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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世事两茫茫



一如沈弃所说,行到半路雨就落下来,小梓还在心想那楚音姑娘就让子靖扯走,没来得及问沈弃怎么回去。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淋着自己的样子,小梓也就不为他操些无用的信心。

他现下还是该多想想自己的事。

到宫前马车转轿,冷气又起了,小梓一回去就让等了挺久的莲枝灌上一碗生姜汤,喝得他脸都皱起来。子靖也有一碗,一饮而尽的,喝完后眼还莫名飞向自己一下,也就这时候子靖多少能有点人气。小梓有些想笑,又见两个姑娘凑一起说起有哪些事要做。

小梓听话去洗泡了个热水澡,再出来就不见那两个姑娘,姜长千背坐在凳上,一条猫尾巴从他怀里露出,轻轻地摆摇,想来是又带东哥来了。

小梓手在门框上留了很久,静静地看他。

小梓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可他没多少骨气,怕话点明了,姜长千一气,自己就玩完了,得不偿失。

姜长千平常是和和气气的,甚至不介意同他闹,可小梓在书房的内室写东西时不少次撞见他面见某些罪臣,也听到很多次他冷笑着掌管人生杀,甚至在书房命侍卫就地处决那些大臣。小梓不寒而栗,手抖,总把字写坏。

身后大雨未歇,哗哗啦啦,起瓢疯泼似的下。小梓依旧远望着他,心想还是得找个时候同他说自己不是那位,正在小梓想是哪个时候时,姜长千忽得扭过脸。看见是小梓,笑开招手让他进来。说完又回过脸抱着东哥逗它玩,眉宇松下来,神态很柔。

小梓坐下,忽视掉东哥朝自己的张牙舞爪,拿手背去探茶壶腹,果真是温温热热的,姜长千从猫身上抬了眼,笑道,“你回的是时候,刚沏好,尝尝?”

小梓点点头,拎起壶给自己倒上一杯,仰脸喝了,他早就喝惯姜长千的茶,就是今日的格外苦。

小梓拧上眉抬眼去看姜长千,见他露出得逞的得意,很神气:“放了比平日多两倍的量。”

小梓让他那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得意引得发了笑,想了想,还是没把孩子气这词讲出口。

“舞看得如何?”姜长千问。

“遇上了好几个有趣的人。”小梓顿了顿,决定略过那位公子,“楚音姑娘王上知道吧。”

“不是太熟。”

小梓吃惊,“几年前不是王上请她入京的吗?”

“可主谋不是我,我也没空去同她交流感情。”姜长千伸手去挠东哥的下巴,东哥眯眼舒服地打呼噜。

“那是谁啊?”小梓问。

姜长千抬起脸看他,但笑不语。

小梓偏过脸,也不是很想知道这个,就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既然不想答,那小梓也没什么兴趣继续下去。习惯性的去喝茶解闷,进到口里才又想起他故意为之的苦。

小梓丧着脸,话里有点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埋怨意思,“这么晚了你泡这么浓的是想干嘛?”

姜长千却没正面回答,只问他:“你明天还要出宫去看?”

小梓听着外头的雨声,心想雨下成这样,明天放晴了地也难干,沈弃爱干净,万一溅上一身雨点又要蹙眉毛,于是道:“不去了,就呆在宫里。”

姜长千一笑,沏了满满一杯茶,尽数饮了,道:“那这茶就有用了”

话讲着起身将东哥放了去,东哥跃出个圆弧线,稳稳落地,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过肥屁股,肥脸冷冷的瞧着小梓。

小梓今天心情不差,挪开眼不同它一般见识。

姜长千没再坐回去,悠悠转转走到小梓身后,低下头在小梓后颈里嗅,手又去摩挲小梓的头发,颇为缱绻。

“明日下午去尚书房?”

