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痛(二)
晓雪看着输液体慢慢地顺着管子流入到自己的体内,烧慢慢地退了,自己感觉眼睛看什么东西也没有那么花了,只是口喝的难受,很想喝口水,可是液体瓶挂在墙上,晓雪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爬起来,提上液体瓶,去倒水喝。晓雪听着窗外的脚步声,很希望能进来一个人,给自己倒点水喝,可是等了好久也没有人进来,只听见小田与山桃在厨房里还在为自己生病的事在争吵,听山桃的意思是怪晓雪与小田没有把握好度,听小田的意思嫌是晓雪太娇气,晓雪隐隐约约听着他们的谈话,觉得山桃说话有点太过了,作为女人,应该有同情心,不应该这样烧上浇油说别人,她这样说别人,好像是她自己有多圣洁似的。小田从几这几天看,真的是一位没有人情味的大俗人,想事太简单了,说话不想后果。
晓雪认为自己很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当初自己如果能勇敢地站出来,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自己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老公公好像是个吃粮不管事的,老婆婆有病在身,脑子一会清醒,一会儿糊涂。山桃是个大姑子,可是很爱卖闹自己,没有一点同情心,老大与大嫂子一看就知是一对老实人,老二与二嫂,是一对耍奸溜滑之人,从订亲到结婚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再说老大与老二都是隔开门,另当家的人了,是不会管自己的事。老四,虽说人不错,但毕竟是个小叔子,好像在哥哥跟前,理应没有说话的权利。山杏最善良,也很可爱,只有十四岁就承担起了责任,管一大家子吃喝问题。有时气急了也乱骂他哥,可是她毕竟是个最小的,骂也是白骂,谁也不会听她的,自己以后的路大概就是帮山杏承担起这个家的吃喝拉撒了。
晓雪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像是自己与自己的命运开了个玩笑,自己没能耍得过命运,实际上反而成了命运的工具。
懂雪觉得在自己人生的走廊上,自己没有权力选择父母,没有权力选择性别与出生时间,但自己足可以去选择自己的婚姻。所有那些为自己的婚姻敞开的门都对她关上了,她侧头盯着镜子中自己憔悴的样子想:假如人生真是条走廊,那就是许多门,而自己的婚姻就是其中的一扇门,可自己却一直把这门关着,不让幸运之神降临,从五年级的每一封情书,到初中的字条与一封情书,从同学们的爱慕到年轻老师的追求。晓雪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拒之门外。特别是雷平的母亲待自己就像亲生女儿一样,雷平虽说口声声以哥的身份保护着自己,可是对自己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真的不是一般的人能代替。还有那个曾经帮自己逃婚而遭他父亲一顿暴打与责骂后,去打工,利用业余时间考上的夜大,曾经一封封让人肉麻的书信可见对自己的深爱孙志强,可是自己却活生生的把这一切给吞噬掉了,剩下的只有这意想不到的灾难与任人数落的无地自容的无景语。晓雪来到这个家里,并不是以一位妻子的身份而来的,只是小田的一种工具来到这里。梦中的鲨鱼与那个面目狰狞的王子只能象征着是小田与他们家里的另一个成员。记得,上历史课的时候,历史老师曾讲过梦与现实生活中的连接。梦真是有象征意义的。从自己落选到相亲有病,几次梦见那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水中的小金鱼变了巫婆,从英俊的王子到婚后这次面目狰狞笑王子真的是有力地说明了自己以后的路是凶多吉少。
“姐烧的稀饭,你喝一点吧。”门帘子突然掀开,小田端着碗进来说。
晓雪被吓了一跳,心咚咚直跳。红着脸说:“我不想喝稀饭,你能给我倒些水喝吗?我的嗓子都干的快冒火了。”
“你想喝水,为什么不早说呀,还用得着干的冒火,我是你老公,给你倒杯水是应该的。”小田笑着说。
晓雪艰难地爬起来,接过水杯,颤悠悠地接过水喝着,因颤抖的厉害,水洒到胸前与被子上,晓雪一口气喝完那杯水,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又擦擦被洒湿了的被子,看了小田一眼,小田站在地上张着嘴笑着。
