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啊,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就好……”
“别这么嘛!来来来!”
“啊!太多了太多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不不不~学长,再来一点嘛!听最好连脖子上都涂比较好喔!可以的话,最好连头上也涂!你看,就像这样……”
“咦……这样?这样涂吗?我这样做对吗?”
两个臭男生用不习惯的手势,涂抹防晒霜。这种动作不管谁来做都会带点女人味。
“诶?怎么,何西你们在化妆啊?”
三年级的一个学长发现正一边笑看彼此一边擦防晒霜的路兰和何西。
何西学长笑着摇头:「不是啦,只是跟路兰借个防晒擦擦而已。」
「哇喔,真惊人哪。难道我们也要变成猫那样了吗?」
所谓的「猫」,指的是在稍远处帐篷下,另一个联合团队的成员。那些人不只是女生,连男生都用淡粉色的舞台颜料把脸涂得像歌舞伎演员一样,鼻梁画得笔挺,眼皮上还拉出漆黑与朱红的眼线。心口和后颈都扑上亮粉,闪闪发光。
来这边集合的时候刚好经过他们身边,不知道是谁不经意地脱口而出「是要演音乐剧猫吗……」
虽然不知道那样是正常还是取巧,但这回还是第一次参加的祭研团员们也无从判断起。
脸颊变得有点油亮油亮的何西学长:「每个联队的方针都不一样,也是会有那种的嘛。总之,让我们加入的联队是以素颜取胜的啦。」
路兰所属的祭研这次是和附近私立大学的社团组成联合团队,才得以参加这个商店街所举办的舞蹈祭典。
大家身上穿得一模一样,都是借来的衣服,鲜艳的萌黄色衣摆上有着水蓝色的流水纹。背上以对角线大大写着社团名字。
一边将手中剩余的防晒霜抹在膝盖上,一边低头检视自己的服装。怎么看都无法像学长那样穿得有型,路兰心里不太高兴。
此时,整个停车场内响起振奋人心的太鼓声。其他联队的人似乎开始准备乐器了。
像是受到感染般,接着又响起了钟声。然后是笛子、洞箫等等,演奏出旋律。大太鼓咚咚重响,如雷声在腹部引起共鸣。鼓声一响起,就漂亮地颠覆了乐音的基调。祭研练习时只使用太鼓和钟。因为没有人会弹奏其他乐器。
「好强……」不知是谁这么低喃。接着其他人也惊呼「好快……」正式上场前的魄力,果然和平常练习时大不相同。
路兰也被震慑了,屏气凝神地听着,在超高速节奏的旋律与乐器声中僵立着。空气的震动沿着脖子传递到背部。祭典特有的节奏在灼热的盛夏阳光照射下悠扬。
「祭研的各位,请差不多可以准备上场啰。」探头到帐篷底下这么的,是来自别的大学、也是这次联队中心人物的某个三年级生。「了解!」一听见何西学长这么回答,他便笑着退了出去。手上已经提着写上联队名号的灯笼,从腰际垂下的印笼椅着,印笼有着风流倜傥的紫色长长流苏,在路兰眼中看来真是十分帅气。
「何西学长……」
「怎么,路兰,你怯场啦?」
「英有一点……我们已经开始了吗?」
「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每个舞蹈队联队出发的时间早已决定,所有联队的出发地点都是这个停车场。
各队伍经过精心打扮的舞者们在这大晴下吵吵闹闹地聚集于簇等候。有的体育社团联队围成圆圈加油打气,也有配合音乐做舞步最终确认的联队。此外,也有在帐篷底下喝饮料保持体力的帅气大叔集团;和穿着祭典服到处乱跑的儿童,一点事就发出响亮的哭声。
开始的时间愈来愈近。舞者们纷纷熙熙攘攘地动了起来。