小梓点点头,指尖在桌案上敲。

姜长千抓住小梓的手,正对上他的眼。小梓躲不掉他的目光,于是只好闭上眼吻在他嘴上,伸了舌尖去舔他的嘴唇。姜长千一把将他抱起,转身往床的方向走。

雨是在半夜停下的,小梓那时候刚让折腾够,他抿的那两口浓茶没起效用,懵懵的听着外头檐角滴滴笃笃的响睡死过去。第二日是个晴天,地干得很快。但小梓也没去成御书房,他从一醒就开始咳,咳到一半开始发烧。

莲枝说明明给他灌了姜汤了,还赶着让洗热水澡去了,怎么就还成这样了。子靖没去,莲枝讲说她也病了,晚上躺下早上就起不来了,这雨真厉害。莲枝边说边瞧着手指,有点郁闷,小梓看着她,也没点破的力气了。

小梓昏昏沉沉病了七八天,在床上昏得天地都分不清,姜长千隔几天来一次,和他说几句话。可小梓总掐着时间装睡,这倒算是个得病的好处,若非不是生病太过难受,他倒还真愿意一直这么下去。可他同时也盘算着时候,想还有多久沈弃就要走,他记得沈弃说过只待半月来着。

好在第九日人终于清醒过来。小梓仍是觉得头很重,那中途他照旧做了很多梦,多都是在军营里所遭受的那些,小梓渐渐也麻木,冷眼旁观那个咬紧枕头不叫出声的自己。每当由梦转醒,他总有一种去撞柱子的冲动,不是想死,是别的他解释不通的东西。他也真虚着步下了地,但还没走到墙边就被人拦了下来,又架回床上,都说他是烧糊涂了。往后又试几次,即便走到了墙根,他缠绵病榻过久,没那个气力,也就做罢了。

姜长千见他醒来脸上的神色小梓却看不懂,他只是说你醒的可真是时候,明日有大典,随我一起去看看?

小梓含糊应下,心想大概就是沈弃说的那个场面,怕是最后一面了。

不过那当然没成最后一面。

从某个方面来讲那永远不会是最后一面。

因为小梓就根本没去成那个宴会。酒宴没在皇宫办,子靖被支使去做了别的事,小梓乘车去那边,但走至人迹少处,前方有了动静,他甚至没来得及说出话就让迷晕,在去的中途被劫走了。小梓晕前心里也怪,自己这究竟什么命。

那伙人是老手,动作很是利落干净,像是干惯这种事的,小梓莫名觉得他们手下死过很多人。小梓醒过来就见他们在一旁站着,冷眼旁观。

小梓嘴里塞了布,没法说话,身下是茅草,屋里没光源,也看不见他们的面目。

“我问你一句,”门开了一下,月光骤然刺亮,小梓眯上眼看来人。只是那人蒙着面孔,身量很矮,看样子只到自己肩膀,身形消瘦,像姑娘家。一进来便开口讲话,话里的音不是官话,像是某种乡音,可话到脑里,小梓却想不起来。“你究竟是谁?”

小梓呜呜了两声,那人才将他口中的布条拉出。

“你们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啊。”小梓吓得不行,牙关打战。

那人听见他这话抖了好几下,在一边坐下,停顿很久,“你知道么,”小梓觉得那话并不是向自己讲的,果然,“齐都灭了快四月了,你若泉下有知,该是作何感想。当初执意不用你的大臣尽数降了姜,告老还乡的告老,不愿走的还在齐原先的地界里做着官,只是官服改了。沈弃好好的还活着,姜长千又寻来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人”那人说到最后都哽咽住,讲

不出完整的话来。待平复后才又站起,转身要走。

“啊?就这?那这人该如何处置啊?”一旁持刀的人觉得不可思议,缅脸笑道,“您花了大价钱请了我们兄弟,就为一问题?”

