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孤剑戮杀星(五)
八年前
帝狱罗睺
辰星默癫狂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盯着少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看到对方这幅尊容,帝孤星厌恶地皱了皱眉,狠狠拔出了已经贯穿那人胸口的漆黑宝剑。
血如泉涌,竟是诡异的暗红色。
随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的响起,罗睺轻轻掉在了地上。
黑气逐渐消散,重新还了狱场一片清明。少年面寒如铁,依旧保持着单手执剑的姿势。
他低头盯着那张已经僵硬的狰狞面孔,清澈的瞳仁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其中有伤感,有难过,亦有痛恨,但唯独没有一丝开心。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少年缓缓倒了下去,狠狠摔在暗红色的血泊中,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阿默!”
紫衣老人惊呼一声,竟不顾规矩骇然出手。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随后就看见数道湛蓝剑气倾泻而出,将站在两侧守卫狱场的帝狱判官尽数劈开。
老人身形掠动,眨眼便到了辰星默的旁边,可他还未来得及俯身察看胞弟的情况,便被一股更为强横的力量生生撞了出去。
“狱场重地,天子脚下,岂容你这老狗放肆?”秦广抱臂立在帝孤星身边,对着摔落在地的老者厉声喝道。他目光凛冽,气势骇人,很明显动了杀心。
此时卞城也跃下了高台,不过他无意理会这场小纷争,只是将不省人事的少年轻轻抱起,一言不发走向场外。
惩戒外人的事自有秦广来做,他的当务之急是替帝孤星疗伤,以免这孩子因为此战而落下病根,坏了武道根基。
“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家伙呀!”
宋帝慢悠悠地扭下台阶,翘着兰花指看向面色难看的紫衣老者,阴柔的俏脸上闪过一丝轻蔑。
“辰星河,你敢来帝狱宗凑热闹,本座也敬你是条汉子。但看戏归看戏,你这不顾规矩突然动手,这又是何道理?”
“若你想打架,咱们几个阎王爷都可以作陪,何苦和几个小判官过不去?”
临了,宋帝又阴阳怪气地加了一句,虽然他脸上笑意不减,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老夫不过是想看看胞弟的伤势,别无他意。”
辰星河面色几番变化,终究没敢和这两位呛声,只得收敛气势,压低声音说道。
“看什么看,早都凉透了,你也不嫌恶心。”
宋帝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瞥了眼辰星默,甚至还刻意往一旁躲了躲,生怕沾染上晦气似的。
“你!”辰星河怒目而视,表情愤慨。他本想要喝骂几句,却在看到那具形貌凄惨的尸体后,一腔怒火转而化成了悲戚,以至于都未能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今个儿可是我们帝狱宗少主的开锋之日,辰星默说白了就是个祭剑的畜牲,难道还能让他活命不成?”
宋帝抠了抠手指,漫不经心道,只是余光却一直关注着辰星河,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宋帝,你不要欺人太甚!”
辰星河气得直抖,险些又要挥剑而出,只是看到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秦广,才又强行按捺了下来。
若只是宋帝一人,他倒还敢斗上一斗,但对于秦广这位大阎罗,辰星河着实不敢与之争锋。
“欺人太甚?本座就是要欺你,你待如何?”
宋帝嗤笑一声,丝毫不把那位紫宸星阁的大阁老放在眼中。他现在只盼着辰星河不堪受辱,拼命出手,这样就可以一劳永逸,将其杀之而后快。
说不定,还可以顺势瓦解掉那座屹立神洲江湖三百年之久的紫宸星阁。
“辰星河,你不会是老糊涂了,竟然敢在帝狱宗动手?”
群魔中突然有一人冷笑出声,却是五圣阁的阁主周不逊。
“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连老夫都未必打得过,还敢和阎罗大人动手?”
帝狱麾下魔道三十三宗中,五圣阁稳坐头把交椅,整体实力放眼神洲武林也是一流中的一流,距离九尊不过一线之隔。
周不逊更是昔日随同帝弑天一同魔道的老部下,在三十三宗中拥有极为崇高的地位和话语权。
而且作为触及天门多年的老牌强者,周不逊的实力早就与辰星河不相上下,更何况还有帝狱宗在后面撑腰,自然不会惧怕沦为九尊末流的紫宸星阁。
周不逊的话就如同丢进湖面的一块巨石,瞬间掀起了群魔的兴致。
在五圣阁的带领下,大小魔头们纷纷开口讥讽,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有人甚至将辰星河的上下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一时间场面变得空前热闹,堪比武林大会。
“老东西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敢在阎罗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张牙舞爪,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何须周阁主亲自出手,这辰氏老儿若不识抬举,我枭湖派便为上宗代劳,除了这个祸害。”
“我看呀,这辰老鬼心胸狭窄,养气功夫又差,怕用不着咱们出手,一会就得气死在半路上。”
“这可如何是好,不知辰阁老可否有妻女,在下愿代劳圈养!”
“想什么呢,辰大阁老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老光棍,那有什么妻女,顶多就是一群姘头罢了!”
“……”
“哼!”
就在此时,狱场上空突然响起一声冷哼,而后便有一股炽热霸道的威压从天而降,浩浩荡荡地盖在群魔头顶。
众人只觉胸闷气短,压力骤增,仿佛有一轮无形的太阳落在了他们头顶,许多人难受得连五官都扭在了一起,哪还有心思去嘲讽辰星河。
就是身为帝狱阎罗的宋帝也被这股力量打了个措手不及,凝着俏脸运功抵抗,不复之前散漫悠闲。
场上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仅有那素衣中年、神秘玄师、白衣少年和秦广四人罢了。
只见那金发男子负手走进狱场,面无表情地瞥了眼二位帝狱阎罗,随后缓缓开口,声音冷如冰窖。
“辰阁老不过是想将亲弟尸体带回祖地埋葬,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帝狱宗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
“给不给面子,都是帝狱宗的事,不劳阳宫主费心。”秦广如临大敌,紧绷着肌肉低声吼道。他桀骜地迎上对方目光,丝毫不愿做出让步。
“哦?这话虽不错……”
帝阳天冷笑一声,翻手便拍出一掌,直取秦广心口。
“……但凭你,还不够资格说给本座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