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3 困小谷
第三十六章 困小谷
死亡与仇恨都不是终止,更不会解决任何的问题,即便她杀了轩辕宸不会有人知道,可杀了他又有何用?
北凉皇帝有十五个皇子,除了轩辕寒,恐怕个个都想当太子。.若是轩辕宸死了,他们为了争做太子,会变本加厉地对付大越过来的人,他们得立功,得吸引北凉皇帝的注意。
一个声音回荡耳畔:“哥哥希望溪儿,静好如初,不要沾染尘世的血腥,没有仇恨,没有报复……”
经过一番苦痛挣扎,景阳缓缓,一点一点地松开了卡住脖颈的手,不舍的,纠结的。再多的犹豫都比不过哥哥昔日的一句话。静好如初,就像她年幼时那样的单纯与良善。
景阳审视起山谷:左边是山崖,右边是山崖,前面是悬崖,后面是一片空旷地带。
后面传来隆隆瀑布声响,还有一潭清澈如镜的泉水。这个鬼地方到底是哪儿呀?看不见飞虫走兽,只有满地的落叶、还有山洼里生长的野菊花、几树野果树。树叶堆积得很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如果不是有这么厚的树叶,她一定会受伤。
景阳走到泉水前,俯下身子,额上有三道划痕,两颊有些擦伤,并无其他异样。瀑布声是从侧面崖上流下来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那么高、那么长的瀑布,传出的声音在数里之外都能听到。
左右的山崖皆是悬崖峭壁,能看见飞鸟从头上飞近,左右宽约不到百丈,前后长约不足五十丈,这个地方很狭小。
右边的山崖瞧着有些眼熟,像他们掉下来的胡杨崖,她能隐约望见那崖上的几枝松枝,他不是从胡杨崖掉下的么,为何现在她望见的是胡杨崖的侧面,有谁能想到,在偌大的胡杨崖之侧,还有这样一处小山谷。景阳分不东西南北,因为日头正高,看自己的倒影,应是正午时分,肚子咕咕作响,很饿。
景阳抱住一棵山枣树一阵乱摇,很快就像下雨般地落下紫红色的山枣,没有大越的枣大,只有食指大小。
有得吃总比没有强,她也顾不得许多,先给五脏庙祭点东西再说。景阳弯腰用衣裙兜着,拾了不少,在泉水里洗了,坐到轩辕宸的身边,“吭吃吃”啃起枣来。
吃得正香,轩辕宸从昏迷中醒转,挪挪身子,传出痛苦呻吟声。
景阳冷冷的瞪了一眼,想到他挥剑要杀自己,心里就恨。很快她又忆起轩辕宸抛剑刺豹的事儿,恨便没那么深了。
在关键的时候,如果不是轩辕宸抛出宝剑刺中猛豹,这会儿她早被那猛兽撕成碎片了。
轩辕宸用手挡着强烈的阳光,问道:“这是在哪儿?”
“我不知道这是哪儿?好在还有些野果可以冲饥,你……要不要吃些。”
轩辕宸抬头望着景阳:她平静的、淡然的,甚至是有些优雅地吃着野果子,对于现在的被困,没有惊慌失措,正安静的享受着阳光。
他想坐起,可是双腿传来的巨痛令他不得不再度躺下。
景阳看着大汗淋漓的轩辕宸,道:“你受伤了?”
“嗯,腿很疼。”
景阳将怀里的枣子摆放在树叶儿上,蹲在他的的脚前,未说多的话,握住他的小腿,前后摇动。
“疼!疼!臭女人,你想疼死本太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用太子身份。”
她苦笑。重重的放下轩辕宸的腿,轩辕宸疼得心都快要跳出来,连连骂道:“你就是故意的,恨不得本太子疼死了才好。”
“你说得对,本公主就是这么想的。这里又没什么可吃,所以你最好早点死,你死了,本公主就剥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还要啃尽你的骨头……”
轩辕宸要杀她,她也恨他才对。
当她重踏北凉土地,她很恨轩辕宸,可是今儿不知为何,竟有些恨不起来。
景阳从怀里掏出树叶,取出三粒百花玉露丸,道:“来,把这吃了。”
“是什么东西?”
