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命的诞生
分家后,因新筑的锅台太潮湿,出烟不利,晓雪每次做点饭,都是被烟熏的泪流满面。
小田外出打工,好几天都不回来,公婆都劝晓雪随着他们一起吃。毕竟是分家过了,晓雪每次吃饭都不好意思,总要把小田从街上买回来的菜分些与山杏做饭用。
小田回来知道他走后,晓雪就自己不做饭吃,很生气,骂晓雪没有骨气。晓雪想不明白,小田为什么要和公婆分的那么开,其实公婆对小田也很好,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意,并无恶意。
小田的所作所为正印证了古人说的那句话:父母心在儿女上,儿女心在石头上。
进入十一月下旬,晓雪的身子已经很笨重,站起来坐不下,坐下去又站不起来,晚上睡觉也很困难,坐着难受,躺下更不舒服。此时,晓雪才深深体会到做母亲的不容易,想想自己的母亲生了五个,而且在那个物品匮乏的年代,母亲是多么的不容易,是多么的伟大。
十一月二十二日,早上起来,晓雪觉得胎儿稍向下移了一点,胃部没有那么顶的难受了。吃饭时,也比平时饭量稍好一点。吃完早餐,晓雪忽然一个念头想去二叔父家转转。刚好小田又休息,晓雪说通了小田捎上自己去二叔父家。一路上,晓雪坐在小田的车子后面,真的是越走越辛苦,几次都想返回家。可是晓雪还是强忍住,来到了二叔家。一进门,就惊了奶奶一大跳,因从晓雪服毒康复后,一直没有去过二叔家。奶奶也曾想念晓雪,每次只能在小田跟前问问晓的情况,小田每次都以晓雪身子不好为由应付过奶奶。奶奶掐指算,晓雪是生到十二月前后,很想去看晓雪,可是路远,一直没有动身。看晓雪突然来了,显得非常激动,毕竟是有血缘关系。见了晓雪也是泪流满面。
当晓雪坐下与奶奶聊了半天,试探问奶奶有关自己住院的事时,奶奶根本不知道。香香回来,从香香的谈话中,香香也不知道晓雪住院的事。晓雪才明白自己错怪奶奶与香香了,香香不知,也说明堂哥晓辉也不知道。
中午,婶子串门回来了,叫晓雪与她房间,关上门,与晓雪谈了好多,晓雪才知道自己服毒的事,只有婶子一个人知道。晓雪心里对二叔家的人的恨,随着婶子的一席谈话,误会全消了。晓雪便很后悔一直没有来看爷爷奶奶与香香。婶子没有去看晓雪的原因是婶子气不过晓雪,恨晓雪不应该做那些蠢事。可是那事,对晓雪终生也是难以忘记,也是终生没有人能更多理解晓雪当时的处境,二婶对晓雪的指责,晓雪只能把泪往肚子里咽,真的不想多解释什么,因从小田与二婶的眼神里,晓雪读出了二婶与小田已经不仅仅是丈母娘与女婿的关系了。晓雪在奶奶与香香跟前也听了有关小田与二婶的好多事,晓雪听着她们的话,只是皱皱眉一笑了之。其实晓雪早都料到小田另有其人养活小田,从自己服毒康复后,小田吸的烟是提高了好几个档次,从以前刘哥给的哈德门变成了红塔山,小田隔三差五的提回两瓶竹叶青孝敬公公,晓雪一直纳闷,就连公公也纳闷,小田那来的那个闲钱买这些奢侈品,小田每次都说不是自己买的,但也从没有开口提过,说是二婶给的。小田在城里打工,经常不回家,并不是住在工地上,而是住在二婶家,婶子对小田的照顾胜过了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因此也引起家里人的不满,再加上晓雪好几个月不来二叔家,奶奶与香香认为晓雪早都觉察到小田与二婶的关系。
晓雪听到的和看到的,终于明白了小田后来再也不逼自己对刘哥好一点的原因了。刘哥也是从晓雪服毒后,再也没有去骚扰过晓雪了,也与小田来往少了。
晓雪坐在奶奶跟前含泪吃了点饭,又与奶奶聊了好多,奶奶一直安慰晓雪,不要为小田与二婶的关系想多的太多,想多了对胎儿不利。奶奶也希望晓雪留下来住两天。奶奶正说着,晓雪肚子一阵痛,晓雪的脸一下子变黄了。奶奶又劝晓雪还是回去,怕有个意外。
