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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的生日大宴

上个星期六、日连着包了两天饺子,其实都是属于“彩排”性质,正式的“演出”是在这星期六、日。.卢处要利用这两天,为自己过生日。

生日总是一个人人生的重要日子,通常的习俗这一天总要有点大大小小的纪念活动。大人物的纪念活动可以达到普天同庆,平民百姓换换口味吃点好的,也很普遍。号里人也心同此理,而且似乎比在外面时还要更加重视一些。这一方面是号里人坐了大牢,虽然平时也都嘻嘻哈哈的,但那都是“相对高兴”,或者叫“场景喜剧”(因为某些场景进来的“欢乐”),真正纯的“绝对高兴”毕竟是不多的。赶上自己的生日,弄点楔样过个生日也算喜气喜气,给自己提高点兴奋度。在号里一般人即使不像卢处这样财力、能力无不具备能搞得颇具规模,也都尽可能的搞点花样。稍有财力的可以花上50元向所里定一桶捞面,请几位亲近的牢友吃吃。没什么财力,又不想张扬的,也得在那天自己安排自己“蔫溜”吃点顺口的。最次的连吃点顺口的条件也不具备的,那天也得换身干净衣服,显示一下今日的与众不同,也算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些许“浪花”。

再有,这一“习俗”的另一方面,据笔者看来也是闲心所致。虽然号里人都是在坐牢,很“悲催”,但有一点“好处”,就是这里的人都“悠闲”。以前不管是干什么“工作”的,现在自然也不用考虑了,自己家庭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也不用再想了。整日闲坐,闲心就有了。身在牢房,善待自己的机会不多,不管什么形式、水平,给自己过个生日,也算善待了自己一回。.所以,即使平时在外面的人对自己生日没有什么特别感觉的,到了牢里也会想到给自己过一个出点彩的生日。

星期六,生日的前一天,按北方的习俗,应该包“催生”饺子。还是由炊场准备好面、馅,馅依旧是素鸡蛋白菜。还是下午饭的时间。这次更是轻车熟路,还是由我、老舅、老信三人主案,不到一小时就料理完了。卢处吸取了上周六的教训,没有“普度众生“,只是给目前住的优待号甲七送了两碗。“一小”“二小”煮饺子的水平也有进步,漏了馅的饺子已经很少了,数量也充足,全号人都吃得痛痛快快,个个肚子滚瓜溜圆。

第二天,星期日算是正日子,卢处并没有在所里定那个“桶装”打卤捞面。那个档次对于卢处这样的身份来说,有点拿不出手。他请人在外面饭馆专门定了一桌酒席,鸡鸭鱼肉,冷荤热炒全都有,共十二个菜,外带一个醋椒汤都用塑料袋装了进来。并且,一式两份,我们甲六和他目前待的优待号甲七各一份。大辛向卢处打听这得花费多少银子,卢处说是600元的包桌。不知是一桌600元,还是两桌共600元。其实进到号里的这些东西,在外面满打满算顶多也就值200元。但,这是在“里面”,能够给买了打进来,已是大不易。在本所,除了卢处,别人即使再有钱也不一定能办到。还是别提价钱,吃个“有”吧。

卢处是在甲六和我们大家一起吃的。当时号里自己又配了几个凉菜,拍了个黄瓜,把火腿肠腊肠凑个冷荤拼盘,还有大辛家里给进的虾酱、虾皮之类也端上来凑数。在微超买了可乐,雪碧等饮料。而且居然还有一袋通过特殊途径进来的带有度数的“稀的”。平时号里吃饭的两伙今天合并一处,两块塑料布并排一放,全号十几个人,凑成一大“桌”。人太多,而且基本是三面合围。靠近马道的那一边按规定别人不能不去,只有刘队和“二小”两个人。尽管挤坐得如同照相一样,还是有“福建”“四小”等几位实在挤不上前,只好后排就座了,夹点菜得欠身、抬臀,将一只胳膊从人缝中伸进来。

生日宴还是设在下午饭时,又是星期日,时间充裕。大家的杯里都分别倒上了点东西,全体“干杯”了几次。后面就都端着杯,借机你敬我,我敬你,都很客气,实际形成了一次号里的“公关”活动。

刘队作为一个继任者对前任卢处一直甚为恭敬,每次卢处到号里来,他都要把自己的“宝座”献出来,请卢处上座。卢处也是抬身就坐,从不客气。这次也是如此。

卢处落座以后,以吃为辅,以讲为主,借机弘扬佛法,为大家讲经说禅。看来卢处对佛家理论体系真下过功夫,口才也不错。以浅显的语言,对佛理佛法融会贯通,颇能自圆其说。席上大多数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众人也乘着他讲经的间隙,纷纷举杯向卢处“敬酒”,卢处也一一作答。

算上卢处,当时共十四个人。十二个菜一汤,再加上自己配的冷盘,按说数量不少,要是在外面应该足够吃了,可这是在看守所的号里,哪位的肚子里都空,即使平日吃的是“一伙”,也距离今天的规模太远。坐在板上吃着十六菜(号里自己凑的冷盘最少也有四个,都算上)一汤的盛筵,这在全部看守所的历史上可能也是空前的。每个人吃得都很努力,最后盆干碗净,一点剩余都没有,刷盆刷碗的人可省事了。难为的是后排的几位,不仅吃点菜如同练功,而且还不敢频繁地练,多数时间都是举着勺在后面静静地等着,瞅准时机才能利索地练一回。

卢处在号里的时候,刘队总是表现的很谦逊,也很和蔼可亲。虽然两人的年龄差不多,但卢处是他的前任,一是他肯定得到过卢处很好的照顾,二是这也是看守所里的规矩。今天也一样,刘队眼上的那些瞟、盯、睙、瞪的功夫都没有使出来,号里那些平时不受待见常招呵斥的几位也难得放松一下。筵席上的气氛还是非常热烈、欢腾的。

最后,全号径而散。

不过,卢处当时并没有把这两天活动的主题宣示出来。直到散席之后,卢处也出去了,大辛等几个老“甲六”才回过味来:“今天大概是卢处的生日吧?去年好像也是这时候,卢处曾庆祝过一回。”当时参与过的人,今日吃完席后才醒悟过来。

刘队很懊恼,直埋怨大辛为什么不早说:“当时,咱们要是说点祝寿的话就对了。我也觉得今天的气氛不是一般的那种。”

显然,刘队作为一个继任者和现任的号长对人家掏钱请客的寿筵中连一句祝寿词都没有听到,感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此沮丧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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