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转机出现在一个阴冷的雨天。我在一家华人开的小咖啡馆打工,笨拙地学习着操作咖啡机。一个看起来温润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点了一杯黑咖啡。
他叫顾淮舟。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这里颇有名望的华人律师,事务所就在附近。
那之后,他成了常客,总是点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厚厚的卷宗。我们俩偶尔的交谈,也仅限于“今天天气真糟”或者“这种豆子风味很特别”。他从不过问我的过去,我们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礼貌却不疏离。
有一次老板让我搬沉重的咖啡豆,箱子脱手砸下,可预期的剧痛没有降临,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干净的皂香包裹了我,沉重的箱子砸在他的脚背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顾淮舟自己疼得倒吸冷气,眉头紧锁,第一句话却是:“婉清?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那瞬间不知怎的,我撑了太久的硬壳“哗啦”一声碎得彻底。
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份纯粹到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保护。
七年来,我不分白天黑夜跟在沈祈年身边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处理他所有的烂摊子,咽下所有委屈和痛苦,可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命令或施舍的眼神。
而眼前这个男人,不顾自己的安危,换来了我的安全。
面对我的失态,顾淮舟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默默清理了狼藉,递给我一张纸巾。
他陪我坐在咖啡馆后门的台阶上,看着淅沥的雨丝。“伤口很深的时候,人会下意识地缩起来,这很正常。”
顾淮舟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但你要相信,再深的伤,只要肯给自己时间,允许光透进来一点点,总会结痂的。别怕疼,也别怕这过程漫长。”
他递过来的,不是施舍,是平等的尊重和无声的邀请——邀请我走出困住自己的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