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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明悦本以为舒思暕只是这日心情不好,却不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十一月初。

因为虞逻在宫外,舒明悦便没在凤阳阁住,而是在宫里陪皇后住了几日,便命人把平日常用的东西搬回定国公府。

十一月初那天,舒明悦刚进门,就瞧见云珠站在门,看向她时神色-欲言又止。

舒明悦挑了眉,“怎了?”

云珠犹豫了片刻,如实道来。

这事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北狄使团的官驿设在永兴坊,离定国公府所在的崇仁坊很近,只隔一条街,从定国寺回来后,舒思暕便命人把后门关了,就连上值时也多绕一圈,省得遥遥便瞧见北狄人,心烦。

那天舒思暕从北衙值,绕了一圈回家,瞧见云珠正在指挥着小厮来来回回搬箱子,便皱了眉,问在做什。

云珠立刻上前,弯腰行了一礼,说,殿想嫁之前都住在家里,命她常用的物件从凤阳阁搬来。

这些年,舒明悦住在宫里的时候多,平日惯用的物件,也多放在凤阳阁,一个月在国公府里住七八天,就算是时间久了。

若是往日,舒思暕听到这个消息定要勾唇一笑,高兴,是那天他却斜倚在廊间,阴阳怪气地嗤了一声,“是想回家,还是方便见虞逻?”

云珠一听这话,立马意识道不对,非常机灵地上前,笑着道:“然是想回家,想见国公爷。”

舒思暕却冷笑了声,撇嘴淡道:“行了。”

说罢,摆手走了。

结果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舒明悦听得心虚,又颇为无语,过了几息,叹了气道:“真三天没回来了?”

云珠点了点头。

其实以往舒明悦不在府里时,舒思暕也经常不回来,但这次一连三天不回府,走之前还说了那样的话,难免叫人担心。

舒明悦问:“去哪了?”

云珠也不太明白,挠了挠脑袋道:“好像叫平、平……北坊?”

舒明悦:“?”

她深吸一气,两条细眉深深拧起,“平康坊,北里?”

云珠立刻点头

,“对,就是这个名字。”

舒明悦彻底无语了,气得拧着帕子跺了跺脚,她哥哥又去这种地方!真的是!都多大年纪了?还整日倚翠偎红,跌宕风流!

北里是什地方?是长安有名的烟花地,‍‌​美‎人‍​如云,伎环绕,一掷千金的销金窑,她哥哥挥金如土,竟然在那有一座整包的院子!听说还取了个颇为文雅的名字,柳岸莺啼。

“备马!”舒明悦转身就走。

云珠惊讶,“殿去哪?”

“北里!”

舒明悦的声音高高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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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位于崇仁坊南侧,襄国公府和威远侯府皆在此处,从北门入后,东回三曲,便是伎姬所居的花楼,又名北里。

比起寸土寸金的崇仁坊、盛业坊,平康坊丝毫不差。

而在临近北里的南侧,舒思暕坐拥一个占地十亩的私宅,虽然远远比不得定国公府恢宏大气,却修葺得分外雅致小巧,平日宴宾请客、三五好友吃酒,皆在此处。

半个时辰后,舒明悦换了一身天青色的立领长袍,身上披着一件大氅遮住纤细身段,现在“柳岸莺啼”。

这是舒明悦第一次来。

上辈子哥哥离世早,她那时也年纪小,对情爱懵懵懂懂,只知道哥哥常年流连的北里是个烟花地,除此之外,便没有什清晰的认知了。

管家前来开门,瞧她面生,皱眉问:“公子找谁?”

舒明悦从怀里掏舒思暕的令牌,往前一递,“定国公在这吗?”

时世家子弟外,都会随身携带代表身份的佩玉和令牌,但舒思暕显然不需要这个,他那张脸随便往哪一站,都是威名赫赫。

门之前,舒明悦去了趟他书房,把令牌翻来了。

管家定睛一瞧,神色立刻变得恭敬,又瞧他周身气度不凡,很快明悟了眼前这位小公子身份不简单,侧身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国公爷在与襄国公吃酒

,公子里面请。”

襄国公?