“毒药,吃了能让你早死早投胎的毒药。”景阳阴狠的说着。
如果告诉轩辕宸:这是良药。他会信吗?轩辕宸不信,连景阳也不信。她不信自己居然会拿出百花玉露丸给他吃。
轩辕宸一副无畏生死的样子,张嘴将三粒药丸吞下,躺在那儿静静地望着头顶的秋阳,那样的暖和,可是左右的悬崖峭壁,他是爬上去了。现在又摔折了双腿,行走都难,又如何从这里脱身。
景阳见他躺得踏实,手指一凿,点了他的穴道。
轩辕宸瞪大眼睛,道:“你果真……果真是大越派来的祸水、奸细,你居然会点穴术。”
景阳心里一沉:一着急,居然就忘了这事儿。“你知道又如何?而今我们困在这里,插翅难飞,山谷这么小,若非我们掉下来,又有谁会发现呢?想了又想,吃死人肉有什么好的,不如就把你活吃了。”
既然轩辕宸认为她非善类,她又何必要装出良善模样样,不如扮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将轩辕宸浑身上下搜索一遍,总算寻了柄短剑出来,剑柄镶金饰钻,异常华丽,在景阳心里但凡太过华丽的东西都不好使。
“你……你要做什么?”
“扒了你的皮!”
景阳眯着眼睛,露出一丝凶光。拿着短剑走到一棵野枣树下,仰头看着枣树的枝干,相中几枝较直的树枝,将裙摆一结,爬上枣树。用短剑削了几支树枝,削去周围多余的枝桠,再看轩辕宸,他微闭双眼,似在等候她的处置。
看着他那副等死的样子就想笑。
景阳拿着修直的树枝,在轩辕宸腿上量好长短,再用短剑削好,在潭泉水附近寻了几根蔓藤,以它为绳,将轩辕宸的双腿固定在枝条上。
她……竟然是为他疗伤!
轩辕宸看她的手法,竟是那样的熟练,包裹、绑扎,就像是以前做过这样的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看你的样子,还懂医术?”
景阳抬起头来,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防备,笑道:“略懂而已。”
“略懂?”刚才喂他服下的也非毒药,而是治他腿伤的良药,这会儿腿上的痛楚也没以前那么猛烈,浑身也轻松了许多:“你……给我吃的是百花玉露丸?”
“放心,堂堂北凉太子不会这么命短,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景阳冷笑着回应,抬头望着天空。
轩辕宸苦笑着,他要杀她,可她却救他。
他问:“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
“就算找到外面,这里的瀑布声如雷贯耳,早把外面的声音掩住。”
就算是有人找到这附近,可他们依旧听不到她们的求救声。
“所以,你还是养好身子,另想法子出去吧。”
这种话从一个女子出来,没有娇弱,只有坚强,就像天塌下来,她也无所畏惧。
两人相视而笑,景阳第一次发现这个冷面太子也会笑,笑起来很美,就像头上的太阳。
晚上,轩辕宸就吃了几把景阳洗净的野枣。
景阳笑轩辕宸能吃:“以你这种胃口,估计用不了十天,这山谷里的野果都能被你吃完。”
轩辕宸回道:“你吃得也不比我少。”
第一天,景阳整天说着要吃轩辕宸,要折磨轩辕宸。
第二天,景阳的话少了,轩辕宸躺在软绵绵树叶堆上,看她在山谷里到处乱转。
轩辕宸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任何一个女人被困在这个地方都会花容失色,大呼小叫,哭哭啼啼,可她居然还能处之泰然。实在弄不懂景阳到底在想什么?
第三天的夜里,景阳被一股夜风吹醒,再也睡不着,她必须尽可能的活下去,活得更久些,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从树叶堆里爬出来,山谷贫瘠没什么可以用得上的东西,她不能坐以待毙。离了原地转到潭泉边,说是潭泉不过是是不到丈许大小一片山泉,泉水从潭底汩汩冒出,带着微热,如果在这儿沐浴应该不错。可她哪里有还有心思沐浴,只想尽快找到出去的路。每年北凉皇族在这儿附近秋狩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二十天左右,倘若这几天一过,众人返回王城,他们被人发现的机会就小了。
能想什么办法,让外面的人发现他们呢?
景阳发现泉潭这边有很多的蔓藤,如果采集足够多的蔓藤,以藤为索,就一定能爬上去。
轩辕宸一觉醒来,看着对面叶堆一片凌乱,一番寻觅,就看到泉潭那边的身影。是一个采集蔓藤的影子,突然,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心头翻滚,他好怕她抛下自己离开,那么他将独自一人在这里呆下去。
景阳将蔓藤结成绳索,脱掉鞋子,赤脚走到南边陡峭的悬崖,一下又一下,爬了不过丈高,整个人就从崖上摔落下来,直落泉潭,“扑通”声响,景阳从泉潭里站起身,愤愤地击打着泉水:“从崖上爬上去根本行不通!”
