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冷，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万米深海，被无形的重压碾碎，又被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强行粘合、重塑。
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通透感。仿佛蒙尘的镜子被擦亮了一角，虽然模糊，却能隐约映照出某些纠缠的丝线。
我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锈迹斑斑的铁皮管道、布满油污的冰冷金属墙壁，还有应急灯投下的、惨绿摇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尘土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来自我咬破的嘴唇。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回灌——拍卖会、三亿、保镖围堵、叶辰堵路、引爆顾氏、精神透支、碎片融合……以及最后那惊心动魄的精神对冲！
叶辰！
我瞬间弹坐起来，身体依旧虚弱，肌肉酸痛，但那股濒临崩溃的眩晕和剧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拓宽了一丝丝的奇异感觉。脑海中，那块冰冷的黑色金属碎片已经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我知道，它已经与我融为一体。
精神力虽然开始恢复，但依旧处于低谷。最要命的是……叶辰！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厚重的铁门外，一片死寂。没有撞击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远处拍卖大厅的混乱喧嚣也平息了。只有大楼深处偶尔传来的、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
走了？还是……在守株待兔？
心脏猛地一缩！预兆！叶辰！他果然没走！他就在外面！像最耐心的猎人，等着我自投罗网！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不能出去！至少现在不能！以我现在的状态，面对全盛时期的龙王，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快速扫过这个狭窄、肮脏的设备间。巨大的管道如同冰冷的巨蟒盘绕，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维修工具和零件。空气污浊，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厚重的铁门。绝境！
不，还有希望！系统！积分清零了，但舔狗呢？顾泽！
果然！引爆顾氏总部发电机组，即便是备用的小型机组，也足以让他付出惨重代价！重伤昏迷，被严密监控……这条疯狗暂时废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最后的底牌也打光了。积分、舔狗、气运值……全部归零。外面是虎视眈眈的龙王叶辰，内部是油尽灯枯的身体。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
不！等等！还有一样东西！
我猛地想起——云顶天宫！那份绝密勘探报告！还有沈宏远亲手签下的、赋予我全权处置权的授权文件！它们被我藏在了……贴身衣物最隐秘的夹层里！
这是我最后、也是唯一能翻盘的筹码！
我颤抖着手，艰难地从旧裙子内衬的暗袋里，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份折叠起来的授权文件，还有那个小巧的银色U盘。纸张和金属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这份“炸弹”扔出去？如何在叶辰的眼皮底下，联系上买家？手机？没有！电脑？更不可能！
就在我绞尽脑汁之时，设备间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金属盒子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老式的、用于连接大楼内部电话线路的分线盒！上面有几个陈旧的电话接口！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原始的念头瞬间闪过！
我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到分线盒前。顾不得肮脏，用袖子擦掉厚厚的灰尘。线路很老旧，接口也锈迹斑斑。我需要工具……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堆废弃的工具上，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锋利的剥线钳和一小截废弃的电话线。
没有时间犹豫！赌一把！
我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手指的颤抖，用剥线钳小心翼翼地剥开一小段电话线的外皮，露出里面的铜芯。然后，凭着前世零星的电子知识记忆（那是在电子＊＊生：厂打工时被迫学的一点点），将铜线的一端缠绕在分线盒某个看起来像是公共线路的接口螺丝上，另一端……
另一端，没有电话机！我需要一个“话筒”！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截剥出来的铜线上。一个更疯狂的想法诞生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裸露的铜线一端，紧紧缠绕在自己左手的小指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带着一丝刺痛。然后，我用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向分线盒上另一个可能连接外线的接口螺丝！
滋啦——！
一股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手指！刺痛感让我闷哼一声！但更重要的，我听到了！听筒里那种微弱的、线路接通时特有的电流嗡鸣声！在我的脑海里直接响起！仿佛我的意识通过这简陋的“人体电路”，直接连接到了云城的电话网络！
成功了？！这微弱的“命运扰动”带来的灵魂提升，竟然让我能模糊感知到这种物理连接产生的精神回响？！
来不及惊叹！机会稍纵即逝！叶辰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我集中全部意念，努力回忆前世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的一个号码——云城另一家与沈家是死对头、实力雄厚且行事狠辣的房地产巨头，“恒远地产”老总赵天霸的私人紧急联络号码！据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意念如同无形的指尖，在脑海中的“电话拨号盘”上疯狂“按动”！每一个数字的“按下”，都伴随着微弱电流的刺痛和精神力的剧烈消耗！
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每一声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快接！快接！
终于！
“喂？哪位？” 一个粗粝、沙哑、带着浓浓不耐烦和警惕的中年男声，如同炸雷般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是赵天霸！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显示着对方内心的惊涛骇浪！云顶天宫是沈宏远的命根子，也是他赵天霸觊觎已久却无从下口的肥肉！突然冒出个神秘人，拿着致命把柄和全权授权，开价五亿打包？！还威胁卖给顾家？！
这信息量太大！太震撼！也太……诱人！五亿，吃掉沈家孤注一掷的超级项目，还能让死对头沈宏远永世不得翻身！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但风险呢？陷阱呢？
“你是谁？！” 赵天霸的声音充满了震惊、贪婪和极度的怀疑，“我凭什么信你？！”
“信不信由你。”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和虚弱，“文件照片，马上发到你邮箱。账号随后给你。12点前，看不到钱，交易作废。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我报出了那个临时注册的匿名加密邮箱地址。
说完，不等赵天霸反应，我猛地抽回了触碰螺丝的右手，同时狠狠甩掉缠绕在左手小指上的铜线！
滋啦！
电流断开！脑海中的嗡鸣和赵天霸气急败坏的“喂？！喂？！”声瞬间消失！
噗！
一股强烈的反噬和透支感袭来，我喉头一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了布满油污的地面上！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软软地靠在了冰冷的管道上。
代价巨大！但信息……发出去了！接下来，就看赵天霸的贪婪和魄力了！
我喘息着，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再次打开那台藏在角落里的笔记本电脑（拍卖前让顾泽送的），忍着眩晕，登录匿名邮箱。将那份绝密勘探报告最关键的两页截图，以及沈宏远签名的授权文件照片（特意避开了我的签名部分），用最快的速度发送到了赵天霸的私人邮箱。同时附上了一个同样匿名的海外离岸银行账号。
做完这一切，我立刻清除所有痕迹，关机。将电脑和U盘再次藏好。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靠着冰冷的管道，几乎要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