就被对方高声打断了:“沈之初说的……林阿语,你昨天晚上没回家去了哪?你现在该不会是在沈之初的床上吧?!”
呃……
林语抬手把手机挪半臂的距离以免己被她震成耳聋,环顾了一周。虽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但……舍五入她现在确实是在沈之初家的床上。
乐以阳敏锐地捕捉到了林语的沉默,极其善于抓重点的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昨天到底是我睡了顾星波还是顾星波睡了我”上直接转移到了“林语居然在沈之初的床上”这件事上:“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该不会他商量好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