景阳浑身湿透,发泄完毕,她脱下衣衫,一件又一件,将衣衫挂在枣树下吹晾,整个人没有泉潭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
次日,轩辕宸醒转,便见景阳在旁边点了一大堆的篝火,火光小,烟雾大。
他很快就明白景阳的用意,道:“你想用烟雾给外面的人讯息。”
“我还是失算了。这座山谷东西为崖,南北无阻,现在是秋天,又吹的北风和东北风,烟雾升不了多高就会被风吹散。我们的喊叫声,他们听不见;我们放烟,他们也看不见……”
景阳突然觉得很无奈,无能怎么做都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还活着。这处小谷将他们和外界隔离开来,想让外面的人知道,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法子。
轩辕宸道:“总会有法子的。”
“能有什么法子?在他们离开猎场之前,如果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们只能困在这里了。.”
景阳认清了现状。东西相阻,北风和东北风吹入山谷便得更烈,她用心燃点的枯叶根本就无用。
“不如,我们把这个山谷都点着了,也许……也许他们就能知道。”
景阳长长地叹了一声,道:“南边是瀑布、泉潭,地处潮湿,根本点着不了,就连这里积下的落叶都很潮,这些干叶,是我用了很久才积聚起来的。我现在在想,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样活下去……”
“你这乌鸦嘴,怎能乱说。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一定会找到我的,一定会找到我们……”轩辕宸已经先一步慌了神,坐在地上,不停地敲打着左腿,“都是我,都是我……如果没有腿折,我一定可以……”
轩辕宸越想越怕,越想越怕,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这里,也许再也出不去。“景阳,我不要困在这里,我不要,我不要……”
他疯狂地敲打伤腿,从最初的敲化成满腹的怨恨,变成了锺击,恨不得立马就把自己的这双伤腿抛掉。
“轩辕宸,轩辕宸……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啊!”景阳扶住他的双肩,“没到最后,你不要轻言放弃,一定会有法子的。”
“什么法子?五天了,你想了那么多法子。可是,根本就不管用,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我不要困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你不要激动,我们一起想法子。”景阳安慰着。
轩辕宸抱住景阳,因为无边的恐惧,他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满脸泪痕。
景阳看着怀里的轩辕宸,觉得实在滑稽,有谁想到冷酷狡诈的轩辕宸竟然会哭成这个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轩辕宸发现自己失态,歪着脑袋看着景阳:“你这个女人真的好奇怪?”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一点不害怕,也不担心?”
“害怕?担心?”景阳沉吟着,“有些事害怕有什么用的?担心也无益?”
轩辕宸道:“这话有些耳熟?”
“对啊,是你说过的。”
“我说的?什么时候?”
景阳笑。
他记不得的,她现在是另外一个人。
“是你做梦的时候说的?”
他心里有防备,而她也不急着解释,更不需要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他。重要的是,她得活着,更得离开这里。
轩辕宸反问道:“夜里,我呓语了?”
“是。”
“说什么?”
景阳顽皮一笑,“不该说的,该说的,全都说了。”
她坐下身来,这样静静地坐在轩辕宸的身边,看着轩辕宸又脏又花的脸,完全没了昔日北凉太子宫干净、整洁、威严的模样,更像大街上的乞丐,只有这身衣服,虽然破了,还依旧华丽,“轩辕宸,那边是处暖泉,虽然没有肃王府竹篁小居的温泉暖和,可若是你去泡泡,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你在关心我?”
“不是关心,我想你若洗干净了,到时候我吃肉的时候就不用再洗。”
景阳双手负后,笑容灿烂,眸子映着朝霞,很亮,那漆眸深处像藏有星星、宝石般的璀璨。
居然说她关心他,他干吗需要她的关心?
“本公主可不想被你拖累了,所以你最好早些好起来。不要整日让本公主给你弄吃弄喝的,本公主可不是你的侍女。”
被困以来,景阳总是说要吃他,轩辕宸也听惯了她这样的调侃。
“轩辕宸!”
“嗯——”
“你擅丹青吗?”