何西学长拍着手,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喊:「差不多啰!气很热,大家要心别中途抽筋喔!」
是!祭研的男生们齐声答应。
「所有人快趁现在摄取足够的水分盐分,也别忘了拉筋热身!」
是!答应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大家马上起身,开始仔细地拉筋,伸展。
「喔,那些家伙终于来了。」
路兰也一边转动膝盖,一边望建筑。从有着古色古香拉门的玄关处,手上拿着斗笠、的女生们正大摇大摆朝这边走过来。
「好厉害!看起来都像女人了!」
「真的!我们社团原来有女人耶!」
「什么?你、你们原来是女人喔?」
「为什么要隐瞒到今!我本来还以为各位都是大叔呢!」
对闹哄哄的男生们毫不理睬,扇扇手中的斗笠表示「吵死了」,朱红衬衣军团马上抢走电风扇前的位置,霸占了阵地。一边大声嚷嚷着「热死了」、「妆都要花了啦」之类的。
路兰在众人之中寻找的恋饶身影。可是其他学姐们穿戴整齐后纷纷挤进帐篷底下,就是不见贺甜的身影。咦?路兰扭着头四处张望。正当他想问站在附近的学姐有没有看到贺甜时。
唯一一个手上没拿斗笠的女生冲了进来。
「哎呀,让大家久等了呢。是,这里也太热了吧9真亏你们能在这里待这么久,没事吗?里面可是有凉凉的冷气可以吹的啊!」
笑着滑进帐篷底下的是琳达。她那身打扮是……
「没事才怪!就是为了让你们换衣服,才把冷气房让出来的啊!」
啊哈哈,是喔!不好意思喔!琳达笑着这么,何西学长边骂着:「你给我开什么玩笑!」边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着这对感情很好的学长姐,路兰不禁伸手指的他们大喊:「你们穿情侣装喔!」
「嗯?对啊!」
回头搭腔的琳达竖起大拇指。
「今的我可是男装丽人唷。」
眼前这咧开红唇笑着的美人,是那个开朗有趣又可靠的「琳达学姐」。
「哇喔!不错唷!赞!男子气概!」
「谢啦!没错,我现在很有男子气概!」
社团的学姐与学弟——或许自己现在终于习惯用这样的关系和她相处了,路兰心想,给琳达一个毫不虚假的笑。
上次因练习而见面时都还觉得有点尴尬,虽然琳达若无其事地像平常一样面对自己,路兰自己却连好好与她目光相对都做不到。
然而今似乎已经没问题了。能笑着面对琳达。
在这连思考力都要被连根拔起的酷暑之中,周遭喧闹不休的祭典乐器盖过了呼吸时的声音。
这些混合起来构成了夏日祭典的非日常氛围,或许正是如此,才使得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尴尬」都因微妙的气氛而烟消云散了吧。仿佛那些暧昧不清的什么,统统都被道具大折扇横扫开了。
「真的,琳达学姐比我还帅啊。不知道我是不是肩膀太斜?才没穿多久,衣服就都松垮跨了。」
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大约两公尺。这是身为社团学姐弟理所当然的距离——中间还夹着一个何西学长,所以或许是个有点远的距离也不定。
不过,这大概也是个适切的距离。
「不要紧不要紧,别担心。讨人喜欢就赢了啦。话回来路兰,其实啊,府上女友现在正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贺甜怎么了吗?」
琳达稍微收起脸上的笑容,皱起眉头,视线越过路兰投向后方。路兰转过头,看见的是个有点哀赡废柴。
