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小芳的温柔
我赶到财院,吴清华和柳黎明正站在大门口跟一个男生说话。如今的吴清华,跟留在我的记忆中的吴清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长发披肩,依旧是文静腼腆,只是比以前消瘦了些。在柳黎明的陪同下,我们一路走着,游遍了财院的几个所谓的景点,最后在财院一隅的梅林里停下脚步。吴清华说:“这就是你电话里跟我说过的梅林呀,当时叫我向往的不得了,夜里做梦都置身于清香满地的的梅林里了,现在一看才知道是你夸大了,没有几棵梅树嘛。”柳黎明说:“咋没有几棵呀,我都仔细数过好多遍了,总共有二十棵,等到开花的时候,要不是怕冷,我都想住这儿不走了,要是现在能开花该多好啊。”吴清华说:“你让它开花呀,你就说:‘梅花仙子,我命令你即可开放,否则我将你打入凡尘,遭受轮回之苦。’”柳黎明说:“我又不是王母娘娘,没有那个权力。”我说:“即便你是王母娘娘,也不能违反时令。”柳黎明说:“我要真是王母娘娘,先把你变成侏儒,身高不足二寸,面皮犹如核桃,省得你再欺负我们女孩子了。”
吴清华说:“本来打算叫淑华姐也过来,考虑到你俩现在的情形,就没叫她,反正我跟她在一起也玩了两天了。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不知道你在这儿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你在这儿,如果不跟你说说话就走了,总感觉少了好多,也是一种遗憾。咱们因淑华姐而认识,成为朋友,但不能因淑华姐而疏远,变回到陌路。经常保持联系,留一份真挚的友情在心底,人生才不至于枯燥乏味。其实淑华姐对你还是极好的,我刚到这儿,淑华姐就说把你叫出来,咱们四个坐一块儿吃饭喝酒唱歌,就像在老家时的那样,可黎明不同意,说三个女孩子围着一个大男生打转,净叫人家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也就作罢了。今天我决定明天就走,黎明又说我应该见见你,真是败也是她成也是她了。”
不觉已是红日西坠。柳黎明说:“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俺学校的饭菜想必你也吃不惯,你回去吧,记着把相片都洗出来。”我说:“清华明天就走了,今晚上无论如何我也要请她吃顿饭,既是接风洗尘也是送别饯行了。”吴清华说:“那倒不用。好朋友到一起的最大乐趣是什么?不是吃啥饭喝啥酒,而是无拘无束的谈天说地,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如果友谊跟吃喝挂上了钩,那么友谊就不成为友谊了,至少也是变了质的友谊,这样的友谊,我宁可不要。请记住今天这个日子,今天我们三个在这儿散步叙谈,合影留念,若干年后,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在这儿如今天这般的沐浴在秋日的和风中,那时将会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呢。”柳黎明说:“那时啊,恐怕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孝也满地跑了,不再像今天这样就我们三个人了,而是一大家子人了。要不我们就来个五年之约吧,五年之后的今天,我们再在这儿相聚,你说好不好。”
我说:“好是好,只是我怕清华要不得不长途奔波了。我在这儿,五年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你毕业之后,也打算留在这儿,你不是已经跟淑华谈过这件事情了吗,以她的能力,把你留下来我觉得问题不大。清华就不同了,我想五年后她应该在美国的某个知名大学里读研究生吧。”吴清华说:“以前我是想着出国,可现在我又不那么想了,不过也说不准,但是到时不论我人在何处,我一定想办法回到这儿来。”柳黎明说:“既然这样,那咱们今天就说定了,谁也不能忘记了五年后的八月十八号,我咋发现这个日子真好哩。”我说:“的确不错,发一发,不求大发,小发则可,不为衣食住行犯愁,不为病痛灾祸作难,有几个知心朋友来往,此生便别无它求了。”
柳黎明啐道:“你个乌鸦嘴,好端端的咋想起来病痛灾祸了,赶紧滚蛋。”吴清华说:“这有啥呀,人活一世,谁没有个七灾八难啊。只是我觉得你这个小发可是不得了,衣食暂且不说,穿得体面吃得可口也就罢了,住行可就不好说了,要是病痛灾祸来了,那就更麻烦了,要想不犯愁不作难,谈何容易啊,除非你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柳黎明说:“留些话等下次见面再说吧,要是一下子说完了,下次见了面岂不是要大眼瞪小眼了。你快点回去吧,我和清华要去餐厅吃饭了。”吴清华说:“叫治国一起去吧,不然他回家还得自己做。”柳黎明说:“就你会充当老好人,我说罢不管他饭了,你是叫我把吐在地上的唾沫再舔起来呀。”我说:“看你这话说的。”吴清华说:“你看你这个人真小气,他吃你一顿饭能花你几个钱呀。”柳黎明说:“一个子儿我也不想花在他身上,一个大男生,哪有让小女生请饭的道理呀。”
我说:“下次你再想叫我请你吃饭,急掉你的大牙,不信等着瞧。”柳黎明说:“看把你能耐的,还想上天哩。行了,别再搁着磨蹭了,净瞎耽误功夫。”我说:“不是看在清华的面子上,我早就走了,还用你撵。”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财院。回味了一回与柳黎明和吴清华在一起的愉快时光,心思便转移到了怎样才能把房门打开上去了。忽而想到,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何不把钥匙交给田力一把呢,反正房子是他的,他也不是外人。这样决定了,我的心情重又愉快起来,向计程车司机借了手机,给田力打电话,让他帮忙想办法开门,顺便把钥匙带走一把。不料,他竟然关机了。我不觉嘀咕道:“这个时候咋关机了呢。”司机接道:“那就是不方便开机。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如果是男人,一定是和女人在一起,如果是女人,一定是和男人在一起,总之是一男一女在一起了。”我说:“也许是吧,不过也不一定,手机没电了也会关机,并且还是自动关机。”说着,又给小芳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小芳说:“我在你屋里呢,你啥时候回来呀。”我说:“你咋进去了。”小芳说:“我变成蚊子飞进来的。”我说:“随便你变成啥了,我这就到家了,挂了。”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司机,猜测着小芳是如何把房门打开的。