轩辕宸瞪大眼睛,不明所以。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在竹篁小居,看到过苍松、飞鹰、骏马的丹青。”
轩辕宸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你以为那是我画的?可惜,我没有那样的才华。”
景阳知道不是轩辕宸,可她想亲自得到证实。轩辕宸现在道破实情,她更能肯定那天晚上六福子请她看“颜昊出卖景阳”的“事实”,只是一场戏,是六福子设下的陷阱。
她误会了颜昊,居然会不惜服毒生病,景阳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好傻。
北凉人防她,大越人算计她,这便是她的一生,夹在两国之间,她生活得艰难而沉重。她一直记得自己的使命,想用柔弱的肩膀去保护身边的人,可他们却依旧不忘算计她。这是一种心痛。
“一直以来,总觉得你好像很了解我。甚至能猜我会怎么做?还有你的眼睛、神态,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特别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景阳未语。
轩辕宸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见过她,以前一定见过,尤其是近来几日,她对他的照顾,和他说话的语调,更像他们早就相识。
“景阳,你告诉我,我们在哪里见过?我的感觉不会错,只是我怎么也忆不起来……”
“见过也当没见过,我忘了之前见过你,你也不必去想究竟在何时见过我。”景阳淡淡地说。
对于她来说,以前的轩辕宸是个恶魔,当她换了一种身份,当她再与他接触,他却不一样。
“为什么要忘了以前见过我?”
“没有为什么。”景阳不想告诉他。
“你想留住那份神秘,想要我和轩辕寒、颜昊一样为你动情?那么……”
“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景阳心头一阵悲怆,“你是不是以为,我故意不找出去的路?”
盯着轩辕宸的眼睛,目光交流。
轩辕宸道:“你已经找到了出去的法子,是不是?”
“是。”景阳并不否认,是有一条路可以出去,她衣袖一挥,指着奔流的瀑布,道:“那瀑布之下是黑龙河,只要我们跳下去,就有出去的希望。”
“好!那你现在就扶我跳下去?”
轩辕宸伸出手来,做出等待搀扶的样子。
景阳语调平缓:“你若跳下去便有两种可能:一,侥幸活着,可是你的双腿保不住了,这一生你再也站立不起;二,因为水凉刺激,不待你游到岸上,便已淹死。”
景阳的话颇有道理,轩辕宸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为什么就折了,不能出去,不能沾水,成为负累的人居然是自己。他的高傲在景阳的面前被击得支离破碎。
长久的沉默后,轩辕宸扬起头,道:“你跳下去!”
“我……”
“怎么?不敢了。”
景阳苦笑,“我出去也有两种可能:一,不带人回来救你,就说你被野豹吃了;二,我也被淹死了,因为我……根本就不识水性。”
轩辕宸被她的话气得悖然大怒:“今日我还非走不可,我倒要瞧瞧会不会再也无法站起,会不会被水淹死,你放心,本太子不会像你无情无义,我定会带人来救你。”
景阳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轩辕宸,什么时候了,还和我玩心眼,这么说不过就是希望我出去后不要丢下你。哼——告诉你,本公主不识水性,才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他艰难地立起身,可双腿是那样的痛,仿佛拆骨割筋,钻心刻骨的痛令他无法再有勇气站立,复又坐回地上,低垂着脑袋:“我不能跳瀑布,你也不能下去,索性一起等死!”
死字出口容易,可真要他等死,却难如登天。他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本公主不想离开,你瞧这小山谷多好呀,有满谷的山果,还有一潭的小鱼,吃之不尽,采之不完,我在这里还没有过够呢。”
轩辕宸知道,她就是故意在气他。
他若失踪,其他人会怎样?他那群如花美眷,还不如失了主心骨一般,还有他的储君之位,也许就因为他的失踪,其他皇子正蠢蠢欲动……他有担心的人,更有担心的事。
“景阳,你不出去,也许轩辕寒会以为你死了,待那时他一定会迎娶丞相大人的千金……”
景阳才不上当,一边悠哉游哉地吃着山果,一边慢吞吞地回道:“由他去吧,是我的终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不来。”
她居然不紧张,良娣不是说,女人最在意心中的男人,莫非她根本就不喜欢轩辕寒。
轩辕宸又道:“父皇正准备为廉亲王府的三郡主和颜昊赐婚……”
景阳面含惊色,好像在问: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在她心里的那个人是颜昊。
她竟然喜欢上了颜昊!
轩辕宸并不点破,道:“上次颜嫔要为颜将军纳妾,被他拒绝,是因为你吧?”
景阳低着头。
“颜将军住在肃王府的竹篁小居,你们俩抬头不见低头见,动情动心乃是人之常情……”
“少来,别搞得自己跟个情圣似的。情,什么是情?不是我所能要的。”
轩辕宸微微一愣,见景阳不上当,道:“本太子怎么忘了,你可是大越派到北凉的细作。你会点穴,懂轻功,如果本太子没有猜错,你还会武功吧?真是奇了,本太子怎么不知道秦王府柴静儿不仅是个才女还是侠女?”