晓雪一点都读不懂小田那笑是什么意思,是心痛还是嘲笑。
“夸张死了,头割断了,还走十里路哩,你看你,只发了个烧,我在这里还伺候着你,喝个水都能洒一身。哎,真是的,还喝不,想喝,我再给你倒一杯,不要到时候给人说,你有病我不管你。”
“好了,不喝了,你再倒一杯,放到我跟前,药也快完了,你把那一瓶给我换上吧。”
“再让滴一滴,你知道今天早上,我一去花了多少钱吗?这药可贵着哩。”
晓雪没有吭声,抬头看了看了药瓶已没有多少了液体了,只剩下一点点,再瓶口上冒着泡泡,晓雪听着小田吧叽着嘴喝着稀饭。心里厌恶地长长出口气,想这个人为什么把钱看的这么重,是穷怕了还是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真的把自己只当了个工具。
“完了,小心空气输进去了。”晓雪着急地说。
“好,给你换上,你是贵人,和我们不一样。”小田挖苦着晓雪,换了另一瓶子药,放下空瓶子,端起碗,不知嘴里又说着什么走了。
晓雪环视了一下屋子,屋子黑呼呼地。晓雪又侧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双大眼睛显得更加大了,眼圈就像个熊猫眼,青黑青黑的,深陷了进去,嘴上干了一层血茄。晓雪看着看着,隐约看见镜子里有一个骷颅头向自己笑,晓雪吓的急忙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出现了幻觉。
晓雪闭上眼睛做了做深呼吸,觉得自己身心交瘁,精力衰竭,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晓雪的心里白明,自己的病不是受凉重了却病的,而是自己的精神彻底跨了,所有的理想都成了泡影。这一切大概都是命中注定的吧,自己只能这样走一天算一天了,自己就是有回天术也不可能再改变自己了,泪水又悄悄地流了下来。
“雪,好一点了吗?”山桃笑着进来问。
“怎么?还很难受吗?一瓶药都掉完了,应该是好一点了吧。”说着,手放在晓雪的头上摸了摸说:“现在好多了,不烧了,你还难受呀?”
“好多了,没有事了。你坐下歇歇吧,忙了一早上了。”晓雪有气无力地说。
“歇什么呀歇,我进来看看你,我要走了,你姐夫那个驴,我不回去,他又给你胡整。晓雪,姐走了后,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懂吗?男人都是绿草子(指畜生),你要爱惜自己,什么都要有个度,懂吗?你看你,来两天,不节制把自己闹成这个样子,花钱不说,你疼痛还要受的下来的。姐,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含糊,和你姐夫结婚十多年了,没有吃过一片止痛片。懂吗?”山桃滔滔不绝地说着,好像自己高高在上,晓雪卑微的一文不值。
晓雪听着羞红了脸,艰难地说:“知道了,姐,你去吧,别操心了。谢谢你了。”晓雪皱着眉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山桃拉地给晓雪盖了盖被子,走了。
院子一阵吵闹声,是公婆和小田送山桃的声音。
好像是老四推着车子去送山桃,山桃还是数落着小田,小田与山桃争论着出了大门。院子一阵安静,只有那几只鸡在院子里咕咕地叫着。
晓雪想:药液输完了,给父母亲,英语老师及小学的老师写封信,可是晓雪又觉得这信真的是不好写,给父母写说自己一切都很好,那是撒谎,写自己一来就病了,又让父母担心,给两位老师写自己结婚了,老师知道后,会是什么心理?更不知道雷平的母亲与雷平知道自己结婚后会怎么样。晓雪想起雷平的母亲,觉得自己真是个罪人,是一位忘恩负义的人。想起孙志强,自己确实是个骗子。晓雪认为是自己捉弄了他们,而上苍有眼,却捉弄了自己,使自己掉进了虎口,有腿难逃。
“药快完了吧?”小田吸着烟走进来问。
“还没有哩,姐走了?”晓雪慢慢地睁开眼睛说。
“走了,四宝送去了,她那个人,把过日子看的比什么都重,放快一点吧,我想出一趟。”小田说着把输液管放大。
“去哪?”
“我去刘哥家一趟,看开活了没有,他今年的工程在哪,看能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去。”
“我又没在工地上干过,我去工地干什么?”
“你去,可以给工人做饭呀,一个月挣几个钱算几个。我一走,把你放在家里,我还不放心。”
“你刘哥的工地是在外地吗?”