“剩下的银两已经送至贵寨,信用自然是讲的。”那人在门口停住,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地上留下一道纤细的阴影直延伸到小梓脚边,“本身也没抱太大希望,可眼见着了就绝望透了。玩够就放了吧,留他一条活路。”

小梓听见玩就觉得后背撺起一股冷意,很快,那几个人对视笑了笑,将门合死。为首的上前捏捏他的脸,回头道,“长得不错,谁先来?”

小梓死命的挣扎,抬腿去踹,那人正好让踢上子孙根,气的彪出泪,给了他两拳,手一扬又落下个耳掴子。

力道大,小梓让扇的撞上了墙,热乎乎的黏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涌。

那三个看小梓不动了,一双眼瞪得发圆,心想可别让撞傻了,但模样的确好看,解了裤带,翻他过去就把‎​肉‎棍‌​‎往里捅。

一边挺动还一边说,这滋味真好,怪不得是皇宫里头的人。

“就是个被男人操的命。”

听到这话,原先凝滞住不动的男人忽得挣扎起来,三个人才按住他,途中还让他咬了两口。他们手上没个轻重,又往他脸上打了几下。男人彻底昏死过去。

小梓再醒是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他脱了外裤将自己腿间的血和精浊都擦了去,只穿了件灌风长袍便推门出了去。月光清亮亮照在他脸上,下巴和唇角都青了蹭破了皮,左脸颊让扇得发肿,头上的缺口往下黏热的流着月色都照不亮的暗红的血,眼中这会也暗着。

他在月光地里站了很久,终于迈开发痛的腿,去找回去的路。

姜长千这头下了晚宴,急急忙忙跑来个太监讲说人找到了,只是受了伤。姜长千梁着眉心,差宫女拿来个红木匣子,吩咐去交给沈弃,转身差人说去南湖那处。

半道上月亮让黑云挡住,风不停的刮,催来一阵雨。

姜长千在院落前挥散了迎上来禀告情况的太监,他听一路了,大抵知道怎么回事。他脸色不太好,太监在一边战战巍巍,最后还是深吸了气,抑制住迁怒他人的火气,一双眼里很冷只说抓住人了不要急着杀。

推开屋门进去时,小梓已经洗好了澡,披着长发很静的坐着,一双眼望向下雨的窗外,手里拿了一卷书。

小梓听见动静扭过脸来,他脸上伤口都做了处理,可仍是看着吓人,脖子上好几道抓痕,头上缠了一圈白绢,下巴颏上也青了一块。

他垂着眼,眼睫抖得很厉害,下一瞬恍惚就要哭出来。

姜长千站在门口,手心握得发疼。

小梓动了动嘴唇,站起来,朝他走过来,走到他面前还是低着眼。沉默了片晌,前身一倾,伸手抱住他。

姜长千愣了一下,也回抱上。然后小组开始颤抖,遍身颤抖,姜长千更紧的拥住他。

俄顷,他心口骤然传来一阵锐痛,姜长千低头去看,怀中人抬起眼来,嘴边有了笑意。是那种他最熟悉的,狡黠的笑。

姜长千却没松开手推他出去,没管他在银簪上使了更重的气力,依旧紧拥住他,想抱他更紧。可银簪插得深,他额角都疼出冷汗来,只稍卸了些力一下就被怀里的人猛地推开,撞在梳妆台上,庆典的外服还没换下,广袖咣咣扫倒了一案的瓶瓶罐罐,一室破碎的声响。

姜长千沉下脸整理思绪,再抬头见他随手拾起一根羊脂白玉簪。那支自姜长千一拿来就很想看他簪上,可他终日只是一根木簪绾发,连自己胸口插的这根银簪他都少戴。

他正视姜长千,眼里很冷,手上动作却不停,那是到皇宫以后第一次将自己的发全数挽上去,露出整个面部。

姜长千手撑着桌面,忍着胸口的血流,眼却一丝不落的将他动作收入眼中。

他终于将发绾好,将那根白玉簪簪好,姜长千心口一阵发紧,并着胸口的痛抽着。

姜长千堵住胸口的血窟窿,静了很久,方才道:“你回来了啊。”