晓雪的肚子一阵痛似一阵,香香忙跑到婶子屋子,喊来小田,小田看晓雪的脸色很难看,便二话没有说,就稍上晓雪往回跑,走时,二婶还是用报纸包了两条烟给小田,小田接过烟,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二婶。晓雪心里很怒愤怒,但因肚子痛,真怕自己把孩子生到二叔父家,便忍住让小田稍上自己一跑飞快向回跑,走到半路上,晓雪的肚子痛的忍不住了,下车在路边上坐了一会儿,肚子痛稍好一点,又忍住坐上车子,小田一路蹬着车子,一路埋怨晓雪是成事不足,失事有余,整天在家好好的,一出门,就肚子痛。晓雪听着小田的话,肚子再痛也是强忍住,再也没有吭声。
小田的车子骑的飞快,晓雪双手紧紧地抓住小田的衣服不敢松手。车子刚一到家门口,晓雪的心里一松劲,肚子痛的从车子上摔了下来,晓雪爬在地上动弹不得,小田停好车子,一把抓住晓雪的胳膊说:“丢人显眼的,你看爹他们都坐在那晒太阳着哩,你就从车子上摔下来了,娃都是人生的,就是你生娃,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吧。”小田说着把晓雪拉回到屋子里。
晓雪肚子痛的连鞋都没法脱,就爬上炕,痛苦地挣扎着。晓雪强忍住痛,让小田烧烧炕,小田很不高兴地说:“大夫不是说生到腊月初几的吧,你为什么现地就肚子痛?”
晓雪肚子痛的满头大汗,也无以回答小田,只是两手抱着肚子挣扎着。小田没有给晓雪烧炕,却出去串门去了,晓雪痛的在炕上滚动着,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山杏听到吓的跑进来,看晓雪的样子,吓的哭了起来,公公与老大,老二同时进屋看晓雪,晓雪痛的也不顾尊严哭喊着。他们一看,知道是晓雪要分娩了,便让山杏去邻居找小田,老大与老二在架子车里铺着褥子,准备送晓雪去医院。小田回来了,老公公生气的上前就给小田两个耳光子说:“你他妈的,真是个猪,晓雪痛成这个样子了,你不往医院送,还有心去串门。”小田大声与公公争吵着,抱起晓雪放在车子上,老大和老二拉上晓雪向医院赶,大嫂与二嫂和一位堂嫂都看晓雪痛的很厉害,也二话没有说跟着向医院跑。
一路上,晓雪痛的哭天喊着,觉得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便悄悄把裤子退去。好不容易忍到医院门口,一声婴儿的啼哭,孩子降生了。是生子车子上,而不是生在医院的产房里,当时晓雪躺在车子上,一阵懊悔,觉得自己如果再能忍一忍,孩子会生到家里,或者孩子再能忍一忍,不争分夺秒来到这个人世上,孩子也会生到医院的产房里,都怪自己没有经验,却把孩子生到车子上,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晓雪羞愧的闭上眼睛,等着小田的发落。
小田看着鲜血顺着车子往下流,大夫也是看了那个场面,吓了一大跳。急忙帮着把晓雪连被子一起抬的放上手术床,打开被子一看,孩子安然无恙,还躺在被窝里吮吸着小手。
当大夫剪断脐带给包扎时说是个男孩,全屋子人都高兴地笑了。
男孩,对田家来说是盼望已久的事了。因田家的老大与老二各生了两个女孩子,没有一个男孩子,再加上计划生育抓的紧,老大,老二再想生个男孩子,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公公老泪纵横的笑着站在晓雪头顶,老大,老二爱抚地看着小生命的到来,不由得在小田的胸前捣了一拳说:“还是你小子厉害。”
“那是肯定了,咱是谁呀。”小田眉飞色舞的说着。
