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与二头的遭际(4)
甲六里人少,用不着甲四里那么大的家伙,储水桶、垃圾箱都比甲四的忻几号,占地也就小。.保温桶这里没必要设置,里面有两台热水机,足够众位喝茶沏汤用的。场地没问题,又由于有少年人,这里的值班按规定历来也都是坐班。而且也不必按规定的双人值班。这一点有新来的管教也不了解,夜间巡视的时候看到马道上就一个人,就来查问。刘队赶快爬起来,对着观察孔解释:“我们号人少,安排两个人安排不过来,就让我们一个人值了。”管教都知道这是少年号,看看确实也是人少,也就过去了。一位值班人,正好号里也仅有一个坐具,就是号长白天坐的那个翻过来的小塑料桶。坐班,相对比其它号里值班人要舒服多了。多年留下的传统,可到了我们这一代很不幸,没能传承发扬下去。就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位号长,就是借口二头引发的这一事件,少年号从此也改为站班了。如此作法要是也成为了潜规则,真是贻害无穷。非得等到哪一代再出世一个开明号长,才能再改回来。
对于本人万幸的是,那段时间正是本人为“一伙”包了全部伙食费的时候,而且还有勤于写作得到的“润笔”给大家打过牙祭。宣布这条规定后,刘队可能也考虑到了我曾为号里作出的贡献,马上又增加了一个补充条款,本人被特赦,以年龄大的原因作为例外,仍然可以坐着值班。笔者私下庆幸:善哉!善哉!
“福建”到了甲六后,本来也是有希望进入“一伙”的。刘队本来对福建期望值很高,以为他:一是团伙犯罪,现在进来了,外面必定有人管他。.不像个人犯罪或是一帮乌合之众犯罪,进来之后,除了家属再也无人伸手照顾了。二是福建以前从事的是一种高利润的行业,这个团伙应该是有经济实力的。这就决定了“福建”本来应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如同对笔者一样,刘队对其也是有所“期待”,是要拉他“入伙”的。可“福建”比笔者精明,似乎已经知晓入伙后的那些把戏,就婉言“谢绝”了。眼见的一块五花肉却吃不到嘴里,这自然使刘队心里很憋火。但人家不入伙,似乎不便于因此发作。这个帐肯定给他先记上,寻机到别处去算了。
福建既然自甘“堕落”,不进“一伙”.,对于刘队来讲少了深度开发的借口,缺失了开发的价值。但是既然进了甲六,任凭你再大的算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算是只赖蛤蟆,也要攥出你四两以上的蟾酥来。“福建”“不识相”,无形之中自己找了罪受。
甲六不像所里的大多数的监号都分为三伙,而是只分两伙:一伙、二伙。其实应该叫作“上伙”、“下伙”才更符合实际。而所谓的“二伙”实行的也是如同“一伙”那样的集体共餐制,其他号里“二伙”那种自己的伙食自己做主,自己吃自己的方式是没有的。甲六里就算没有人给进钱,只能顿顿吃国家供给的牢犯,按这号里的规则也算在“二伙”内,也要坐到那,围坐在一起去吃。这种人对此有两种态度,一种是跟着他爹杀人的“三小”那样的,知道除了牢饭,别的东西都是人家自己花钱买的,虽然坐在一起,但还是顿顿只吃自己的那份“水上漂儿”,最多也就是早饭时吃点伙里的咸菜而已。而另一种就是老信那样的,觉得既然“组织”分配自己进了“二伙”,在里面吃喝就是“官”的。老信在这一点上很相信“组织”,也很依赖“组织”。无论什么东西,管他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谁花钱买的,反正都是“二伙”的,都该吃,样样照吃不误。其他有人给进钱的人则要按照均等的原则,分别以现金或是现货的方式投入,共同伙吃。
“福建”刻意不进“一伙”,加入了所谓的“二伙”。可就是在“二伙”也没有逃脱被算计的命运。刚进来那些天还显不出什么,虽然坐在了一起,可他们带过来的东西还是自顾自的,他不吃别人的,别人也不吃他的,都是自己吃自己。“福建”可能也是被这种假象迷惑了,以为还能继续自己在甲四那样的小日子。到了月底,该买下一月的东西了,就出事了。当时原“二伙”还剩余一些上月买的咸菜之类,稍好的东西都吃完了,剩下的都是不值钱的。见有新人加入,就把剩余的东西作价后,添入新的“二伙”。“福建”当时从甲四也带来了腊肠、白糖等东西,也作价后投入了新“二伙”。
要想找,机会总是会有的。虽然都是作价,但别人行,“福建”就不行了。谁让你是萨达姆、本拉登呢。谁让你没有把自己的价值放给人家去开发呢?就在新“二伙”几个人商量作价和谁再出多少钱、都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刘队横空出世插进一杠子,来了个大爆发。声色俱厉痛斥“福建”在这上面找便宜,欺负人家孩子。其实“二伙”里只有一个“蓄猴”是孝,其余也都是成年人。刘队这样强调“孩子”,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增加“福建”的“可恨指数”。这也是“开发十法”其中的一法,刘队匠心独运用的如此空灵飘逸,彰显驾轻就熟。除了被骂的蔫头搭脑以外,带来的东西投入了不算,“福建”只得又掏出若干银子,买了一大堆东西,才算勉强过了一关。可刘队还没有完,这些天想起来就把这事拿出来论说一番,再骂上几句。
看刘队当初对“福建”的态度,我本以为即使一时他不进“一伙”,刘队后面肯定还要拉他,是绝不会放弃这个肥硕资源的。可能是刘队又瞄准了与他一同进来的“东北”,觉得该人的价值完全可以现时利用。对“福建”就采取了“将来进行时”的方式,放长线钓大鱼,故意暂时放弃对他的“争取”。先按照“开发十法”给他上点“套路”,功到自然成,不愁将来他不自投罗网。
“福建”这次被骂后情绪非常低落,因为这并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或是被认为做错了什么事情,而是大有在经济上占人家便宜的嫌疑,事关人性人格的评价。本来是自己多花了钱,反而落了这么一个结果,有冤还无处去伸。“福建”心里窝囊透了,私下哭丧着脸对我说:“很不开心。”
很不开心的日子,至我离开甲六为止,“福建”一直继续着。多花了银子,伙食反而下降了。除了为老信干点杂活之外,还要参加号里的诸多公益劳动。整天牌也不打了,棋也不下了,无论上板还是下板,就是苦丧着脸坐着,人像傻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