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年赴西北（二）
平阳夜狱
“什么……”男人目光一滞，却发现一名黑甲少年无声地站在自己眼前。他面露凶色，正欲呵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却骇然发现自己在少年面前竟然使不出一丝力气。
或者说，他的全力一击，依然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挡了下来。
下一刹那，一股霸道张狂的黑色真气席卷而出，如同怒火滔天的灭世黑龙，将这群亡命之徒尽皆撞飞出去。
帝孤星目绽冷光，杀意迸射，右手已经摸到了夜幕天影剑的剑柄。
“算了，杀这种人，只会脏了我们自己的手。”石林伸手拦住帝孤星，微微摇了摇头，随后他目光冷冽地看向那些人，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滚！”
乞丐们纷纷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这样的人，虽非良善之辈，也不是罪大恶极的魔头，但又对世界心存恶念，心里尽是龌龊下流之事，如蛆虫般卑微苟活在人间。
说到底，也都是些被命运拖累的可怜之徒，看着恶心，却罪不至死。让他们自生自灭，便是最好的结局。
帝孤星没有说话，默默听从了石林的建议，转身走向惊慌失措的小乞儿，将他轻轻扶起，有些笨拙地替他擦去脸上的灰尘和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没事了。”少年努力地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脸，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凶。他望着浑身是伤的小乞儿，关切地问道。“很疼吧？”
“不疼。”小乞儿摇摇头，怯生生地说道。
帝语离面色复杂地看向帝孤星，突然有些感慨。自萧魂出现后，少年心中那层冰冷的隔膜便在慢慢融化，他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漠生硬，反而变得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有烟火气息。
他在努力地改变自己，努力地想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而非一柄只知杀人与报仇的冷血兵器。
这样的少年，令帝语离愈发喜欢。
“别动，我帮你包扎。”帝孤星轻声说道，只见他撕下一片衣角，蹲下身子替小乞儿止血。虽然动作看上去有些生疏，但却极为小心细致，生怕弄疼这个小家伙。
“大哥哥，你真好。”小乞儿低头看着少年，真诚地感激道。
石林和帝语离的注意力都放在帝孤星身上，却没有人发现，那孩童的嘴角正在一点一点地勾起。
“谢谢你。”
小乞儿又道了声谢，只是这次的语调，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你”字尚未落下，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漆黑匕首，毒蛇般咬向帝孤星后背！
“小心！”石林惊呼一声，却已来不及出手相救，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根白色长缎激射而出，携着重逾千斤的镇世真气砸向那小乞儿。
石林瞥了眼白衣少女，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能毫不犹豫地瞬间出手，说明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帝孤星身上，并且始终都在暗自蓄力，警惕有可能出现的一切危险。
帝孤星只觉后背发凉，连忙侧身躲避，但已略微吃了些。那孩童的刀虽未扎进少年心脏，但也没入了他的肩头。乌黑的血顺着背脊缓缓淌下，一点一点滴落在地，混合在尘土里，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与此同时，帝语离的白缎已呼啸而至，蟒蛇般缠向小乞儿，欲将他卷缚其中，却不料对方身手竟出奇地矫健，只是轻点足尖便高高跃起，轻描淡写地躲过了帝语离这蓄力已久的一招。
“孤星，你怎么样？”石林闪身来到帝孤星身旁，扶着他的臂膀关切道。
帝孤星咬牙拔出匕首，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还咬着牙站直了几分，以示自己并无大碍。
石林双指轻点，暂时帮对方封住伤口处的筋脉，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向那小乞儿。
“等收拾了这家伙，再替你疗伤。”
庙内光线昏暗，石林并未发现同伴肩头上的伤口已经在悄然化脓。
那孩童身似幻影，轻松地躲开了帝语离白缎的攻势，而后邪邪一笑，胳膊胡乱地在空中甩了两下，便有数枚寸许长的幽黑短钉激射而出，角度刁钻地刺向下方三人。
帝孤星面色一冷，脚下真气激荡，瞬间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幻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拙劣的暗器。只是在停下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如将倾大厦般摇摇欲坠。
石林负手而立，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一股清风拔地而起，便将所有暗器尽数挡于身前。他回头望了眼帝孤星，发现对方面色如常，仿佛并没有受到那伤势的太大影响，便也就彻底放下了心。
反观帝语离，却并未使出最稳妥的镇世真气对付这暗器，而是甩出一根游蛇般的白缎，将短钉尽数裹入其中。
当她做完这一切时，那根白缎上却早已被浸黑了一大片，显然沾上了什么剧毒。
“夜寐钉！”待看清暗器的具体模样，帝语离瞳孔微缩，寒声喝道。“你是夜狱的人！”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记得咱们夜狱，倒是令本座有些感动。”
那小乞儿轻飘飘地落在城隍石像的头顶，老气横秋地负手而立，一脸欣慰地赞叹道。
“没想到吧，就算帝弑天实力滔天，照样除不尽我们这群复仇的恶鬼！”
“帝姑娘，这夜狱是……”石林面色疑惑，扭头看向帝语离。从刚才的三言两语中，他已经看出对方似是帝狱宗的死对头，否则帝语离也不会这般反应，冷得有些不似平常。
敢和帝狱宗做对的势力，又有哪个是好惹的？
“夜狱宗的残渣余孽。”
帝语离俏脸冰冷，一字一句地缓声说道。
“当年的夜狱宗在最鼎盛的时候，除夜无涯外，还有四大顶尖高手，号称‘不败战歌’。我父亲入主夜狱宗时，将夜无涯和其中三人尽皆除掉，却有一人因出宗办事而躲过一劫。”
“那人便是‘不败战歌’中的‘歌’——夜天歌，他对夜无涯忠心耿耿，誓死不向帝狱宗臣服，还拉起一个叫‘夜狱’的暗杀组织，一边暗中与帝狱宗作对，一边又在明面假借帝狱宗的名义四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后爹爹忍无可忍，亲自出手将这群魔头一网打尽。”
“夜天歌不敌我爹，临死前动用禁术强行突破重围，逃窜而去。但以他当时的情况，即便逃出去，也不可能活下来。所以爹爹推测夜天歌是为了争取时间，以将自己的一身本事传给那个不知道被他藏在何处的儿子。”
少女盯着那个诡异的孩童，将一些陈年旧事娓娓道来，而后突然冷笑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明光。
“若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夜天歌的独子，夜玖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