“太子有什么话,今儿不妨全都倒出来,本姑娘早就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性子。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行走不便,还得指望本姑娘给你采果、弄鱼的侍候,若是惹得本姑娘不高兴了,我便饿死你。”
“饿死我,吃我的肉。好啊,那你现在就拿着短剑到我身上割上一块,看看我的肉和你顾家情郎的肉是不是一个味儿?”
第三十七章 尴尬对
又是顾少白!
听到这个名字,景阳极不自在。讨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都不曾见过他,可旁人却总把是她与他扯到一起。
“王八蛋,你想说话,好,那你说个够好了。”景阳甩开双手,头也不回地往潭泉那边走去。
清澈的潭底畅游着几尾小鱼儿,景阳挽起裤腿、衣袖,脱了鞋袜就去抓。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抓了三条小鱼儿,生了火,将鱼剖好洗净,串到树枝烤起来。鱼的香味四溢,轩辕宸已经有整整五日没有闻到肉的味道了,所有的馋虫全被勾了出来。
因为是地上的落叶,没多久工夫,干叶就用完,景阳不得不去寻找枯枝当柴,待她一离开,轩辕宸就爬到火堆旁,三两下取下树枝,津津有味地吃起鱼来。
景阳猛一回头,看到轩辕宸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下好笑,正要喝斥,看他窃手窃足的样子,万一他一急鱼针卡到喉咙里可不好玩。索性止声,装作没瞧见。
景阳拾柴回来,故作惊讶,道:“哟,我的烤鱼呢?还没熟呢怎么就不见了。”
轩辕宸摇动手里的枯枝,望着天空:“许是被鸟吃了吧?”
“是啊,这鸟还真贪吃,吃一条不够,把三条都吃了。”
轩辕宸自觉理亏,总觉得景阳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用手在嘴角抹了一把。
“鸟啊,鸟啊,真奇怪,把鱼叨走不说,还留下了鱼骨头。不过……还好,我用这鱼骨头做针,缝补缝补破衣衫倒也正好。”
轩辕宸听到这里,满心都是好奇,他所见过的针都是用铁做的,可她竟要用鱼骨头做针。只见景阳从一条完整的鱼骨中取下几根针骨,用短剑的剑锋轻凿鱼骨,第一根被她直接凿成两截,第二根还是这样……
轩辕宸心里暗笑,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固执,懒得再看,待他一觉睡醒,景阳身着中衣,正在枣树下缝补外袍,她拆下绸缎上的经纬线,用四根合成一根,就成了粗细合宜的丝线,钱衣衫被挂破的地方缝起来。
“你会武功,懂音律,识丹青、书法,你还会什么?”
天下哪有样样兼备的女子,而且每样都不弱,轩辕宸实在好奇,才华横溢,容貌绝色,就像轩辕寒。以前轩辕宸总是以为,轩辕寒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不曾想他的箭术也很了得。
景阳听轩辕宸问话,放下手中的鱼骨针,若有所思,道:“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也只是略懂罢了。”
“略懂?你那样还不算精通,还说是略懂。”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轩辕宸感觉自己就被面前这个女子打败了。她的心机不弱,在她初入北凉时,他们就有个交锋,“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于我北凉到底是福是祸?”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不想做出祸害北凉的事,你信吗?”
如果说信,可轩辕宸那眼神分明就是猜疑。
景阳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斗得过太子与皇上,既然斗不过,索性不与你们斗。若是不争不斗,就不会有成败,也就不会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你倒聪明。”轩辕宸赞赏她的说法,很快就想到了轩辕寒,他总是全力以赴、高度防备,可轩辕寒从来就不屑与他争斗,轩辕宸总觉得自己输了,不是真输,而是看不懂轩辕寒。“轩辕寒也和你一样。”
“瑞亲王是谪仙般的人物,他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的是逍遥自在的一生,你真不应和他争,因为他从来都没有争斗之意。”
“看样子,你好像很了解他。”
“是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还是说你和她根本就是一种人,不屑与人争斗。”他们都不屑争斗,却将他累个半死,一边担心景阳祸害北凉,一边又害怕轩辕寒在父皇面前争了宠爱,威胁他的储君之位。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一年之中,你到底有几日没有防备?没有算计?这样的人生不觉得累吗?”景阳问完,埋头走骨飞线。
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问过他。
轩辕宸双臂为枕,闭着双眼,心里暗道:是啊,这么多年过得快乐吗?
快乐,似乎与他无缘。
从小,母亲就告诉他:他要做太子。
待他做了太子,母亲又说:你得做个好太子。
他努力做个好太子,母亲还说:小心你的兄弟们夺了你的太子位……
小时候一直在努力,长大后一直在防备、算计,他忘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你想做皇帝,也想做一个好皇帝,可你想过如何做一个人吗?”