他没回话,拾起桌案上的一本书,掂了两下。隔了三步远,手上使力,正正甩在姜长千脸上,姜长千没躲,脸上让书脊摔出一小片红来。

他又拿起一叠写了字的纸,姜长千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它们本该在御书房,他哄骗他伏案蘸墨写了有一年。

姜长千看着他并不说话。他要想进御书房并不算太难,御书房守着的侍卫都认识他,

“不知我这一年来在书房写的那些法度,姜王看着可还满意。”话却说得风轻云淡。他身边就是烛台,窗开着,风送了些进去,引得烛火绰绰的在他脸上晃。

“自然,早年的不敢大用,比对过后自然有了底。”姜长千如实答复,胸口的血小泉似的往外涌,他有些脱力,摸着桌案坐下。可即便脸色一片纸白,他仍带着笑。

只见他脸色更沉了,低下脸挑了挑烛火的灯芯,将那叠纸递上,任火舌舔舐殆尽。

“没用的。你也知道,我卑鄙。去年冬半稿出来时我比对后见完全一致,便将之前那套全数施行下去。现下早试行了大片,很有效用,扫平齐、郑时还要多谢此些法度。”姜长千平静的看他的动作,笑道:“其余时候让你写,只是想看你写东西时的模样罢了。”

他冷冷瞥了姜长千一眼,转过身去柜子里翻找衣服,一件件翻过了才想起都不对。索性不找了,扭过脸说:“我要走。”

姜长千抹掉额上的冷汗,笑得如沐春风,“不可能。”

他负手立住,睨着眼看一身华服疼得站不住的姜长千,“我要想出去有太多法子,你以为你拦得住?”

“你这张脸多适合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听了这话,脸色没变分毫。

于是姜长千又笑了,笑得牵扯住胸口的伤,眉心梁在一块,冷汗顺着额角流,但仍坚持着抬眼看他,语调很和气:“齐国王室用的绥靖平和的法子,除了一众城破时随着上吊的王室,倒是留下来几个人,不巧,让人押来鄢陵的狱里了,为的就是今天。”

“我想你应该有兴致去见见。”

他脸上神色终于变了,一挥袖扫倒桌上的一片茶具。瓷器碎裂,茶水四溢,满室凌乱,姜长千看着他笑。

雨下得不大,可也称不上小,沿路同同低低有几片水洼,雨砸在水面上溅起大大小小的细微圆圈。

来人穿了衣身合贴的衣服,里子抽出兰花,裁剪合宜,是名贵的绸缎。马车停在巷子口,这人是一路踩着水走过来的。

这人将伞打得很低,伞沿遮了整张脸,只能瞥见一根瘦气且血痕未消的颈子。

“让沈弃出来。”来人道,话讲得字正腔圆,语气并不冲。

“您是哪位,有何事?我可以通报下去,沈先生一律不见人的。”

侍卫是方到七八天,尚还不熟这院落主人的亲朋。他是知道沈先生的名号的,所以被调来为他做门侍时略惊,想着自己能有什么用。

不过到后看着被不少人砸的快穿的大门时,方才觉得自己大抵还是可以发挥点效用的。但是往后白天没人来了,一夜过去又铁定是让糊贴了白纸红字的恐吓,沈弃是真招人恨。侍卫也清楚他早些年的一些事,但也就只是唏嘘,见沈弃沉着脸看他们撕恐吓重新上漆,更是想叹气了。

“就说是故人,在这里住过两年的故人,过来取几本书。”男人将伞稍上抬些,露出半个下巴颏,还青了一块。“钥匙藏在第六块青砖下,告诉他这个。”

这人颇怪,侍卫也看见了他身上的伤,甚至开始怀疑这人是让沈弃打了来寻仇的。不过他也有眼力见儿,这撑伞公子的语气身段也不像是个无端来找事的。他抉择了一会,又看了来人几眼。“您等会,这就叫人去讲。”