小芳给我的不只是把房门打开的惊讶。房间里的地板显然是拖过了,宛如镜面一样的洁净。门口旁边多了一个鞋架,两双鞋整齐的放在上面。阳台上晾晒着我出门前换下来的衣服,以及床单被罩。小芳笑吟吟的说:“怎么样,我这个保姆还算称职吧。”我说:“看来我是到了搬离这个地方的时候了。”小芳说:“你对自己的抑制力没有信心了吗。”我说:“如此这般下去,我还真害怕迟早有一天会陷入你的温柔陷阱,成为你的囚徒。”小芳说:“其实你已经陷进来了,否则你也不会有搬离这儿的念头了,你是想逃避你的良心债。”我说:“我有啥良心债啊,是你自个要这么做的。”小芳说:“我这样做不是义务奉献,看见了没,你的钱包在我手上,我已近查点过了,里面总共有五百二十三块钱,我只收取三百块钱的劳动报酬,不算多吧。”我说:“你尽管全部拿去,反正你的两千块钱在我这儿,算起来还是我赚了。”小芳说:“你真赖皮,我不管了,我现在饿坏了,你给我弄吃的去。”
我说:“我正想批评你呢,你这个保姆是咋当的,为啥不给我把饭菜做好,你还想不想在我这儿干了。”小芳说:“你以为我媳在你这儿干呀,我还不伺候你了呢。我给你说,想请我去他家当保姆的人都排着长队呢。你今儿个把我辞退了,明儿个你准得后悔,想再把我请回来,比登天都难了。”我说:“劳动市场上寻找保姆工作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有农村来的小家碧玉,也有城里的徐娘半老,想要啥样的就要啥样的,还比你听话好使唤。”小芳忍俊不住的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对了,给你说个正事儿,我刚才还在琢磨这事儿呢,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我说:“啥事啊?”小芳说:“我是觉得吧,你一饥荒就容易忘事儿,今天就是个例证,把手机、钱包、钥匙都忘在屋里了,害得我费了老半天劲才给你把房门弄开,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我建议你把钥匙放我那儿一把,我的钥匙我爸那儿就有。”我说:“那不中,钥匙放在你那儿,你岂不是更出入自由了,哪一天你一高兴,黑更半夜的摸进来,趁我睡着了不防备,占我的便宜咋办,或者举起你温柔的小手,把我掐死了,我找谁诉冤去呀。”小芳说:“还美死你了呢,我倒想占你的便宜,可你也得有那个本事呀,还吃着药没,有没有效果啊。”我说:“不说这个了,咱吃饭去吧。”
小丽走进来说:“你俩还没吃饭呀。”我说:“你咋有空跑我这儿来了。”小芳说:“看你这话说的,好像不欢迎人家似的。”我说:“不是不欢迎,而是出乎意料,有点惊讶。”小丽说:“我来是有事儿求你,正好小芳也在。”我说:“你客气了,有啥事儿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小芳说:“你还没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好不好。”小丽说:“我吃过了。其实事儿也不大,我说完就走。”我说:“那你说吧。”小丽说:“是这样的,陈向东没让我失望,把我留在了财院,可他却要走了,不听我的劝说,办理了停职留薪。我不想他到远地方去,那样的话我想见到他都难了。我觉得你跟小芳的关系很好,就来求你跟小芳说说,让他到小芳的公司里去,没想到小芳也在,倒省事了。小芳,就算我求你了,让他到你的公司里去吧。”小芳面露难色的说:“这恐怕不合适吧。”
我想,大概小丽还不知道陈向东决议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假若知道了,定然不会把自己深爱的男人推到自己的情敌身边,于是就说:“小芳在公司里也是听命于她爸,就不要为难她了。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田力那儿正缺人手,何不让向东去他那儿呢。”小芳说:“这是个好主意,说不定他自此就发家了呢,房地产多红火啊,比在我公司里当个部门经理还强上天去了呢。”小丽说:“这样也好,那就拜托你了。我的事儿完了,就不耽误你俩吃饭了。”我说:“跟俺俩一起再去吃点吧,反正你这会儿回去也没事儿。”小丽说:“我可不想充当电灯泡,去照亮你俩的二人世界。说实在的,你俩可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正所谓郎才女貌了。不打扰你俩了,走了。”说完,执意离开了。
因陈向东至今不肯原谅他所认为的我犯下的过错,所以我便拜托郑淑华代替我完成我答应小丽要办成的事情。郑淑华先将陈向东约出来,把唐老鸭也叫来了,两个人合力劝说陈向东,试图说服他改变主意。见他态度坚决,便说:“既然这样,我给你推荐个地方吧,就是广厦房地产公司,如此一来我们还能经常见面,有个大事小情的我们多少也能帮你一把,比你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要强些。”陈向东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也不会离开这座城市,我想去富康,已经投递了简历。”唐老鸭说:“你为啥非得进富康呢?”郑淑华说:“那不是小芳家的公司嘛。”唐老鸭说:“我明白,进富康不是目的,而是达到目的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