轩辕宸坐起身来,像见了世间最古怪的东西一般,讷讷不解地望着景阳。
“无论是皇帝还是乞丐,他首先是个人,然后才应是皇帝或乞丐。做不好人,便做不好皇帝。做好了人,就算是做乞丐也能得到人们的敬重……”
“你敢教训我?”这样的说辞,分明就是教训的腔调。
景阳道:“不是教训,这是小时候我爷爷告诫我和哥哥的话。”
“你祖父?奉天皇帝?”轩辕宸想像不到,一个皇帝会对自己的子孙讲出这样的话。
景阳自知失口,垂眸静思。
轩辕宸盯着景阳,越瞧她越不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她平静、坦然,还有一些卑微:“你不像皇族中人?如果你不是景阳,那你应是何人?”
“我是何人?”景阳低问。
无数个夜里,她告诫自己,用想念哥哥让自己清醒地知晓自己是谁。
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女子,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小人物。
轩辕宸道:“我早该想到,有了前两位和亲女子的英年早逝,大越怎么可能把真正的皇族女子送来北凉。哼——这件事,不会与大越善罢干休。”
她,不能被轩辕宸看出不是皇族女子。
她是景阳,是大越的公主,即便没有那一抹尊贵的血统,可她还是大越皇帝钦封的“景阳公主”。“难道我的皇祖父就不能说这样的话?即便是帝王,他也是人。”
景阳本不是悲春伤秋之人,可是她此刻想到自己所代替的那人,心头涌起无尽伤悲。那个女子的命运比青霞、零陵更苦。因为她,景阳改变了很多。
轩辕宸满是疑色,景阳取出短剑,将剑塞到轩辕宸手中,道:“你若认为我不是,现在就杀了我。因为待你出去之后,你依旧会试探我、算计我,既是如此,不如给我个痛快。”
“什么?”轩辕宸不解,握紧短剑,只要一下就可以取掉她的性命。景阳伸长脖颈,淡定如常,毫无惧意,他看不懂,一个惜命,同时又不畏生死的女子,到底在想什么?“你很聪明,知道我现在有伤在身,若是杀了你,我也活不了。”
“倘若我现在杀了你,待我日后出去,也没人知道是我杀了你。”
彼此道出自己的看法,轩辕宸反倒疑惑了:“你为何不杀我?”
景阳道:“杀你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倘若你死了,北凉的皇子们定会争夺太子之位,待那时,北凉朝堂、百姓都会因皇家之争而陷入混乱之中。”
“这于你们大越不是最好的时机吗?北凉朝堂乱、皇家乱,大越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下手。”
“可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呢?”景阳反问,“大越、北凉打了多少年,胜负难分,每次谁负,谁就派出和亲公主。天下最苦的是百姓,年迈的老人没了儿子,年幼的孩子没了父亲,年轻的妇人失了丈夫……景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两国都想吞并对方,为什么一定要一统天下,难道两国和平相处不好吗?难道就不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和平盛世……”
“妇人之见!”轩辕宸冷笑着,将短剑插入泥土,“天下之事,你又哪里知道。”
“景阳不懂这些天下大事,可是景阳知道,天下的百姓想过太平日子。”
“天下一日不统,战争就不会消停,这个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景阳不明白为什么两国一定要打仗,一定要彼此算计。每次激战之后,输的要给胜的一国奉上公主、美人,要用柔弱的女人为赔付的代价。
轩辕宸似乎看明白了景阳,她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子,只不过更渴望平静的生活,道:“长久以来,我还真是高估了你。”
“景阳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相反,我很普通。”
轩辕宸被景阳的一席话捣得心乱。就算北凉无灭大越之心,可大越想要一统天下的雄心,谁人不知。
大越柴景天一直梦想像拿下蜀越那样将北凉占为己有,身为北凉太子,身负的重责就是保卫自己的家园不受侵害。
“如果你做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你是一个求宁静的人,那么……本太子告诉你:你做到了。但是,你记住:本太子依旧会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你若再做出半点有伤我北凉的事,我定不饶你!”
“那么……太子出去之后不会再试探、算计了吧?”
“不做!”轩辕宸答应了,心下好奇道:“你就真的相信本太子会做到。”
景阳笑:“若是北凉再打胜仗,你们可以不再要求和亲,但可以要求赔付你们需要的粮食、金银。对于你们来说,北凉并不差女人,粮食和金银可比女人实用多了。”
轩辕宸完全被她绕糊涂了,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聪明还是愚笨,他简直看不懂,前面说出关于天下评价的胡言乱语,现在又说出如此实际的话题。
“你坏了我的心情,真不知如何说你。”轩辕宸继续晒太阳,“去,给我采些野果来。”
景阳站在原地,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怎还不去?”