将人通知下去,侍卫又回过头去看怪人,却见他还是撑伞站在阶下的雨地中。又想起平常人来见,沈弃都得磨个好一阵才悠悠出来,这人身上又带着伤,于是守卫好心讲:“公子可以合伞上来避雨,这雨一时停不了,沈先生来兴许也得要一会。”

撑伞的公子站在原地不动,没领他这份好心。只是开口,语气有点沉:“没事。”

末了,又轻轻讲了句,“以后兴许也见不到了。”

守卫不好再说别的,执刀站在门前,不是拿余光去扫阶下撑伞的公子。雨依旧下着,男人仍旧没有露出脸来的意思,只有攥伞竹柄的手骨节发白。

没成想沈弃这次出来的快,出门时还有着微微的吸气声,他照旧是拿着手中剑的,站定后匆匆瞥了一眼阶下的撑伞公子。

“上来说。”

那公子没半点迈步子的意思。

沈弃扭过脸看在一旁的守卫,“你先下去。”

守卫懂眼色,看沈弃闻言也不想过多掺和,转身回去。

待守卫走远了沈弃才又讲,“上来说。”

男人还是没动。

沈弃向前走了两步,男人往后退了两步。他没办法,只好停下步子,站在台阶上皱起长眉看他。

“你还是老样子。”伞又上抬了些,男人的唇角牵得向上了些,成了个勉力的笑。

他讲话是沈弃很熟悉的语调,好听的五国官调,贵气的公子音,可话尾却有浅浅的懒意。沈弃握紧了手里的剑,他不太能分得清梦与实。

“不要开玩笑。”

“如何算是玩笑?”他熟悉的带笑的声音倏忽响起。

“他该是死了。”沈弃望向他讲道。

“是,三年前他就该死了。”兴许是怕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男人吐字很慢。继续道,“可我现在站在这里。”

他继续讲,“确实是我的不对,不该想着离间你与你师哥。”

他把“师哥”二字咬得很重。

沈弃唇角抿着,原本低下眼帘听他讲话,说到此处猛地抬起眼看他,斩钉截铁道:“我和贺泽没关系。”

“我和姜长千又是几时有的情义?”他反唇相讥,沈弃听至此想张口,让他却径直打断,见他又讲:“所以我想着,就算你当是走,那也合乎情理。后来我身边的侍卫我也没过多去查,他跑了我不怨谁。我就算被火逼到河边,后来从水里被那伙残兵捞起来”话至此顿了顿,沈弃见他将指骨攥得发白,他又讲:“我也没有怨过你。”

“我并非是没见过面貌酷似的人。可这世上怎么会有毫无关系就长得完全一致的人?”

“你究竟为何要将我送去给姜长千?面貌一致至此,你为何能如此之放心?为何他都能认出我来,你却不能?不说你与我那几年的朝夕相伴,即便是后来四年在一块了,全身上下看遍了,你都认不出?”说到此处,他的双唇都在抖,“是,是难认,但你将我丢给谁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可究竟为何是他?他骗我给他写了一年的法度详解,他用那些富国强兵,然后又去扫平了齐。”他嗤笑一声,“当真如你所愿。你当年不愿留在根骨坏了的齐,讲我固执偏执,甚至想过杀我,好,我放你回大荒。但”

话至此,口张着却也再讲不下去。

伞沿抬起,露出持伞人的全脸来。那是沈弃以往朝思暮想,此时看到却昭示噩梦降临的面孔。

他的睫羽算不得长,可胜在着色浓而且密,连下眼睫都生得密密匝匝。沈弃曾吻过,密密的挠着唇,又扎又痒。眼珠是很深的灰,光映在里面会像琉璃珠子一样透。这样的一弯眼,眼梢微挑起看人,再一笑,脉脉得情深一往。只是这会儿不同,他气得泪在眼眶里直抖。

“你究竟是有多恨我?”

沈弃从没见过齐怀文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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