“他也不一定,哪里有活就去哪哩。”
“哎,我还是不去工地的好,我也做不好饭,我在家一直都没有好好做过饭,去做不好,给你丢人。”晓雪有气不力地说着。
“那不行,我走,你必须跟我走,我现在可过不了没有女人的日子。”
晓雪听着小田俗不可耐的话,又闭上眼睛,不吭声了。小田上前又把药向大的推了推说:“再放快一点。”
晓雪胳膊一阵发胀,心里一阵发慌,觉得不舒服,皱了皱眉说:“你要是着急了,你先走吧,输完了,我自己能拔。”
“你会吗?”
“这个简单地有什么?我自己能闹,你去吧。”晓雪说着,恨不得小田快快地离开自己,好让自己脑子清静点。
小田又放慢药管,喝了口水走了。走到院子喊:“杏,我出去一趟,你电视看完了,来看看你嫂子。”
“又上那野去,才结婚两天就往出跑。狗真是改不了吃屎的。”山杏笑着骂到。
“哎,你小兔仔子,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一点噢,我现在可是有妻子的人了,你再胡说,小心我撒烂你的嘴。”小田说着推车子走了。
山杏笑着跑进来说:“嫂子,你好一点了没有,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一点。”
“好多了,你几岁学的做饭的?”
“从妈去年有病我就从学里回来,学做饭。”
“那你以后可要教我怎么做饭,我可没有你饭做的好。”
“没有事,做饭不用你,有我哩,我现在擀面,蒸馍都会。嫂子,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花呀?”
“天生的,花管什么用?”
“我要是能长你这么双大花眼睛就好了,我的皮肤也太黑了。”山杏亲切地爬在晓雪头顶说着。晓雪感觉到心里暖融融的,对山杏有种说不出的感情。
“我箱子里大概还有几个糖和核桃哩,你打开拿出来去吃吧,这会没有人。”
“不了,留着你以后想吃了再吃吧。”
“去吧,别客气。我觉得你比你哥懂事。”
“我哥那是没有成人型,他如果不是我姑夫的话,他早都坐牢了。”山杏说着吐了吐舌头。
“没有事,你哥早都给我说了。”
“呀,他还有脸给你说那些呀,真不害臊。”
“去吧,给你拿糖吃,正好我也想吃一个。”
“噢,那好吧。”山杏说着打开皮箱说:“婶子皮箱太乱了,我给你整整吧。”
“好的,大概是你哥翻乱了,谢谢你。”
山杏剥了块糖,递给晓雪,又给自己剥了一块放在嘴里,把皮箱里的东西抱地放在炕上,一件一件叠着衣服。
晓雪扭头看着山杏,觉得山杏比自己过去懂事多了,如果自己小的的时候能象山杏一样懂事,自己不去上学,也不会就这样嫁给他哥。
山杏提起一件红衣服,双手提着放在胸前,在镜子里扭着身子幸福地笑着。
“喜欢吗?”
“喜欢。”
“是喜欢这个红色,还是喜欢这个款式?”
“都喜欢。”
“噢,衣服太大了,等你长大了,能穿了,我送给你。哎,咱们这儿有集吗?”
“有。”
“噢,那等我裁了,你带我去,我给你买一件外套,我看你也没有什么衣服,上次订亲来你穿的就这件衣服,这次来,你还穿的这件衣服,我和你哥结婚,他们都没有给你买一件新衣服,让你高兴,高兴。”
“那有呀,我穿的这件还是我拾杏胡卖了买的,裤子是我哥在部队上回来时,在西安买的。”
“噢,药完了,你帮嫂子把这压住,我拔。”
晓雪说着剥开胶布,拔出针管。又急忙用手压住胶布,让血没有流出来。
山杏看晓雪在拔针头,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着晓雪的手,晓雪觉得山杏真的好善良。
晓雪坐了起来,觉得头还是有点晕,坐了一会,下炕穿好鞋,想上个厕所,一出门,太阳照的晓雪,有点睁不开眼,稍站了一会儿,适应了一下,上了个厕所。山杏一直跟在晓雪的后面,看晓雪从厕所里出来了,笑着上前扶着晓雪说:“嫂子,没有事吧?”
“没有事,好多了。”晓雪说着握着山杏的手,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