“本公主不是你的侍女,凭什么听你使唤。侍候了你几日,实在烦了,不想侍候。”
以前总被他试探、算计,现在她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呆在这不见飞鸟的鬼地方,她不好好的报复更待何时。
轩辕宸不再催促,以臂为枕,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景阳采了野果,用帕子兜着一大堆山枣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吃,一边“叭嗒”作声,于她,仿佛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轩辕宸想着,不作理睬,依旧睡自己的觉。
可,不听话的肚子,“咕噜噜”唱起空城记,那响声足够景阳听到,她放缓吃枣,颇有些得意地望着轩辕宸。
“太子是不是想吃啊?想吃也行,我们得定个规矩。”
她给他定规矩,可素来都是他给别人定规矩。
轩辕宸不屑地瞪了一眼,转过头去,想睡觉,可越想睡,肚子就越饿。
“要吃东西也行,本公主还是劝太子殿下答应的好。我给你弄吃的,你答应我一件事。”
弄吃的,于她是举手之劳,即要他答应一件事。倘若她提出有损北凉利益的事,他是万不会答应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轩辕宸不作答,景阳捧着枣子也远远地避开。
没过多久,景阳觉得很乏,依在枣树下打起盹来。
轩辕宸实在睡不着,从来没试过饿着肚子睡觉。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挨过饿,受过冻,可现在掉到这鸟不拉屎的小山谷,什么罪都算受了。
他,还得仰仗景阳侍候吃,更得让她服侍。
她没有杀他,便已经令他意外。倘若活着离开这儿,外面的一切还不得由他说了算。
轩辕宸一番细想,决定答应景阳的条件。大声道:“不许祸我北凉,否则我定要你死无全尸。”
景阳猛一睁眼,还未反应过来,又听他重复了一遍。
反问道:“这算是答应了?”
轩辕宸冷声道:“本太子答应了。说吧,什么事?”
要说什么好?
叫他不要再试探!
不要再算计!
这些都不可能,只要她身上还有疑点,轩辕宸的试探、算计就不会消除。
景阳望着蓝天,看着头顶掠过的鸟儿:“本公主还真是一时想不起来。不过你答应便好,你从今儿开始欠我一件事,待我想起来时,再告诉你。”
轩辕宸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正要怒斥,她却捧着一枚枚晶亮、干净的山果,盈盈浅笑:“太子殿下饿坏了吧,今儿多挑了几个又大又甜的。”
既然她拿来,他也勿须客气,接过山果,轩辕宸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
他突然发现,景阳吐出的果核又小又瘦,可是他的果核又大又肥。果核尚且如此,那果子呢?
她吃的,居然是最小的山果。
心头,掠过从未有过的感动与暖意。
从来不曾有个女人如此待他,即便是母后也不曾如此。
这样的举动,在民间本是常事,可在轩辕宸这儿,却震动了他的心。他手捏果子,看着一枚胜过一枚甜美的果子,却再也喂不到嘴边。
“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
“什么?”景阳瞪着一对乌黑、闪亮的眸子。
“为什么要待我好?”
景阳苦笑:“我得从你身上捞好处,要从你这儿换往后荣华富贵的日子,从你这儿要锦衣玉食……”
这是真话,却是比假话还假的真话。
若在以往,有人如此待他,他会信。
可在这儿,只有他与她的地方,轩辕宸怀疑:“为什么待我好?”
景阳垂眸,依旧是浅笑,带着戏谑与讥讽。
轩辕宸正色道:“告诉我,我想听真话。”
“你受伤了,多吃点好的,有助于康复。”
即便这破山谷里什么也没有,可她却在果子挑出最好的给他,甚至下潭为他抓鱼……
见轩辕宸沉默,景阳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答应的那件事,定会很难办。”
就算眼下她只是因为那个约定,他也愿意相信,景阳其实是真心的。因为她捧山果给他时,眼里很透彻、明亮,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澈无垢的眸子。
看到她的眼睛,总有一种熟悉感。
可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来想,却怎么也不忆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轩辕宸看着她的眼发呆,景阳猛然转眸,目光相遇,俏脸酡红。放下山果,快速往暖潭奔去,对着潭水细看自己的脸,并无什么不妥。
这家伙干吗盯着她看?