「贺甜……」
她已经连自己走路都没办法了。
尽管姑且穿上了规定的服装,但都要学姐撑着扶持,有着黄金机器称号,路兰心爱的女友——贺甜,虚软无力的双脚套着鞋在地上拖校
向后仰的脸上面色如土。头发散乱地搭在脸颊上。这副德性与其是大家已经很熟悉的,不如像极了在经历狂乱放火与钟鸣连锁攻击之后终于遭到逮捕的人。
路兰完全慌了手脚,从帐篷底下飞奔到故障品身边,窥看她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怎么了……喂、你怎么了呀?」
「路兰……」
「纵火什么的!是会被处以死罪的啊!你懂不懂!」
完全错乱。
「……抱歉,你这句话实在是连我也听不懂……」
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香贺甜泪眼婆娑的望向路兰。
「啊,不、可是,都是因为你这模样太奇怪了嘛!这种感觉,就好像纵……纵火的那个……」
「我才没纵火……我只是、有点、紧……紧张……」
贺甜太过苍白的脸庞也抽搐起来。
「啊啊啊!」
突然尖叫了起来。喔喔……包括路兰和学长姐在内,所有人都被吓得向后仰。路兰甩开支撑着自己的女生们的手道:「还是不行!我再去一次厕所!」
就这样又拖着脚步走回来时路。虽然暂且能靠自己的力量行走,但动作却微妙诡异——右手和右脚、左手和左脚同时伸出来,使得她的极尽笨拙之能事椅着。
路兰倒吸一口气,这岂不是失传已久的古式步行法吗。
「贺甜,贺甜!不要紧的,贺甜!你从来这里到现在已经去过厕所三十次了不是吗!」
「琳……琳达学姐……」
琳达追在贺甜后面,温柔地抱住她的身体支撑住。然后在贺甜耳边悄声:「你的膀胱是空的!空空如也!懂吗?冷静!」
好不容易把贺甜重新拉回帐篷底下,琳达回头对路兰做了一个「就是这么回事啦!」的表情。
「她陷入极度紧张状态,就连换个衣服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哎呀呀……」
让她在折椅上坐下,贺甜用机器人般的僵硬动作茫然环顾四周。看那脖子的转动方式,叽叽、嘎嘎……糟了,得上油了……何西学长困扰地低喃着:「来人啊,谁去拿个锈油来啊……」
只要开始跳,或者只要戴上斗笠,贺甜应该就没问题了。不只是路兰,祭研的人根据经验都知道大概是这样。
练习时,贺甜只要戴上斗笠,似乎就因此不再在意旁饶视线,可以好好跳舞。可是,在戴上斗笠之前的阶段,竟然紧张到这种地步……就连路兰也开始不安起来。
此时,帐篷旁边传来「咚!咚!」太鼓连击的巨响。「唷!」「哈!」的吆喝声也开始此起彼落。开始了。祭典开始了。贺甜的身体也突然倾斜。
「……呃,总之,先擦这个吧。你忘了对吧?口红。」
「……」
在她身边坐下,琳达温柔地从自己的手提袋中拿出口红交给香子。其他学姐帮忙打开镜子,拿到贺甜面前让她能好好擦口红。
那总是完美的美女贺甜,现在脸却僵到判若两人。即使如此,贺甜还是取下琳达借她的口红盖子,口中喃喃着似乎是在:谢谢,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恐怕身旁的谁都没听清楚实际上她到底的是什么吧。
就这样,把脸靠近学姐手中的镜子,将鲜红的口红按在唇上。
「……唔……唔……唔……」
人中莫名拉长,却又僵住不动了。
「怎么了,贺甜!加油!」
连贴在贺甜背后一起照镜子同时送上声援的路兰都使劲了。怎么了!加油!擦口红吧!战斗吧!