舒明悦脚步一顿,大表哥也在?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襄国公府就在平康坊。比起定国公府,襄国公府还要更大一些,听说是前朝的长公主府,府里有个蹴鞠场,以跑马、打球。

平康坊一共七百五十亩,仅是襄国公府就占了一百八十亩,整个坊市的分之一。

相比之,这座柳岸莺啼简直弹丸之地了。

……

地方小,院落形制也简单,穿过前厅、花圃、池塘,便是后院小楼。每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似定国公府那般,多一半的屋院落了锁和灰,七拐八拐才绕到主屋。

刚行至住院门前,里面便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许是因为醉酒,有些吐字不清晰。

“她小时候喜欢我了,表哥,你记得吧,小时候,你带悦去玩,回来路上买了一只糖画,她都舍不得咬第一,站在板凳上都要举高了给我吃,我嫌甜,不想吃,她还哭,非要喂我。”

舒明悦:“……”

什时候的事,她怎不知道?

沈燕回,“嗯,记得。”

悦刚生那会,舒思暕七八岁大,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年,他年纪稍长一点,十二三岁,那个时候,两人还要坐在学堂里读书。

姬青秋临盆那天,两个人特别紧张地趴在窗边,踮脚尖往里面看,因为是二胎,姬青秋生得顺利,三个时辰小姑娘就呱呱坠地了。

特别小,皮肤红红皱皱,头发也没多,舒敬昌两只手掌就托住她的小身体、小脑袋。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去看她,她就睁开眼了,眼睛大大,眼仁黑黑。

舒思暕看了一眼,十分嫌弃——太丑了。

是小姑娘长得很快,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白白嫩嫩的一团,两只小手会爱地攥成拳头,而且她特别爱笑,一逗就咯咯笑,就连闭眼睡觉,唇角都扬起上扬的弧度。

那时候府中人都说,二姑娘有福相。

那时候舒思暕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己的手指头到她拳头里,一开始,舒明悦只是紧紧地抓着,后来会把他手到嘴里啃。

舒思暕稀奇了,“你怎什都吃?”

舒明悦听不懂,抱着他手指啃得一嘴水,十分香甜。

舒敬昌进来,脸色一黑,把大子打了一顿。

一想起这件事,舒思暕就委屈,他一只手臂搭在沈燕回地肩膀,另手虚虚地拎着一只酒坛,突然哭了起来,“小时候,爹娘为她打过我多次?”

沈燕回:“……”

不打你打谁?

那时候,你是把悦当成了玩具。

个往妹妹脸上画画,明个把妹妹抛高,甚至还会偷偷吃她的奶片,你一,我一,结果全进了他嘴里。

小姑娘张嘴,吃不到,张嘴,又吃不到,眼地看着他,委屈得直哭。

舒敬昌和姬青秋反复警告长子不准这对妹妹,奈何小年不听,我行我素。打一顿,管三天,过了那劲便又故态复萌,还得教训。

“悦小时候很乖。” 沈燕回目视远方,眸光清明又悠远,抬腕了烈酒。

别人家的小孩哭哭闹闹,但舒明悦不一样,她爱笑,只有被舒思暕惹急了,才会掉泪珠。那时候他坐在案前读书写字,她抱着玩具在旁边个玩上一整天。

一提起这个,舒思暕就咬牙切齿,“也不知道虞逻给悦了什迷魂药,她竟然为了他和我吵架!”

站在门的舒明悦,“?”

她哥喝了几杯?怎满胡言乱语了?她何时为了虞逻和他吵架?

沈燕回安慰似地拍了拍他肩膀。

舒思暕却忽地哽咽,丢了手中酒坛,他也不嫌冷,就那样大剌剌坐在台阶上,双手撑脸,十根修长手指挡住了微红的眼睛,睫羽湿润。

“表哥,我就剩一个妹妹了,就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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