定定心,景阳若无其事再坐到他的身边。
彼此不再言语,她安静如初,他满腹心事。
轩辕宸不明白,为什么柴景天会选中她来和亲,莫非这个女子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他看来看去,又觉得她很寻常。一想到过人之处,又认为她身上确有太多令人意外的地方:例如她的音律、书法……还有她那一脑子奇奇怪怪的东西。
轩辕宸闭上眼睛,耳畔都是她说过的话:
她说:“你想过如何做一个人吗?”
她又说:“一年之中,你到底有几日没有防备?没有算计?这样的人生不觉得累吗?”
她还说:“瑞亲王是谪仙般的人物,他从来都没有争斗之意。”
回忆轩辕寒那日进入帐篷说过的话,分明就是向他示弱,表达自己并无逐储之意。
轩辕宸好像看懂了景阳,又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懂她,太多的地方让他无法理解,可她却冷静地将一切都已经看明白。
难道,他对轩辕寒的防备是错的?
轩辕宸被景阳的那些话扰得不胜其烦,厉声骂道:“该死的女人,不许再说话!”
景阳停下手中的骨针,应道:“那我去那边。”
望着她的倩影,如此柔弱无助,有时候轩辕宸会觉得她漠然高傲,可此刻,又觉得她不像一国公主,那样的卑微,就像……像是一个侍女。
轩辕宸被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怀疑景阳不是景阳,而是一个侍女呢?可是先前,她回他“是”时,就是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卑微的侍女答应着伏侍的主子。
轩辕宸心里说道:景阳啊景阳,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你打动了轩辕寒的心,又让不为女色所动的颜昊动了心,你还说不会祸乱北凉,要我如何相信?
“太子恋上了景阳……”耳边突然响起良娣说过的话,轩辕宸心中一震,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好奇是爱上的开始,他不要爱上她!
“轩辕宸。”
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听景阳唤着自己的名,在这个小山谷里,他亦不再是太子,被她一次又一次地直呼其名。
景阳一边整着衣衫,一边说道:“把你的外袍脱下来吧,我帮你缝补。”
轩辕宸对于她一次又一次扰乱自己的心境感到很生气,正要发作,只听景阳道:“此间无风,阳光明媚,最宜沐浴,建议您到暖泉泡泡,这……对你的腿伤有好处。”
轩辕宸也很想沐浴,因为腿折出汗,浑身上下都有股汗味,坐起身子,撑着木棍,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可左腿根本无法着地,只以用右腿单站,一蹦一跳,“小心,不要跌倒,再受伤,伤及左腿就不好了。”
景阳只是一句随意的话,可轩辕宸心中感到一阵温暖,那样的柔和,像一股春风拂过山岗,像一暖泉流过干涸的心田。
目光相遇,景阳移开眸子,道:“我扶你过去。”
近了潭泉,景阳将他扶坐在巨石上。用手试了试潭泉的温度:“我发现这泉水很怪,每天中午水就是热的,等我过了这几日,一定学习水性。”
“为什么得过几日?”
“我……”景阳话到嘴边又咽下,“你宽衣沐浴吧,把脏衣服丢过来,我拿到瀑布边清洗。”她转过身去,并不看轩辕宸。
无论曾经有多少争斗、算计,可如今困在一处,只有彼此的照应。景阳拾了地上的脏衣,抱在怀里往瀑布走去。
她始终用背对着轩辕宸,轩辕宸浸泡在温泉里,谁也不说话,只有震天的瀑布声响。他听到了她用木棍击打衣服的声音,听到了山风拂过谷里的呼啸声,心头涌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倘若能和她困在此处一辈子倒也不错。
此念一亲,轩辕宸被自己怪异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猛地睁开眼睛,景阳正在野苹果树上晾晒他的衣衫。
景阳坐在苹果树下,像先前缝补自己的衣衫,细心的为他缝补着外袍和斗篷,那样的专注。轩辕宸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为自己缝补,心里很暖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跳跃着。
她,是那样的静。静得像一幅画师手下的画卷,静静地坐着,不太长的头发在山风中飞扬,吹动她的衣袂,她就像一个从天而落的仙子。
她用谪仙二字形容轩辕寒,她何偿不就是一个真正的仙子。
他泡温泉,她则在为他洗衣、缝衣的忙碌着。他看她忙碌,心头有从未有过的感觉,是轩辕宸从来不曾品尝过的,有了不想出去的念头,有了想留住这一刻的想法。她是这样的近,近得只有他与她。没有尘世的纷扰,没有了彼此的防备和算计。
轩辕宸不容自己胡想下去,强迫自己面对现状:这个女人心里无他,有颜昊,是一个心属旁人的女人。他轩辕宸要的女人,不仅身要属于他,心里也只能装他。
“你是怎样爱上颜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