贺甜忽然开始发抖,抖得令人难以置信。
「酒精中毒吗……?」
不知道是谁这么声地,形容得还真是贴牵
即使如此,在这个当下,贺甜的心其实还是不屈不挠的。
正当每个人手握拳头,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她时,事件发生了。
「……呜哇!」
怎么会有这种事,口红、竟然直接弄到鼻孔里了——
喔唔……路兰惊讶不已。其他人也一样。大家都不知道该什么,错失爆笑的时机,帐篷下的空气瞬间凝结。
一条红线宛如鼻血,不偏不倚的划过她的人中,贺甜……默默闭上眼睛。全身靠上椅背,女王仿佛就要这样永久长眠。再见了,贺甜,我们不会忘记你有多有趣——祭研全体带着泪水恭送你英勇的身姿。
只有一个人,只有路兰靠在贺甜的膝盖上:「别这样啊!等一下嘛,学姐们!请不要放弃嘛!你们打算把我家孩子丢在这里吗?香子——起来、快起来!祭典要开始了喔!」
轻轻椅她,但贺甜依然一个人呈现「完」的状态挂在那边。
学姐们当真想将她留在那里,纷纷开始起身。
「……真是的,真拿她没办法。」
唯有琳达,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
「何西学长。终于到了要把那个传授给一年级孩的时候了吗?」
「啊啊,那个喔……嗯,对啊。或许是该这么做了。既然事情演变成这样……也没办法。」
「其实我也觉得那个好丢脸,可以的话实在是不想做……」
真的假的。真没办法,但也只有那么了吧。对啊。除此之外没别的……
学长姐们窃窃私语,彼此交换着意有所指的视线。
「咦?什……什么啊……」
察觉到那不寻常的气氛,路兰抱着挂掉的贺甜肩膀,抬头看学长姐们的表情。应该挂掉的贺甜也注意到状况有了改变,偷偷掀开眼皮,不安地和路兰面面相觑。
到底学长姐们要做什么啊?他们什么也不,无言地将身体靠在一起围成圆圈,将缩成一团依倌路兰和贺甜团团围住。
「嗯」
先是低音的一声。来自何西学长。
一边用鼻子哼着,一边伸出右手对着被围在中的两人「啪」地做一个弹指动作。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哼出不同音阶的啪。
就在对两人反复进行与弹指之间,渐渐围成圆圈的众人开始绕着圆圈踩踏步。起来,就像是少年队唱那首歌时,前奏部分舞步的多人版本。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路兰与合贺甜甚至开始觉得这除了恐怖之外什么都不是。并排的脸、脸、脸……缓缓转着圈,脸上是哼歌的表情,眉头皱起,嘴唇轻闭,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路兰和贺甜。
学长姐们将两人包围,不停地团团转。
配合这节奏,所有人全身朝中做出撒网般的动作!对两人伸出双手!嗯呵呵!尽全力!配合节奏!嗯嘿嘿!
好可怕。
被困在中间插翅难飞,路兰和贺甜只能「呜哇……」「噫啊……」的叫着,呈现吓傻僵直的状态,任人摆布。
而且那些从头从脸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做出撒网动作的数十只手还开始互相拍击,随着节奏击掌不停。其中还有几个人像念RAP似的和别人哼着不一样的节奏,用下巴和脖子打起拍子来。
「嗯呵呵,嘿!嗯呵……嘿Y、嘿、嘿~!」
还有人开始做出「阿因~」的怪表情,每个人都随着自己兴之所至加入「嗯嘿!」等吆喝……不只学长,学姐们也一样。尤其是琳达特别,口中大喊着「嘿嘿嘿嘿嘿——耶!」下巴突出得程度教人绝对不会忽视她激动的情绪。
「一起来Y!来Y!路兰Y!路兰Y!」
原来是对路兰提出邀约。不!办不到!这种事我办不到!路兰扭动身躯想逃,却被捏着下巴强制做出「啊」的怪表情。
「嘿Y!」
「啊呜!不要!」
「嘿Y!」
「住手!啊啊!……嘿!」
集团心理真是令人畏惧。
回过神来,路兰已经被卷入学长姐之间的漩涡,前后摇摆着身体,口中吆喝着:「嘿!全力以赴嘿!翻白眼吧嘿!!」
一个人被留在正常世界的贺甜……
「噫呀!不要啊!来人啊!」
几乎是半哭泣状态地恐惧发抖,扭动身子,人中上的红线还没擦掉,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忍受整个祭研的狂态。路兰和琳达和何西学长和其他学长姐的目标都锁定在她的下巴,纷纷对她发出「嘿!」、「来吧!」、「贺甜!」「机器!」等爱的召唤,诱她也加入「啊~」集团。
「哇呀呀呀!别这样!我办不到!那种事我绝!对!办不到!办不到!办不到嘿YYY~!」
「祭研的各位,准备出场啰!啊,看来大家已经开始了是吗!」
看到联队总部的伙伴过来联络,大家回报的是用尽全力,整齐划一的「嘿~!」和「啊~」。
男生缠上头巾,女生戴上斗笠。每个人都正式打点完毕。
「很好!准备上啰,我们祭研的首场祭典——————!」
在何西学长的呼声下,众人以野兽咆哮般的「呜喔喔喔耶!」做回应。
祭研代代相传的「那个」,就算当乐队的演奏在夏日晴空下响起时,很快地融入其中了。
......
