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香词》极为香艳,遍数女人身体细部,饶见情趣,尤其在青楼粉巷之中传唱甚广。慕香也听绺儿姐姐唱过,绺儿姐姐自己也说,这首曲子惊艳是惊艳,唯独淫秽了些。慕香见廷素很是期许,实在不想扫他的兴。这些日子的相处,慕香觉得廷素率真的可爱,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自己也不用去想去猜,不用去迎合,一切自然而然。不像是袁向鲤,深邃的像无底洞,自己要常常检讨,生怕忤逆了他的意思。即使在床上,也要表演,要极力迎合袁向鲤的起落。稍有不慎,就怕失宠。
慕香一直都在希望被别人宠爱,而遇上廷素,慕香想着自己也可以宠爱一下别人,这样的感觉很是抓人。于是,慕香自己首先将《十香词》的典故大致说了说,廷素饶有兴致的听着,很是入迷。然后,慕香自己打着拍子,一字一字的唱道:
青丝七尺长,挽出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销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趐香。
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两般总甚比,可似粉腮香。
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领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定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凤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元非生沉水,生得满身香。
慕香唱完,唱了个喏,说道,每一句的末尾都有一个香字,一共十句,故名之曰《十香词》。分别写了女子的秀发、胸脯、脸颊、脖颈、舌、口、手、足、内里、体肤。可惜,没有琵琶,清唱无味,让皇上见笑了。
廷素拍着掌,哈哈大笑,意犹未尽的说道,好好好,真是妙极,妙极。想不到竟真的有这样的艳词,慕香唱得可比珍妃要动听的多。可怜的萧皇后,被扣上这样的罪名。这个赵王,当真是个混球,得不到就毁人家名声,真是可耻。改日,我若是见了他,必将他的阴囊捏碎。我若是见了萧皇后,就跟她说,皇后啊,没事啦,没事啦,那个赵王耶律鸟,已经被我给阉了,给你解了恨,你不必再担负恶名了。哈哈。
慕香听他刚刚正常了些,却又说起了疯话,摇摇头笑笑。
廷素笑声甫歇,缓缓的对慕说道,既然你给我讲了个故事,那我以告诉你一个故事。你可想听?
是什么样的故事?慕香慵懒的躺倒,看着廷素。
廷素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卷书来,递给慕香,说道,这是我写本朝的史书。那些史官都是些小人,写的史书还不如野史。说什么不溢美,不隐恶,都是假的。所以,我就自己写。
慕香心中惊讶,她之前从来没有读过史书,更没有想到廷素身为皇帝会自己来修史。这个廷素,当真让人吃惊。
慕香翻开那卷书,见正楷小字,写着年月人物。
帝王卷写到焕帝。慕香知道,听祁皇后讲过,焕帝就是廷素的父皇。而当时祁皇后并没有说明廷素是谁的骨肉,慕香又读了几行字,大吃一惊。原来廷素的生母竟是潇妃吗,那个被曹守敬溺死的妃子。
慕香似乎透过史书看到了多年之前发生在宫中的场景,一一历历在目……
已是深秋,风声里开始有了戾气,吹得叶落蝶飞,万物萧索。此年赶上寒秋,霜冻的凛冽,贵族们开始穿了貂皮大氅,捧着手炉,依然娇滴滴的喊冷。京城街上的人声也稀少起来,几个卖混沌的摊主,似乎还能经得起苦寒,戴了毡帽,立在热气腾腾的火炉前,搅着刚下锅的混沌。
皇城几个城门的守卫,双颊冻裂,打开城门,目送一列马车远远的进城北去,望望远处雕栏斗拱的后宫方向,心里暗骂贵族们享受。
后宫是一个敏感的地带,犹如一整块凸出来的耻骨,稍一触碰,便会全身战栗。
宫女们穿了棉衣,依然娉婷的穿梭于各个寝宫之间,后宫虽是涂满脂粉的温柔乡,却像极了一个斗兽场,妆容是她们的假面,笑容热烈虚假,悲伤滥俗做作。
妃嫔们遭受寂寞的折磨,所有的生活不过是迎合与争宠,或是与掌事的太监厮磨,解解困乏与单调。
潇妃把才买到的几幅春宫撕得粉碎,眉间拧成了旋儿,又要转身去摔瓷器,澜贵人忙上前拉住,潇姐姐莫生气,当心身子。
潇妃满含幽怨的看了澜贵人一眼,恨恨的坐下来,隔了一会儿,才道,皇上有几日没到你那里去啦?
澜贵人脸上有些苍白,嗫嚅道,前些日子去过,只是,正逢着我身上不舒服,就,就没敢留宿皇上。
别装了,皇上这几个月就没到过后宫来!都是在华偐宫歇息。潇妃说完把桌上的紫砂壶推到在地上,澜贵人往后一躲,不知所措。
成日只叫人送些死物来,真叫人气闷,若是这些死物能管事,还要天底下的男人作甚?真真气死我了。
姐姐也太大的气性,别说是你我,连祁皇后那里也一样冷清,皇上连这些玉器都没往静宁宫送。还有,皇上不是说天下大旱,自己斋戒么,冷落后宫,也是心忧国事。
心忧国事?斋戒?哼,还不是成日和那个妙善和尚厮混在一处,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澜贵人脸色一变,忙示意潇妃噤声,低低的道,姐姐,这些话可不是你我能说的,姐姐不可只顾着生气,忘了这里是何地。
潇妃自知失言,不再言语,只是一叠声的自顾自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