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少年与四条人命《16》

蓄猴和“二小”都是主动犯罪的，而且还都是人命关天的大罪，如果不是年龄“优势”都够得上极刑了。.作为这样一个未成年人，能办下如此“大事”，确实有异于常人之处。特别是他们对社会世俗的感受很强，在这方面显得异常早熟。蓄猴如此小的年纪，就很懂得“配合”号长的工作。号长兵锋所向，常常就正是他的攻歼重点。平时号里没有他什么舞台，而一到每周五的大扫除时间，就可以看到他大显身手了。他是在水龙头那负责涮板布的，他涮好后，别人拿去擦板。一般成年人可能都发现不了这样一项工作能有什么可以兴风作浪的“含金量”，而他一个孝却能把这么一个简单劳动干得风生水起波澜丛生。他递出去的板布，对接布的人并不是按照先后顺序，而是有所选择的。总是优先供给那些号长正不待见的人。.让他们一趟紧接着一趟，丝毫没有喘息之机。号里的人年纪都比他大，有的比他要大上两轮还多，例如那个后来进来的“福建”四十岁都出头了，就因为自进号就不受刘队待见，也不得不受这位毛孩子的耍弄，在板上马不停蹄地来回穿梭，疲于奔命。

蓄猴犯罪时刚刚十四周岁零七个月，也就是说，他如果是在七个月以前犯罪，无论多大的罪，法律还都不能制裁到他的头上，至多也就是给个少年管制而已。他长得各方面都小，号里有人逗他,给他“出主意”，让他们家赶快改改户口本，把生日推后一二年，说他是十三岁或是十二岁都行，外观上绝对看不出来。他摊开双手也不无遗憾：“已经晚了，我和警察都说完了。警察早到河南把户口本复印了。”

号里人有在提讯、开庭时，修饰打扮一下自己的习俗。特别是开庭，出庭的人如同即将出嫁的新娘子。拿到开庭通知书，好象婚礼定了日子，都要提前沐浴修面，把自己最好的衣服提前准备好。有新衣服的必在那天启用，有些落魄的囚犯自己实在没有好衣服的，找人临时借一身也要穿得体面一点。号里的人难得见到外面的天地，每个人都非常珍惜这个难得的在公众诚亮相的机会，想借机“树立”或维护一下个人形象。蓄猴也是这样，年龄小，心情还更盛一些，尽管他的案子依照法律的规定并不公开审理。

他在河南老家的父母曾给他寄来了一身新衣，平时他没舍得穿，开庭前一天，他自己仔细地洗了个澡，脸上只有点乳毛，面是不用修了。开庭当天一早，把自己全身装饰一新。知子莫若父母，给蓄猴寄来的衣服，穿着不光合身，而且非常相配。一条米色裤子，一件浅烟色格衬衣，腰身很合适。裤子系上扣子后松紧正好，以至于可以把衬衣的下摆扎在裤内，煞是令人羡慕。按照多年的传承，在号里的人是不准扎腰带的，即使自己搓条绳子扎上也不行（绳子可以作为自杀或是他杀的工具），裤腰都是敞口的，裤子肥大的只好自己用手提着。所以，那衬衣是不能放到裤腰里面，要放到外面，以掩饰不雅的裤腰。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留心一下媒体的传播图象。开庭镜头中，凡从看守所提去的被告人穿的衬衣，下摆全是放在外面的。在电影、电视剧里倒是有被告人把下摆扎在里面，精精神神的，那就是导演和演员都没有“生活”了。

蓄猴那天穿着这身衣服很兴奋，开庭回来后还舍不得脱掉，美孜孜地又穿了两天，才恋恋不舍地叠好，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