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相回炉(5)
敝人虽说没经过太大的风浪,但如此雕虫小技,又岂奈我何。.本人经过“大熔炉”的陶冶,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雷厉风行乃我革命军人的基本素质。虽然占用了下板时间,影响点娱乐活动。但,我每次洗澡用时也不过区区不足十分钟而已,能影响到什么程度。而且,本人在号里还有一点是不与他们随波逐流的。号里有一个独特的怪现象,人们在每次洗完澡后,都不是立即把衣服穿上,而是要先光着身子晾一晾。虽然洗完澡也都是要用毛巾擦干身子的,可身上总还是潮湿的,要像晾腊肉那样,自然晾干了,才穿上衣服。这可能也是以前的监号里都阴暗潮湿,即使随身是穿的衣服也不会很干,立即穿衣,人们回感到不适,落下的“传统”吧。这方面大辛也是典型代表,也号里的历史最长,学来的传统也最正宗,晾的时间最长,一堆白花花的肉瘫在那里。就那样光溜溜在大庭广众之下坐着,也太不雅观了。。.本人不必,这个潜规则实在有损形象,难以效法,每次沐浴之后都立即着衣。在耽搁的这点时间,常常是老信或老舅,把棋盘就摆好了,我这里也正好完活,马上投入到娱乐的大潮中去就行了。
娱乐并没有耽误,而且刘队此举还有一点他自己百密一疏留下的“功德”——本人离空调更近了。甲六虽说有空调,但也仅是一个一匹马力的挂机,在这个高大的屋子里明显功率不足。特别是白天,温度高的时候尤其如此。这下好了,我几乎就在空调的下方,有限的冷风先要直接徐徐吹到我的身上,再弥漫开去。盛夏里,可真凉快多了,也算因祸得福。这是刘队始料不及的吧。
刘队给我的这次变相回炉,后来是这样收场的。
过了十来天,是一个星期日,号里又到剃头时间了。按刘队的年龄,应该没有赶上文革时“天天读”的时候,不过可能也学过《语录》,知道“凡要推翻一个政权,总要先做舆论方面的准备”的道理。预定要剃头了,事前几天趁着坐板海聊先议论起来,说起关于每个人的发型在看守所里所标示的各种人等的地位和不同待遇来。刘队说,能在号里留个平头之类的,都得是号里的“人头”。也就是说都要在号里有一定的“政治势力”才行。
我在外面时本来是留着一个长分头的,进来后在甲四时就没有剃,连老李说临“走”给我留个纪念我也没有剃。到甲六后就不行了,刘队才留一个平头,我这长分头的长度已是市一所里唯一保留的了。不剃不行了,但还是留了一个刘队刘哥他们号长一级那样的低平头。大辛听了刘队的一番议论,以为又嗅到了某种气味,感觉刘队可能是有感而发,是冲着我来的,马上灵犀大动,在我的头发上又作起了文章,说:“老林这次也把头剃了吧。”那意思就是要我像绝大多数人一样,也剃成一个光葫芦。这当然也是想贬低本人的“身份”。
大辛已是挂链的人,而且挂链已有一段时间了,是个随时都有可能拉出去押赴刑场正法的。对这样的人不能和他太计较,这点时务在号里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此时此刻可是必须要识的。我没有理他。我没有说话,刘队马上说了: “老林不用剃,老林也是‘人头’。”看看大辛还不理解,又补充一句:“在咱们号就是‘人头’”。大辛这才没话了。甲六里原先是小罗负责剃头,小罗出号,正好小刘过来了,小刘是个多面手,剃头也能来两下子,就由他负责了。小刘的技术能力有限,怕破坏了我的头型,当天只给我拿推子扫了扫边。号里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形象,但是小刘给剃的头,心里自我感觉形象好多了。
刘队言语之间颇有点给我恢复名誉的意味,但坐位和铺位都没有恢复,一直到我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