路兰在跳舞。
在热的太阳下,柏油路上升起的袅袅热气之中,蹲低马步,额上缠着头巾,咧嘴轻佻地笑着。
贺甜也在跳舞。斗笠底下只看得见嘴角和人中的一抹红线,划上去后就这样忘了擦掉。
琳达站在路兰和贺甜所属队列的前方,也是整个联队领头的灯笼部队后方。在热气蒸腾的喧闹声中,唯有她显得特别闪亮。
到底琳达是在哪学会跳舞的?没记错的话,她原本就是个运动神经发达的家伙,但就我所知,她并未接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
然而琳达的舞,却真的非常厉害。
和好几个男生穿着一样的服装,时而用力挥动手臂,撑开宽大袖子的幅度,像颗陀螺似的团团舞动;时而一口气向上跳跃,如蝴蝶般轻盈飞舞。每当她的指尖划过半空时,衣服上金色的部分便在阳光下闪闪生辉。用不输给男饶豪爽与速度跳动,全身像装怜簧似的,同时却又拥有柔美修长的手足,美得教所有人都不得不对她行注目礼。
与其琳达的舞乘着旋律,不如她的身体就是演奏出旋律的乐器之一。是琳达的舞创造了这旋律,支撑着这旋律。
沿路看热闹的观众们,为琳达漂亮的大跳跃而发出欢呼。一边喧闹着,观众们自己明明也热得双颊发红,却一边拿着扇子对琳达她们这些舞者用力地扇。
路兰也好,贺甜也好,琳达也好,那些伙伴们也好,大家都在笑着。在盛夏没有一丝云朵的晴空下,沐浴在几近暴力的太阳光下,露出忘却一切尘世烦忧的表情,整个舞蹈团就这样热闹滚滚地持续向前行进。
......
尽管如此,这个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自己是被诅咒了吗——虽是个愚蠢的念头,但路兰还挺认真的。
他一个人把身体靠在沾满尘埃和砂砾的阳台扶手上,茫然地望着下面的道路。
时间已过晚上七点,太阳却还没下山,蓝色黯淡的大气中混杂着浓浓的废气味。没有风,街上沉淀的热气排不出去,城市盛夏夜晚逐渐陷入噪音与湿气的谷底。
「就快到了」。贺甜传来这样的MAIL已经是十分钟前的事。路兰从那时起就一直看着公寓底下等她到来。
差不多该到了吧。手一撑在下巴上,才发现自己的皮肤有多粘腻。摸摸鼻头也是一层油。
脖子也是,头发也汗湿了。糟糕,路兰心想。早知道就别在这发呆,该去冲个战斗澡让身体清爽点才对。反正一整都没事,无聊得很。
没错。路兰一整都很希
按照原本的计画,今本来是和贺甜约在上午碰面,一起搭电车到两人都没去过的城镇玩才对。现在这时间早该走得筋疲力尽,正在思考晚餐要吃什么了吧。
那里有一间只有今开放免费入场,举行暑假特别活动的植物园,是贺甜想去的。路兰也很努力地准备了出游计画……话虽如此,也只是看看网上,找间位于那附近又有好吃午餐的店,查一下哪里有可供休息的咖啡厅而已。不管怎么,两个人都很期待这次的出游。平常总是在路兰住处附近闲晃消磨时间的两人,偶尔也想象一对情侣一样出去约会嘛。
然而,到了昨晚上,贺甜的亲戚突然到她们家拜访,今全家都要出动招待。「抱歉,晚上的话就可以,所以我明去你那边一起吃晚餐吧。」贺甜很愧疚地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