一屋子人都围着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晓雪闭上眼睛胡思乱想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高兴还是痛苦,晓雪自己都说不清楚。田家的人媳完了孩子,便把孩子轻轻的放在晓雪的被窝里,晓雪扭头看了看孩子,孩子的五官都长的很周正,摸了摸小手,两只手都在,又顺着身子摸下去,两个小脚丫也在。晓雪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孩子一切从表面上看都很正常,自己无知的行为,并没有伤害到孩子。晓雪长长出了口气,觉得躺在身边的这个小东西,就是上帝赐予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佛陀保佑孩子,使孩子平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老公公高兴地随老大,老二回家给晓雪熬稀饭去了,几位嫂子一直陪到晓雪身边又说又笑。小田也乐开了花,手在晓雪头上摸来摸去。晓雪第一次感觉到小田还有人性的另一面。
第二天,医院给晓雪与孩子做了个全面检查,一切都很正常。晓雪便在田家人的陪伴下,又用车子拉回到了家。
家里也是一片喜庆,老婆婆如获珍宝一样,婆娑着,一定要抱抱孩子,当把孩子接到手时,老婆婆哭着说:“我知道我会有孙子的,我又没有亏人,不可能让田家绝后。”
“妈,你看你说的,老四还没有结婚,你怎么能这样说。现在儿子与女子一样。大嫂与二嫂还很年轻,过两年,等计划生育风头过去了,再生一个,说不定就是儿子。”
“生个屁,你大嫂都生了三个姑娘,也没有见生个儿子,你二嫂,哼,我看也悬。”婆婆说着又逗着孩子。
婆婆的直白,大嫂,二嫂脸上好像都挂不住,出去走了。屋子一阵沉寂,只有婆婆在那逗着孩子说:“我的心肝宝贝,你知道奶奶盼你盼了多久了吗?”
山杏生气的指责老婆婆道:“妈,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你看我两个嫂子听到你刚才说的话,脸色都变了。”
“去你妈的,你知道个啥,有本事,别让我说她们。自己生不出儿子来,还嫌我说话不好听。”
晓雪躺在炕上,看着老婆婆抱着孩子的高兴劲,心里一阵难过,觉得自己真的就是田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假如自己生个女孩子,老婆婆肯定不会有这么高兴,全家人会压根就不会理自己,小田又不知会的刮着,敲打着冰冷的窗户,发出让人生厌的声音。
小田掀起门帘走出走进,一股冷风随着门帘的一起一落,钻进来,晓雪躺在炕上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觉得头皮发硬,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晓雪缩了缩身子,卷了卷被子,闭上眼睛很想睡一会儿。
屋外一阵公鸡的哀鸣声,老公公喊着说:“笨死了,四个人抓不住一只鸡,抓了半天才给我抓住。”
晓雪争大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山杏,山杏笑着说:“没有事,是爹让他们抓鸡,,杀了给你熬鸡汤喝。”
“嗳,鸡都为你妈,给上的吃光了。上次看家,给你妈杀了一只,今天又为你妈生了你这个小仔子,又杀一只,再剩下这几只呀,等你过满月再杀两个,剩下的,留着给我臭蛋生蛋吃。”婆婆一直抱着孩子说个不停。
“妈,你把他放下吧,别抱了,抱惯了,以后不睡怎么办?”晓雪笑着说。
“不睡才好哩,我抱,抱的孩子聪明。”
“呵,自己连自己屎尿都送不利呢,还把孩子。”山杏笑着说。
“去你妈妈的,我屎尿送不利,拉在裤子让你洗了?”
屋子一阵欢笑声,飘出了窗户,回荡在寒冷的天空中。